半夜,盘坐的老头突然半睁眼,感觉到不明的杀气。果然,一会来了四位狱卒来到他们房门,曾玄君也被这突如其来惊醒。四人也不多说,进牢门直接将惊慌失措的曾玄君带走,老头只是半睁眼,全程目送狱卒的行动。

    直到天快亮时,曾玄君才被狱卒又拖回牢房。只是这次曾玄君全身是伤,衣服更是被划破许多血口子,看来他是受到了严刑拷打。

    老头凑近看着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只剩半条命的曾玄君,好手段啊,这出自锦衣卫的手笔呢。看来这小子不是得罪了锦衣卫,就是惹上什么大事儿了。

    老头见曾玄君伤重可怜,于是把他挪到床位上让他好好休息。此时曾玄君伤重自然有些微微发烧,嘴里不停念着,“什么江湖令?我不知道……不是我拿的……”看来锦衣卫是认为这年轻人和江湖令有关,这严刑逼供把这小子弄成这样。

    江湖令?老人想到这东西一下心神凝重,这消失了几百年的东西,如今又要重现江湖了吗?江湖势必会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老人顺手摸住曾玄君手腕给他搭了搭脉,若不是这小子年轻力壮,可能已被折磨死了。然而又发现这小子气血微弱,于是另一只手摸向曾玄君腹部丹田位置,缓缓输送了一点真气进去。

    老头也摇头自言自语道,“可惜了这幅好身板了,奇经八脉完全一塌糊涂,最主要的任督二脉也是一点未通,看来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年轻人。若是清白无辜,往后的日子只能死于非命了。”

    是啊,这江湖令一出,江湖必会掀起一阵狂风暴雨。而如今锦衣卫也为这起了开端,看来朝廷也有心插上一脚。若是如此,麻烦可大了,不知道那群傻徒弟们能不能在之后的日子里顶住……

    第二日,也是接近饷午,狱卒送来清淡白饭青菜便离去。曾玄君早就饿得不行,一听到吃的送来立刻爬了起来。虽然伤重,但也只是皮肉之痛,好似内在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自己也十分惊奇,反正不是很痛索性吃了再说。他忙端起自己饭菜狼吞虎咽起来,吃到一半他才想起这牢房内还有一个老头在。

    他看了看老头,他好像对此无动于衷,于是拿起老头的饭菜准备往自己嘴里送,转念一想觉得不妥。于是又把老头的饭菜送到他盘坐面前,又回到自己床位狂吃起来。老头看了他的表现,认定此人人品于是微笑吃了起来。只是这一切都在黑暗中,曾玄君可没发现老头表情有何不同。

    用餐完毕,稍事休息了一会,老头突然开口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曾玄君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也是睁了一下,立刻回道,“曾玄君。”

    “曾玄君……好名字。”

    曾玄君觉得亏了,怎么就突然问起自己名字来?立刻反问道,“那老头哦不,老先生您叫什么名字?”

    “我?”老头微微一笑,“我叫张邋遢。”

    邋遢?哪有人叫这名字的,张邋遢?他姓张?曾玄君小声道,“那……那我叫你张前辈吧。”

    不想张邋遢道,“什么前不前辈的,我就叫张邋遢,有名字不叫,取来有何用?”

    这还真是个怪人,张邋遢就张邋遢吧。

    张邋遢又问道,“曾玄君你口里念叨的江湖令又是怎么一回事?”

    江湖令?怎么这张邋遢会知道?

    张邋遢见曾玄君疑惑,立刻补充道,“昨日你被狱卒带走,今早浑身是伤才被送回。昏迷中一直念着江湖令,我也不是好奇这东西,只是这东西如今若现世,定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纷争,今后你的生活也会十分危险。”

    还今后的生活,如今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说不定下半辈子都在这里过活了呢。

    曾玄君叹气道,“前段时日,师父托我委送一物到皇城找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不想到了皇城城边把这东西丢了,才被抓进这昭狱。也是昨天审问才知道,原来丢的这物叫江湖令……哎……”

    张邋遢于是关心起来,“不知小友曾玄君可否详细一说,切让我来分析分析。”

    本来这是秘密的,可想有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凭锦衣卫的手段,更可能直接命葬于此。叹息半晌,他才放下心系,反正都是死,不如把这段时间命运的不公一吐为快。

    于是曾玄君一五一十把师父怎么得到江湖令,怎么让他来京城,怎么进的昭狱的事详详细细给张邋遢说了个遍。没想到一说完,这个人轻松了不少。就算是死,他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了。

    张邋遢很认真在听,时而皱眉,时而闭目思考,等曾玄君说完,他也跟着轻松了下来。原来如此,张邋遢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也同时生出许多疑问。

    曾玄君见张邋遢的神情比自己还起伏,难不成这老头也对江湖令如此感兴趣?呵,这就是世人的嘴脸,不过无所谓了,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又能做什么呢?看他年纪近百就算出去又能做甚?江湖那么大他上哪找?就算他找到,对于他那仅剩不多的年岁又能做什么?算了算了不想了,爱咋咋的吧。

    张邋遢却说道,“不对,中间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

    曾玄君已经对此事没有兴趣了,可这老头这样一说,不是摆明了说自己扯谎吗?随即曾玄君大声道,“我可没有说谎哈,你不信就算了。”

    张邋遢却不生气,严肃道,“正因为你叙述的都是事实的,所以这事才不对。”

    顿时曾玄君也来了兴趣,毕竟和自己切身相关。“敢问是哪里不对?”

    张邋遢反而问道,“你可知锦衣卫和东厂的区别在哪?”

    曾玄君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张邋遢继续说道,“当今皇帝在永乐十八年,设立了东厂。东厂的首领称为东厂掌印太监也称厂公或督主,是宦官中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第二号人物。通常以司礼监秉笔太监中位居第二、第三者担任,其官衔全称为‘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简称‘提督东厂’。”

    “东厂的属官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各一员,由锦衣卫千户、百户来担任,称贴刑官。”

    “除此以外,设掌班、领班、司房四十多人,由锦衣卫拨给,分为子丑寅卯十二颗,颗管事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其余的人靴帽相同,但穿直身。”

    曾玄君听得很仔细,他虽然早闻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但具体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所以他听得很仔细。

    “具体负责侦缉工作的是役长和番役,役长相当于小队长,又叫‘档头’,共有一百多人,也分子丑寅卯十二颗,一律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役长各统帅番役数名,番役又叫‘番子’,又叫‘干事’,这些人也是由锦衣卫中挑选的精干分子组成。 ”

    “东厂不仅在机构及人员配置上更加精干合理,而且在侦缉行动上制订了相当严密的制度。如每月初一东厂都要集中布置当月的侦缉工作,厂役在东厂内抽签决定所负责的地盘。在文献记载中可以发现,东厂厂役的工作种类都有特殊的名称。例如监视朝中各部官员会审大狱及锦衣卫拷讯罪犯者名为‘听记’,在各处地方官府访缉者名为‘坐记’,还有某位官员有何举措,或某城门捕得要犯,胥吏记录上报东厂者名为‘打事件’。这便是东厂的主要职能和构造。”

    曾玄君如醍醐灌顶,原来他江湖人眼中这小小的东厂番子居然是这样的。这段知识,算是让曾玄君受益匪浅,他也更佩服眼前这老头子了一些。

    张邋遢却问道,“这下你知道锦衣卫和东厂的区别在哪了吧?也明白你刚才说的话矛盾在哪了吧?”

    曾玄君又仔细回想到他师父对他所说,突而狰鄂,“您是说东厂对外的作业全是由锦衣卫完成?”

    张邋遢点头道,“至少目前是的。锦衣卫虽是明朝历代君王的直属部队,但它终究只干些维护帝王政治统治巩固的护卫。咱们这位皇帝为了更加巩固自己皇权,又增设了东厂部门,但东厂的执行又是借由锦衣卫之手。所以说……”

    曾玄君接过话,“所以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们起争执是不可能的……”

    曾玄君不敢相信,又是摇头,“那照你这样说,我师父是在骗我了?不会,他决不会用这事骗我……”

    “你师父是怎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根据你的叙述,这其中的确有些不合常理。”

    曾玄君义正言辞反驳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师父从小就收留我,我们一起生活了十七年之久,他是不会做这样说过的事,更何况他骗我做什么?”

    张邋遢也不想和他争论过多,又问道,“你师父又是谁呀?你们又是何门何派呀?”

    曾玄君也知道老头转移话题,于是顺了他的意,回道,“我师父叫念虚子,江湖上嘛……其实是默默无名,我们门派连三流都排不上。”

    “念虚子?道派?”张邋遢连问。

    “哎……我们也只是四川成都府的一个小道观,严格上讲其实连门派也算不上,”曾玄君说到自己道观,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道,“我们道观其实破破烂烂,整个道观就我和我师父两人,香火也不是很旺。大家要朝圣,也去隔壁青城山道观了。”

    张邋遢随即笑道,“那是那是……青城山的确是朝道的不二选。如今蜀中众多门派,像青城、唐门、蜀山等门派也没了昔日风采,只得勉强支撑,现川内第一门派应是佛教门派的峨眉了吧……”

    曾玄君点头道,“是的。如今江湖以四大门派为首,武当,少林,峨眉,还有近十数年以来新晋的东南岛的竹虚宫。之后才是以轮为二线门派的华山、泰山、广西南宁府龙虎山等等。再就是小门小派的三流门派了……哎……”

    想到此处,曾玄君不经感慨,“还不是永乐十八年,朝廷颁布了‘禁武令‘,搞得各门各派也不敢发展太过嘛。”

    张邋遢却说道,“’禁武令’其实在哪朝哪代都有实施,尤其在宋代更为严格。这是防止军制的制式武器流落民间,从而避免引发更大的冲突。不过历朝历代对禁武也大多停留在武器上,这次皇帝的禁武以及波及到武学上了,的确同意更深。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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