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中缓缓行至一个模糊人影,江以北大步上前,“多谢尊上。”
重玹未多言两句,只是冲他淡淡道:“莫再掺和进来了。”
“是!”
江以北将兵令交给重玹,大步离开了不见天日的魔域。
他是受命引领江魔君的北方殿魔平乱的。
重玹放过了江魔君送他们出魔域,自此天光大盛夜幕已明,送他们活在了阳光下,所以他自然应当知恩图报。
北方殿魔看见他的刹那,纷纷缴械,听着他的号令剑尖指向身侧的其余魔兵。
初晨将至,太阳缓缓从山间探出头来,黑气散去,熹微的光芒洒落在天地间,也在今日降在了魔域。
重玹仰头望着那微弱的光芒,浅浅叹气。
浓重的血气因为秋风的缘故已经淡了许多,在长夜将明之际,带着罪恶和黑暗一起消散。
熹微的光脆弱又带着希望。
远处窜来两道身影,重玹眼也没抬的说道:“还知道回来啊。”
“阿玹,这是怎么了。”
阿殊疲惫的面上带着无尽的担忧,他盯着重玹微扬的头,目光灼热。
元衡一把拉过重玹的手腕,判断他的伤势。
“还不是阿殊,偏要去采茶,也不知他何时好了这口,你说他去买些茶叶几盏茶也便罢了,偏要自行去采,还偏拉上我。”
探得无大碍后元衡继续道:“你这又是怎么了,一个两个怎么都这般不省心?”
听得元衡还能开玩笑,重玹抽回了手,“左右不过是手痒,杀了几个人罢。”
“既然除叛军之事你二人未出得力,那这善后之事便交由你二人。”
“诶?”看着魔域伏尸繁杂的魔域阿殊面露难色,“这得善到几时?”
重玹头也未回的入了长明宫,抬手道:“后日。”
“啊?”
阿殊求助的望向元衡,元衡熟视无睹,假意喟叹,“哎,我这采茶还受了重伤,这活还是劳烦殊魔君了。”
他边说边拍了拍阿殊的肩。
“滚蛋!元衡你就跟重玹不学好吧!”
元衡背对着阿殊摆了摆手,浑然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
卯时初,东隅神域坛附近已经聚满了人,皆被阻挡在坛外的一处小礁石上,由着两名天霖宫的弟子登记入内。
来参加簪花大会的一众弟子几乎是第一次前来神域坛,他们原想的神域坛应当是一处比武之地再无其他,哪曾想神域坛比他们遐想的更为壮阔。广夏细旃,楼台亭阁样样不少,堪比一座城池。
“彧天宗弟子居于湖心楼,请。”
“姜宗主,请随我来。”
礁石边上站着一个身着墨蓝衣裙的女子,微风拂过仿佛一朵盛开在悬崖峭壁的蓝色妖姬,艳而不妖。她衣袂飘飘,墨发高高扎成一个马尾随风飞扬,负手而立,宛若寒梅。
她闻声转头,清冷的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目光中却寒意逼人,似寒冬玄冰,让人汗毛倒竖。
那是个十足的佳人,只是肌肤之中少了一些血色,显得苍白却又清丽绝俗。她的腰上还佩着银色的流苏,走起路来发出泠泠的声响。
门口那弟子详细登记后,为彧天宗前来参赛的弟子和宗主安排了住所,而另一名弟子则御剑带领着姜宗主以及一众弟子前往神域坛。
姜宗主此时面露不悦,但却忍着未发。
虽说这神域坛乃是东隅前宫主所打造,可神域坛终归是五派之物,虽说现下只余下了四派,可天霖宫此举无异于是将神域坛纳为己物。
四派盛会,应当由四派共同协理,可天霖宫却以一己之力揽下,虽说姜祯对此事并不在意,可天霖宫如此行事岂非野心昭昭,这种受制于人的滋味让她十分不悦。
姜祯带着一众身着墨蓝校服的弟子御剑前往,而余下的则按照先来后到分配着住所。
“让开。”
一声威严的声音从后传来,堆集在前面的空流谷弟子纷纷向后看去,被一众昆仑山弟子推向两侧让出一条路来。华钺从款步走来,那两名弟子见来人急忙行礼。
“华掌门。”
“你们天霖宫哪来的权利将众门派阻于神域坛之外?”
那弟子仍恭敬的解释道:“弟子不知华掌门此言何意,我二人只是奉命接待各派参赛弟子,还望华掌门能遵守规矩,退于其后,排队入内。”
沈谷主倒是没有生气,她正待着华掌门同天霖宫大闹一场呢。天霖宫此举自然是惹恼了其余三派,她一个小辈不方便出面,现如今仍是四派之首的华掌门无异于是最佳人选。
沈之瑜五年前来簪花大会还是以一名弟子身份前来,那想到五年后竟是以谷主身份前来。若非她父亲月余前惨故,她也不用担起这重担。
沈之瑜还在守孝期间,一袭素衣不惹尘埃半分,墨色长发及腰随风飘扬,双鬓的胎发衬着这温柔的容颜,神态天真,眸中含笑,翩若轻云出岫,让人一见倾心。
华掌门冷哼一声,“这神域坛何日成了你天霖宫之物了?允许你等宵小前来阻我?”
“华掌门,宫主只是怕有不速之客前来扰了这盛会,故而才派我等详细查验身份。”
“不速之客?我这张脸,你认不认得,我现下能不能进去?”
那弟子恭敬一笑,“华掌门,您自然是可以入内,可昆仑山的一众弟子则需要我等查验身份。”
“荒谬!你的意思是,本掌门会带来不速之客扰了这簪花大会不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望华掌门不要为难我等。”
“放肆!”华掌门一掌击中守门弟子,将两人逼退的险些跌入海中,幸而一人自远处御剑而来探手扶住了两人。
来人落地一笑,“华掌门怎的如此火大?难道久居山上在我东隅水土不服了吗?”
“仇崇曜!你将神域坛纳为你天霖宫之物,可有问过我们几人的意见?”
仇崇曜威严的脸上露出些惬意,“华掌门此言言重了,当初是诸位敲定此次簪花大会在神域坛举行,我不过是瞧着众人来我东隅,前来尽尽地主之谊罢了,怎的这么大个帽子便扣在了我天霖宫,不然我等即刻退下,将此事全全交予华掌门。”
“不必!我此时要入神域坛,你究竟是放不放行。”
仇崇曜回头对着门内弟子说道:“崇光,带华掌门及昆仑山弟子入内。”
华钺脸色刚有些缓和,就听得仇崇曜对沈之瑜说道:“沈谷主,仇某带你们入内。”
华钺狠狠的瞪着仇崇曜,待听得崇光不知第几声唤他,他这才忍下怒气,御剑入神域坛。
辰时初,三声锣鼓震天动地,簪花大会即将开始,众门派弟子早候在神域坛之上,蓄势待发。
“空流谷沈谷主入座。”
沈之瑜御剑自众人头顶掠过,立于高台之上。沈之瑜一落下便发觉有异,嘹古道早日被鲛人一族灭门,故而只余下四派,可高台之上却放置了五把椅子。
沈之瑜踱了两步,这是她第一次以掌门身份前来,随意挑了个左边最边缘的位子坐下。
“彧天宗姜宗主入座。”
姜祯赶来也发觉五柄椅子的异常,瞧着沈之瑜已经落座,自己便坐在了原本的位子——右侧第二个。
“天霖宫仇宫主入座。”
仇崇曜飞身而来,径直坐在了中间的位子,而此时天霖宫的众弟子则拱手行礼,“参见宫主。”
沈之瑜和姜祯隔着仇崇曜对视一眼,并未多言。
“昆仑山华掌门入座。”
喝声贯入云霄,华掌门轻点脚尖落在高台之上,将自己的佩剑已然拔出。
“仇崇曜你这是何意。”
“华掌门又是何意?”
华钺挥剑一道剑气逼过,仇崇曜腾身躲避。“这位子还轮不到你坐。”
此时昆仑山弟子和天霖宫弟子在台下已将剑拔出,只待掌门宫主一声令下便拔剑相向。
仇崇曜眯了眯眼,“那我今日便偏要落座于此,华掌门能如何?”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时,“嘭”的一声,中间那柄椅子应声而裂,姜祯收回手,“这椅子多了一柄,现下,不用争了。”
言罢拂袖落座,华钺和仇崇曜也不想在此时大打出手,左右各落座。
“时辰到,大会开始。”
擂台之上主事人高声宣布,话音一落原本嘈杂不已的人群鸦雀无声,只留下一众归鞘之声。
华掌门闻声而起,“簪花大会至今日已经有十余届,乃是为各门各派弟子切磋武学而立。”华掌门一挥衣袖,一阵光芒笼下,“想必各门派弟子手中已经拿到了比武的场次以及对手的名字,诸位切莫私下相授互换签符,否则严惩不贷。本次簪花大会,各门派出十人参与,共五轮较量。获簪花大会魁首之门派则担任四派之首五年,承担四派一应事物。即刻,簪花大会开始!”
“第一局,昆仑山卢明对战空流谷石玉忠。”主事人宣布后退去,两位比武者一跃登上了擂台,对着彼此拱手行礼。
卢明缓缓从手中将剑凝出便势不可挡的持剑刺去,石玉忠正欲将剑抽出,便被卢明一掌将剑送入鞘中。卢明翻身劈下,石玉忠闪身躲过,拔出剑狠厉的劈下,两道剑光将擂台劈出一道黑色的印记,卢明随即飞身而上道道剑气劈下,石玉忠显然猝不及防,只得翻身躲避。
卢明左手凝出阵阵法力,一道长鞭赫然显露,夹杂着灵光劈去,石玉忠翻身一剑,将长鞭斩断,卢明脱力向后跌去,华钺瞳孔骤然后缩,惊的都要站起身来。
华钺此次前来时,曾动用五派镇守之物的青玉环残骸吸食了昆仑山的灵气渡入来参赛的十名弟子体内。昆仑山已经失了镇守的绛霄魔剑,而华钺则在千年前受伤后法术不济,昆仑山势颓。他绝不能,也不愿将四派之首之位拱手让人,昆仑山已然从神坛上跌落,但绝不能跌入烂泥之中,先辈的基业无论如何不能倾覆在他手中。
所以他做了那罪不可赦的事,他将苍颢长老献鼎时的话尽数抛之脑后。
卢明翻身将剑刺入擂台才至没有跌落,石玉忠自然没有放弃这个机会,腾身而上一道剑气劈过,卢明生生捱了这剑气,伸手甩去断鞭缠绕在石玉忠腰间,一甩长鞭将石玉忠摔出擂台之外。
石玉忠呛出一口血,半晌没有爬起来。
随着一声锣声敲响,主事人宣布卢明胜,华钺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轮的十局比武很快结束,让晋级的弟子歇息了半柱香后,第二轮第三轮相继结束收锣罢鼓。
第三轮晋级了五人,主事人宣布申时将进行第四轮与第五轮的角逐。
交谈声嘈杂声灌入耳畔,有关切门内弟子负伤的,有夸耀入了三轮角逐的。
“第四轮的五名弟子内,天霖宫占了两名,其余三派各一名弟子,如此看来,天霖宫的胜算很大啊。”
“我还听闻,仇宫主前几日法力大成,想必对四派之首一事早已胸有成竹了。”
“可我瞧着,昆仑山的那个廖净师兄,法力强悍至极,况且,昆仑山已经蝉联了三届簪花大会魁首了,不容小觑的。”
“你没看到廖净他虽法力强悍,却不太与体内相融吗。”那弟子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昆仑山早已式微,那廖净师兄恐怕是华掌门传了他灵力所致。”
“啊?不会吧,那昆……唔”
“嘘……”那名弟子急忙捂住了惊出声的弟子的嘴巴,“小声点,别让他们听到了。”
几名落败的空流谷弟子交谈声传入华钺耳畔,这让他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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