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是个从来不会入得宝山空手而回的主。此去东京汴梁城接林冲家眷只是一方面,招募能工巧匠或者挖墙脚,采购各类物资,开酒楼安插人手……
事情有很多,还要考虑到意外情况,随行人员不少。亲卫营千人,水军第二营,第五营各自调动一个指挥军马,所有千料及以上的大船全部出动。
晁盖没打算走水路,安排好府上事宜,又跟美妇人李清婉一起吃个晚饭,告知前往汴梁城一事却被对方无视了。这几天女人全心投入研究弓弩中,忙得不可开交,连吃饭也在想着事犹如呆头鹅。
不知为何,晁盖见女人这样有点心疼了。饭后特意吩咐老妈子务必要好生照顾,定时看着,送饭。
转眼到了第二天,天蒙蒙亮!
短命二郎阮小五,卷毛虎倪云,瘦脸熊狄成带队。十几艘千料大船载亲卫营,入水泊转广济河南下。
晁盖严令全军厉兵秣马,又交代两位军师一些事情。方才带着二十多人跨马扬鞭,冲出晁庄南门。
随行人员有韩世忠,縻貹,酆泰,李逵,陈虎,朱贵并众亲卫。
大雪融化,道路泥泞不堪。
众人走的多是山间小道,有干黄的杂草地面好走得多。不止是他们这般想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哪怕是寒冬时节,沿途也偶尔看到行人路过。
一行人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便见远方小路上一条大汉带着范阳毡笠,挑着担子往前走。扁担都被压得呵哧作响,担子非常沉,此人却走得飞快。
而且他反应也极为迅猛,在察觉到身后有马匹奔腾的声音连忙跳到路边,放下担子后抽出朴刀转过身,冲着奔腾来的众人喝斥:“呔,尔等可是梁山王伦派来的追兵?说了我自投东京,为何要追洒家?”
这是哪跟哪?
难道被认错了?
晁盖被前面汉子过激的反应搞得有些发愣,看了看自己身上紫红衲袄皂袍,很想大喊你是不是眼瞎?
“哇呀呀,你那撮鸟,王伦算个屁,又是哪个鸟人?”他这一发愣,李逵,縻貹,酆泰三条黑大汉嗷嗷乱叫。纷纷亮出武器,就要冲上去干那汉子。
“哎,黑厮,不得无礼!再敢擅自作怪,禁酒三天。”晁盖回过神来,黑着一张脸左右甩鞭子呼喝。
李逵,縻貹,酆泰纷纷闭嘴不言。
韩世忠,朱富总算知道为什么晁盖把这几个人总是留在身边的原因,不好好调教迟早会捅娄子。就像黑山鸢陈虎如今沉得住气,颇有大将之风范。
“嘿,那条好汉,怕是认错人了,我等是过路的商队。”晁盖勒马减速,冲着越来越近的汉子挥手。只是在距离二十多米的时候,整个人有点发愣。
不怪他大惊小怪,实在是有些巧。
只见那汉子生得七尺五六身材,之前跳将起来的动作把毡笠子掀在脊梁上,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可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
那张没见过却熟悉的脸庞,晁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青面兽杨志,只是昨天才收到飞鸽传书,说林教头跟人干仗,王伦邀请好汉上山就猜到是这家伙。
没想到,这么快就从梁山下来了,还跑得这么快。
“哦?倒是洒家误会,请各位担待则个。”那条大汉上下打量晁盖等人不像梁山贼寇,心里松了口气。收了朴刀礼貌性的拱手,便准备挑着担子继续走。
“等等,兄弟看着很面熟,莫不是赫赫有名的杨制使?”晁盖哪里肯让他走?连忙翻身下马走过去。
“哦,阁下识得洒家,可我…”那条大汉被识破的身份一愣,又转过身来上下打量晁盖有些狐疑摇头。
“真是杨制使?”晁盖满脸惊喜,心说果然是你小子。
杨志,武举出身,弓马娴熟,武艺高强,因为脸上有胎记,绰号青面兽,杨家将后人,杨老令公之嫡孙。,曾任殿帅府制使,因失陷花石纲丢官。
这是一条为了恢复祖上荣光而不断努力的好汉。哪怕被人呼来喝去,低三下四也能够忍受,只为了一官半职,背负着祖上那耀眼却又落没的荣光。
好好的一条汉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呀!
青面兽杨志,非常想后世为了生活而弯腰的劳苦大众。
晁盖知道这个人生性耿直,自然想把其收入麾下。抢步上前抓住对方的手,一脸老乡见老乡的笑容:“我祖上也曾在秦凤路边境从军卫国。在下早年又行走天下做些私商勾当,如何不知杨老令公?”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不知阁下祖上是?”杨志听说是家乡人态度热情不少,大步上前拱手行礼。
晁盖知道个鸡儿,还是看族谱和听老管家说的,简单提及一二满脸感慨:“祖上姓晁……,唐朝的时候为躲避灾祸来到山东济州,至今有两百多年。”
杨志还真知道雁门有不少晁姓人家,不怀疑晁盖所言。再次上下打量晁盖,突然听到山东几个字,一拍脑袋:“哦,姓晁?莫不是山东天王晁盖?”
“我家哥哥便是晁天王,亏你还认做王伦?”走来的李逵嘴巴一撇,晁盖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或者是几个月来晁盖的名头如雷贯耳,传扬八方。杨志没理会黑大汉,退后两步冲晁盖倒头便拜。
“哎呀,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冲撞哥哥,万望恕罪。”
晁盖有些疑惑前面兽杨志为何这般大礼,难道自己有官不做让对方敬佩?心中疑惑为疑惑,他速度非常快,伸双手想搀:“兄弟,何须如此多礼?”
“小弟走到各处都听得他人提及兄长大名,义薄云天,扶危济困,早就想结识兄长,只恨无缘得见。”杨志紧紧地握住晁盖的双手,脸上满是激动。
老子就在山东济州,你怎么不来拜访?
晁盖知道这小子一门心思想做官,说的话半真半假。上下打量他又看了看担子,明知故问地问道:“兄弟不是奉命去了江南执行公务,怎生在山东。”
“哎,兄长有所不知,一言难尽。”杨志唉声叹气。
“自从杨家没落,小弟流落在此关西。年纪小时,曾应过武举,做到殿司制使官,朝廷因盖万岁山,差一般十个制使,去太湖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
不想洒家时乖运蹇,押着那花石纲来到黄河里,遭风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不能回京赴任,逃去他处避难。如今赦了俺们罪犯。洒家今来收得一担儿钱物,待回东京,去枢密院使用,再理会本身的勾当。打从这里经过,却被梁山贼人劫去。”
“哥哥,可知那劫我钱财之人是谁?”
“哦,是谁?”不等晁盖问,李逵,縻貹纷纷催促。他俩可不知道朱贵潜伏梁山,更不清楚消息传回。
“是那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我与他大战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再打下去肯定会落败。林教头被人陷害落草为寇,可惜了这条好汉。”杨志兔死狐悲的叹气,却没明说是高俅陷害的。
“林冲?晁某多曾闻过,江湖号称豹子头。”晁盖是一个合格的听众,明明知道却听得非常认真。
他装作下意识地追问:“那后来,兄弟如何脱身?”
“王伦爱惜我武艺,想邀请我上山入伙……”杨志把在梁山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情况略微有些不同。
王伦态度热情的过分,不仅杀牛宰马大摆酒宴招待,竟然许诺只要杨志入伙,便坐上第二把交椅。
这是原本轨迹中不曾有过的,难道是自己的出现造成的?晁盖知道杨志不会说谎,不禁皱眉寻思。多半是自己走的近,王伦对手下的人有了意见。
哪怕是跟随最久的摸着天杜迁。
“梁山王伦心胸狭隘,容不下人,兄弟的做法是对的。”晁盖心里冷笑连连,居然是趁着机会抹黑。
“若是真情实意,兄弟走了怎么不送一匹马代步。”
“兄长说的甚是,林教头那般人物也受那厮鸟气。”杨志脸上浮现愤怒,显然跟林冲私下交谈过。
“不说最近郓州发生的事朝廷必定派兵围剿梁山。就说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又怎能失窃身为贼?小弟讨要回行礼便下山,在此与兄长相遇。以为是王伦返回派人来追,方才冲撞哥哥。”
“贤弟说的哪里话?这说明你我有缘相遇。”晁盖摆手大笑,随即邀请道:“你去东京,愚兄也有事要去汴梁,不如同行?一路之上也能吃上几杯酒。”
“兄长相邀,小弟敢不从命?”
“来来,兄弟,为你介绍几位好汉。”
晁盖当即拉着杨志,指着的韩世忠,酆泰,縻貹,朱富,李逵等人一一介绍,话语不乏夸赞之意。
高手之间或许有某种契机。
青面兽杨志志自认为武艺高强,少有人挡得住自己。可是接连看到韩世忠,酆泰,縻貹三人时感觉到了压力,尤其是听到西军将领就更加不敢托大。
双方见过礼,热情寒暄。
晁盖每次出行都会多带些马备用,另外就是考虑中途遇到好汉相赠结交,亲自牵过马匹交给杨志。
众人便翻身上马,杨志的挑担也被分好让马驮着。待到准备妥当后,三十多匹马撒开四蹄呼啸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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