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天航三人得了穆子玉手书,寻着邢宗良便往新兵驻地赶去。

    这几人倒是谨慎,没去找董肥,先暗中查了新卒五百人的户籍,却无不妥之处,均是蜀地本地人。

    邢宗良见亦天航愁眉紧锁,便与身旁亲兵说道:“你等去打探打探,这五百人中有没有外地口音,有无形迹可疑者。”

    亦天航等人见一时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为了不打草惊蛇,便暂时都回了。

    三日后,邢宗良宅院,亦天航刚与邢宗良切磋完,这半年未见,邢宗良的武功明显大有突破,刘卿元三月前来资中,已将绝刀门入门刀法和基本内功传授与他,并将绝刀九式的破海式、狂澜式相授,如今那三绝门梁皎、唐门唐三意这等人物已不是邢宗良对手。

    二人正待入屋稍作歇息,却有邢宗良亲信来报,五百新卒中确有可疑人物,有几人平日里极少与旁人交流,却经常在操练后私下接触,而且身负武功却有意隐瞒,行事作风也不同于普通兵丁,均有偷出军营的劣迹。

    众人得了消息,便去拿人了,这几人形迹可疑,必须缉拿审问。

    邢宗良引众人到了董校尉大帐,出示了穆子玉手书,这董校尉脸上颇为难看,将手书还于邢宗良,头也不抬地说道:“邢都尉,你这是要和本将过不去啊!到本将麾下拿人,这要传出去,本将轻则罚俸,重则落一个勾连北周的叛逆之罪,你我同僚,何至于此!”

    邢宗良早就料到董校尉会有如此反应,这董肥虽然是久经沙场的战将,但对为官之道也颇为精通,其人不过四十左右年纪,却已有望提拔为护蜀军副将,成为与秦占雄平起平坐、名副其实的将军,此时要是从他营内捉出北周奸细,只怕他此生再无提拔可能。

    邢宗良看了看这坐在大帐中的矮瘦汉子,想了想说道:“此事好办,只需校尉你亲自带人去捉,我等协从便是。”

    董肥一听此话两眼放光,抬头看了看邢宗良与亦天航等人,说道:“如此功劳,你等真愿让与我?若是如此,董某人无忧矣。”

    亦天航见状说道:“我等白身,要了这功也无用,还请董校尉受累,缉拿奸细。”

    “好,那董某人就却之不恭了。”

    几人说罢,董肥便起身点兵去了校场,邢宗良、亦天航等人跟在后面。

    校场,五百新兵已经集结,董肥立于阵前,一手按剑,对这五百人说道:“众将士,月余未见,本将甚是记挂你等操练之成效,今日恰逢青城派高徒到访,便一同前来检验你等之骁勇,莫要让本将失望。”

    董肥说罢便示意领兵曲督进行操练,董肥与邢宗良、亦天航等人在旁观看,将那形迹可疑的五人牢牢记下。

    这大部分士卒早已练的满头大汗,而那五人却是气定神闲,步伐沉稳,明显身负武功,此时如何拿下这五人却成了难题,若是贸然动手,只怕这新招募的士卒得死伤惨重。

    董肥陷入两难中,邢宗良却是想到一馊主意,让余巳仁往饭里下药,放翻这五百余人,待药效起了,直接把那五人绑了便是。

    亦天航、廖玉衡等人尽皆摇头,却不料那董肥大加赞赏,直夸邢宗良腹有良策。

    此事是毫无悬念了,那五人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捞着,吃过晚饭便被药倒了,那些新卒跟着一起倒了霉。

    严刑拷打之下,这五人尽皆承认是北周镇武司暗探,他们潜入资中的目的竟是暗杀穆子玉,因失去行武使指示,逼不得已潜入军营栖身,打算伺机行事,正所谓灯下黑。

    这资中事了,由青城派负责的几处暗探均已肃清,亦天航等人便要启程回青城山了,临别践行在所难免。

    临行前,亦天航突然想起一事,那就是唐冠杰说的,刘卿元之子并非他唐门所杀,此事颇为重要,亦天航便托邢宗良亲口转告刘卿元。

    邢宗良听到这事后,甚是诧异,若刘起峰并非唐门所害,那这蜀地还真是阴云密布了。

    在资中十余日,余巳仁一直对亦天航颇有微词,亦天航知道这也不能怪那胖子,他与唐依雪的事尚不能跟任何人提,只能先瞒着余巳仁了,只在临行前,特意去找了趟余巳仁,替凌清霜去赔了个不是。

    亦天航又含糊其辞的说了句“亦某虽然行事不留情面,但不是那薄情寡义的人”,说完便走了,留下一脸懵圈的余巳仁在那寻思这句话,直到亦天航一路奔波回到都庆城,余巳仁还在揣摩亦天航这句话的含义。

    亦天航、廖玉衡、凌清霜三人出了资中,两肩无担一身轻,但临近年关,三人急着回青城,便一路驾马驱车沿官道狂奔。

    虽是赶路,但亦天航难得几日清静,便一直在琢磨刀剑合璧的事,按说赵无锋所创的六冲刀法是以肖子卿的六合剑法为依据,反其道而成,那这两套武功应该有可以契合的点,找到这个点,完全可以刀剑齐出,将两套招式融汇贯通,形成一套新的武学,齐融擅使双刀,得找机会问问他。

    为不打扰亦天航,凌清霜骑马前行,廖玉衡驾车。

    亦天航正陷入沉思,却听得车厢外马儿嘶鸣,又伴着一声苍老的“哎呦”,马车骤停。

    凌清霜大叫道:“亦大哥、师兄,这有人碰瓷儿~”

    又听廖玉衡说道:“师妹莫慌,先看看这老者伤势如何。”

    亦天航只得掀开门帘,往外看了看,只见凌清霜马后数步远躺着一衣衫褴褛的老者,捂着肚子直哼哼,廖玉衡正在查看老者伤势。

    亦天航见状下了马车,向凌清霜问道:“清霜,这是怎么回事?”

    “亦大哥,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本来骑马走得好好的,突然马儿受惊,撩了下蹄子,差点把我掀下马去,回头就看见这老头好像是被马儿踹飞了。”

    廖玉衡回过头来说道:“怪了,这老者被马踢飞四五步远,竟然无碍,亦兄,你过来瞧瞧?”

    亦天航正待答话,却听那老头哀嚎道:“唉呀~~~世风日下啊,年轻人撞伤了老夫,竟说老夫我身体无碍,你等让这骏马踢两脚试试?我这老骨头啊,没个千八百两银子,你等休想离开。”

    亦天航一听这口音,怪耳熟的,但看这老头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怎么也不像老相识,便走到近前细细打量,衣着虽然破旧,但仍分辨的出是红色长袍,披头散发,那就撩起那脏发瞅瞅,这伸手一撩不要紧,这不是飞天蛤蟆又是谁?

    公孙自在一看是亦天航,又仔细看了看旁边的俊男美女,也是老相识,此刻廖玉衡、凌清霜也认出了公孙自在,两人一脸错愕。

    亦天航瞅了瞅公孙自在,公孙自在颇为不好意思,老脸挂不住了,嗖地站了起来,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灰尘,将头发一捋,说道:“亦小友、廖小友、凌姑娘,好久不见,唉,老夫告辞。”

    “前辈这是玩的哪一出啊?数月未见,竟如此落魄了。”亦天航故意揶揄道。

    “咳~,老夫自那日与你分别,咳~咳~,身无分文,便把胯下骏马当了,得了些银子寻思回中原找我那兄长去,谁知刚到德阳便被骗了。”

    “唉~~等等,难道那日在官道,唐依雪没给你银票?”

    “亦小友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当日天剑门与唐门追杀亦小友,老夫要去帮忙的,奈何不识路,追了好久也没追上,便作罢了。”

    “哦,那是晚辈错怪前辈了,这前辈在德阳被骗,怎么到了资中往都庆的官道上了?”

    “老夫在蜀地只与你和徐衍山有旧,便想去都庆城找徐堂主借些银子使使,这不一路走来,成了这副模样。”

    “您这是一点银两和干粮都没了?想靠着您那绝世轻功碰瓷沿路行人?该不会您这一路就是这么过来的吧?”

    “咳~咳,老夫要是能讹到人还好了,何至于如此。唉,光天化日、郎朗乾坤,年轻人不讲武德,看见老夫被碰倒一旁,不管不问也就罢了,竟然骂我老不死的,真是气煞我也,还好每隔六十里有驿站,不然非饿死老夫不可。”

    旁边廖玉衡、凌清霜听得明白,却觉得怎会如此好笑,公孙自在好歹也算是江湖名宿,却混到如此地步,二人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亦天航见话已如此,看了看廖玉衡,廖玉衡开口道:“若是前辈不嫌弃,可与我等同行。”

    “嗯?好,如此甚好,方才那女娃的马儿踹我两脚,确是应该如此。”公孙自在一听廖玉衡相邀,欣然答应,心中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公孙自在自从得了唐依雪那银票,逍遥了好一阵子,不想老马失蹄,在德阳一酒楼喝得大醉,一觉醒来竟被人偷了个一干二净,如今又得免费饭票,快哉快哉。

    公孙自在欣喜之余便要登上马车,一旁的凌清霜不乐意了,急忙喝止:“等等,蛤蟆前辈,您看看您这身上脏的,那有一匹马,您先骑着吧,等到了前方驿站,待您洗干净了再进车厢休息。”

    公孙自在这老脸颇为尴尬,看了看亦天航,亦天航也不想这老头弄脏了车厢,便说道:“清霜妹子说的有理,这车厢里好歹是姑娘家长待的地方,只能委屈前辈了,待我找些干粮,您先充充饥,等到了驿站,再烹些肉食给前辈享用。”

    “好、好,老夫我先凑合凑合。”

    公孙自在就这样跟着亦天航到了都庆城,这老头倒是识相,一路也未进车厢,倒是让凌清霜有些过意不去了。

    进了都庆城,还是老样子,一进城,徐衍山就带着人来了,这消息是够灵通的,此次蒋威也跟着来了,想是已经结束治政司的事,回到了讨字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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