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亦天航纵马逃下枢阳山后,却有一人寻到了山脚,正巧撞见追下山来的唐门弟子。

    这来人骑着一匹白马,秀发高束,脸罩黑纱,一身劲装是上好的白花绸缎料子,腰间悬着一个布袋,隐约有铁链悬在腰间,这人正是十数日前去往嘉武的虞问兰。

    虞问兰自江州与梁皎等人分别,一路沿官道而行,走垫江、德阳、资中去往嘉武,虽说是来寻亦天航,但其实是出来躲清闲,躲那些媒婆和提亲的青年才俊们。

    亦天航对她无意,她对亦天航也无意,毕竟两人当年只相处了十数日,其中亦天航还昏迷了四五日,两人之间有的也可能只是姐弟般的情谊,更多的是她可怜亦天航。

    虞问兰之所以对外宣扬她的意中人是亦天航,只是因为嘉武边陲之地,旁人难以寻到,而且提亲的那些人也的确不如五年前那小子。

    本来虞问兰优哉游哉的欣赏着蜀地风光,刚打算从德阳往资中去,却收到梁皎传来的消息,亦天航现身江州枢阳山,但是被逼跳下悬崖,生死不知。

    虞问兰闻讯却是心中阵痛,忽然便想起了那年嘉武城郊民宅内的点点滴滴,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沿路又听闻亦天航于枢阳山古墓里的所作所为,心中略感欣慰,当年的那个少年一点没变。

    此刻虞问兰上山找寻亦天航,唐门弟子下山追杀亦天航,便在这山脚相遇了。

    这唐门一行人没了马匹,步行下山,自是没好气,领头的唐门管事更是大声质问道:“可曾见过一个手拿无鞘长剑的黑衣青年?”

    虞问兰瞟了一眼唐门众人,冷声回道:“黑衣青年?你问的可是亦天航?”

    “嗯?你也知亦天航?这亦天航自古墓逃脱,并无外人知晓,你是何人?”这唐门管事反应极快。

    “尔等寻亦天航何事?”虞问兰问道。

    “混账!本管事的问话你还没答,却打听我唐门行事!别以为你是女流之辈,我便不会与你为难!”唐门管事厉声喝道。

    “尔等寻亦天航何事?”虞问兰一字不变的继续问道。

    “找死!”唐门管事大怒,抬手便是数枚暗器。

    虞问兰于马背上仰身躲过,那飞爪却是自腰间射出,竟快如闪电,残影如掠,直取那唐门管事。

    “你?竟敢与我唐门为敌?”那唐门管事低头看着胸口的四个窟窿,一脸不可置信,一头栽倒。

    其余的唐门弟子见状大惊,这几人明明只见着自家管事出手,这白衣女子又是何时出的手,竟将管事杀了?

    “尔等寻亦天航何事?”虞问兰左手勒住马缰,右手拎着铁链,那飞爪悬在马腹处,竟未沾染一丝鲜血。

    “亦、亦天航伤我唐门少主,杀我唐门弟子,我等自是要取亦天航性命!”有胆大的唐门弟子回道。。。

    落日余晖,那红日像是挂到山林最高的那片树冠上一般,景色之美让人不禁驻足,枢阳山脚,十具红衣尸体,满地的鲜血早已干涸,远远望去极像那画师随意的勾勒,似是回应着天边那片残红。

    “死了两个时辰了,不是亦天航出的手,另有高手在此。”唐依雪看着那些尸体上的伤口说道。

    “飞爪百炼索,江湖上使这兵器的可是不多啊。”齐融若有所指地说道。

    “三绝门?”唐依雪看向齐融。

    “也未必,老夫方才察看了厮杀痕迹,对方只有一人,似是还未下马,只在马上便将这十人杀了,三绝门那些弟子没这本事。”齐融回道。

    “不会是攀云道人那几个亲传弟子?”唐依雪问道。

    “三绝门此次入蜀,只有双钩梁皎和几个二代弟子,别琢磨了,先回山吧,老夫乏了。”

    追杀亦天航的十个唐门弟子尽被虞问兰杀了,只是亦天航却不知晓。

    第二日清晨,江州城,城西一不起眼的客栈,亦天航端坐在一楼大堂的四方桌前,等着店小二上早食,这时已换了新行头,一身藏青色的粗布衣,流光剑也配好了剑鞘,用麻布裹着倚在桌角上。

    不多时,房客陆陆续续来到大堂用饭,交谈声隐约可闻。

    “听说最近枢阳山发现宝藏了,里面的财宝比通宝钱庄所有钱财都多。”

    “可不是吗,还听说秦将军得了本武学秘籍,不日将神功大成。”

    “据说唐门那少门主和四当家的被人打伤了,伤得还不轻,好像小的被伤着那啥了,这辈子没指望了,老的被揍得跟猪头似的。”

    “可别乱说,若是被唐门的人听到,你我就要倒霉了。”

    “听说了吗,唐门和绝刀门打起来了,据说是因为在枢阳山上,唐少门主跟冉少门主为了青城派的掌上明珠争风吃醋,结下了梁子,绝刀门返回德阳途中被唐门埋伏了,恰巧青城派路过,那凌大小姐见心上人受伤,也跟唐门打了起来,最后死了不少人,连绝刀门的副门主都失踪了。”

    “唉,真是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这下这西南武林可要热闹了。”

    “不过有些奇怪,两帮人打的那么惨烈,这之后两派间却没啥动静了,怪事、怪事。”

    亦天航边吃饭边听着这些食客的闲聊,心中寻思:“没想到真出事了,刘副门主竟然失踪了,不知道冉云瀚那小子怎样,虽说相处时间不长,但观其为人确是讲究仗义,若真出了事实是可惜。”

    不知不觉饭已吃完,亦天航喊来掌柜的结了房钱饭钱便要起身离开,一抬头却发现对面那桌竟是老相识,东海帮三当家的邢宗良,看他一身行头却是有些落魄,竟还穿着探墓时的那一身深蓝色短打,已是破烂不堪、满是泥灰,吃食更是寒酸,馒头就水。

    亦天航正打量着,邢宗良也看到了他,这汉子略一愣,放下手中的馒头一抱拳算是打了招呼,便又继续狼吞虎咽去了。

    亦天航也未急着走,又吩咐店小二给邢宗良上了屉肉包上了碗热粥,顺便把账也一并结了,便在那坐着等邢宗良吃完。

    不多时,邢宗良吃饱喝足一抹嘴,抱拳说道:“多谢小兄弟款待,还请移步,邢某有事相商。”

    这邢、亦二人一前一后上了客栈二楼邢宗良的客房,随意寻了个地坐下,邢宗良开口道:“当日一别,本以为小兄弟你必死无疑,没想到竟得脱险境,其间凶险邢某亦可猜知一二,佩服佩服。”

    “邢当家的客气,小弟虽是初入江湖,但也非稚嫩幼雏,您有话直说便可。”亦天航这人最烦别人拐弯抹角,便直接点明了。

    “好,亦兄弟快人快语,邢某颇为喜欢,那老邢我就开门见山了。绝刀门返回德阳的途中被唐门埋伏了,垫江百姓亲眼见到青城派人马护送绝刀门弟子尸身入城,在下猜测此事不会善了,便日夜兼程快马赶往垫江,多方打听寻到了上官律等人下榻的客栈,我便乔装打扮租了他们隔壁的客房,听到一些谈话。”

    邢宗良说着沏了壶粗茶,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边喝边看亦天航,似是想探一探亦天航的态度。

    “邢当家的听到了什么?”亦天航对这事没太大兴趣,随口问道。

    邢宗良轻呷一口茶水,说道:“冉云瀚央求上官律再去寻一下刘卿元刘大侠,其间说到刘大侠独自断后对抗唐瑛、唐琼及二十余名唐门弟子。这唐瑛、唐琼可不是唐三意能比的,这二人的功夫在江湖上那是排的上号的,刘大侠以一敌众纵使不敌,最起码也会有个消息,可这些日子了,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唐门与绝刀门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实是让人捉摸不透。”

    邢宗良见亦天航默不作声,便继续说道:“以常理来讲,若是刘大侠不幸身亡,唐万雄必会趁机向绝刀门宣战,若刘大侠全身而退回到了绝刀门,那冉行舟也必会找唐门兴师问罪,可现在风平浪静,在下思前想后,唯二的可能便是刘大侠重伤逃遁,如今尚在某处养伤,或者已重伤不治死于荒郊野岭,但却不为人所知。”

    “邢当家的说这么多,是想邀我去寻刘副门主?”亦天航问道。

    “不错,邢某确有此意,邢某因袭杀三绝门一事已脱离东海帮,如今孑然一身在这蜀地漂泊,也不知攀云老道何时前来寻仇,邢某自当继续过活,总不能如个行尸走肉般。”邢宗良答道。

    亦天航见邢宗良将偷听上官律、冉云瀚谈话的事都说了出来,倒也觉得此人也算是个磊落汉子,虽然这偷听的行径让人不齿。

    邢宗良见亦天航对此事有些兴趣,便又说道:“我已于数日前在垫江周边探寻过了,有猎户曾见过满身血污、身背大刀的汉子俯在马背上往江州方向去了,在下这才一路又寻了回来,却不再有任何进展,刘大侠如同消失了一样。”

    “邢当家的如此费心费力,是想从刘副门主身上得到什么?”亦天航可不信这邢宗良没有目的。

    “邢某也不瞒你,做此事对邢某毫无益处,邢某只是敬重刘大侠为人,不想他最终落个不明不白的下场,今日就算没遇到亦兄弟你,在下也会继续探寻下去。”邢宗良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

    亦天航暗道:“你当我是毛头小子?说些大义凛然的话就能骗了?”

    亦天航也不点破,说道:“邢当家的可知我得罪了唐门?邀我同行无异于自寻死路,还是你想绑了我送至唐门请功?”

    邢宗良一听这话瞬间恼怒,强忍怒气道:“亦少侠真是看低我等帮派人物了,邢某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分得清是非对错、善恶黑白,以唐门行径,邢某人耻于与其为伍。今日邀亦少侠同行,也是因少侠墓中所为颇具侠义之风,少侠与绝刀门又有恩情,救过绝刀门少门主,而刘大侠又为少侠出过头。”

    这邢宗良一气之下,言语间竟连称呼都改了,不再是略显亲近的亦兄弟,而是喊亦少侠了。

    “邢当家的若是再不说实话,在下可要走了。”亦天航对邢宗良的话可不尽信,毕竟是江湖草莽出身,能混成大帮派的三当家,这心思怎会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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