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想着宋玉绰,所以怎么也不愿意和宋玉绰见面!宋玉绰的心怎么那么痛?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宋玉绰总是那么不开心!宋玉绰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难道宋玉绰就是个坏男人吗?怎么没看到宋玉绰这句话被他提了!

    “沈侍医要宋玉绰把它给您,说总是把您当姐姐看,”乔希低垂着头,时不时再觑上两眼,“这事儿宋玉绰看还不如瞒过您呢,您既已明白,而且也别再浮躁了!”

    宋玉绰心里没有装下她的话语,就像受了魔障迷了心眼一样,只是披上了一件夹衫推了推后悔莫及的乔希推门进去。

    门外的雪埋在脚踝里,乔希扶住房门大声冲宋玉绰说:“你想干嘛!你看见他有什么用!想沈家、想司药、你和他究竟没有路呀!”

    时辰还早,雪里只剩下狂跑的宋玉绰留着一行足迹,雪水湿了鞋袜,凛凛朔风吹进了宋玉绰张开的衣襟。在这寒冷而又漫长的冬季里,宋玉绰的心却无法平静,因为宋玉绰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宋玉绰必须要继续向前冲去,否则就会被冻僵。这是多么可怕啊!即使是这样,也不愿意停下脚步,不愿意停下脚步去想问题。

    最后宋玉绰失去了一切气力,仰着身子倒在了雪里,像躺在柔软的丝绵衾被里,只冷得透骨。

    晨光熹微中,磊磊积雪覆压于青绿犹苍松翠柏上,一片萤光中,天地静谧得似乎只有宋玉绰一个人,侧着耳朵听着,时不时能听到墙外竹林被积雪压断的声音。

    宋玉绰已不需要向他提出任何问题,即使心里千般不愿意接受他托乔希说和宋玉绰一起听到的回答。他是宋玉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在宋玉绰身上倾注了全部心血,他是宋玉绰的良师益友,他的一切都使宋玉绰受益终生。他是宋玉绰的至爱和导师。不过,就像乔希说的那样,宋玉绰和他走到了今时今日都无可挽救的地步。

    他就是沈氏一门嫡传独子,宋玉绰差点把他置于死地不说,沈氏也不收留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因为沈氏不能容宋玉绰做自己的妻子,好在自己心里是把宋玉绰当姐姐了,不然现在受苦的就只有宋玉绰和自己两个了。“宋玉绰与他的缘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她说,“宋玉绰是一个非常爱读书的女子,读书对宋玉绰而言是一种乐趣。“宋玉绰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思及此,突然莫名的欣慰,和自己没有缘份了。有缘无分、无缘有分都在拷问着二人的心神。

    好在苦尽甘来只为自己,只为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趴在雪中悔悟而已。宋玉绰在雪中的日子,宋玉绰在雪中挣扎着,挣扎着,宋玉绰在雪中泪了又泪。宋玉绰在雪的世界里,宋玉绰在雪的海洋里,宋玉绰在雪海里挣扎着。大抵这几天哭哭啼啼过甚,眼睛干了流不出来一滴泪,心里却是被缠缠绵绵的藤牢牢束缚着,喘不过气。

    天逐渐清晰了起来,雪后的晴空清澈得像沈未生病的眸子。父亲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一片蔚蓝。他知道,自己已是一名职业摄影师了,但他并不满足于此。父亲说,宋玉绰想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切。父亲恰拥有一双彻底洞察一切的眼睛。

    耳畔朦朦胧胧地回绕着碎碎的悲叹,是佛前的祝祷,听着僧人郑重的警语、俗世红尘、执著何为、拈花一笑、尘寰百态、善恶情恨、一念而已。

    心间相思藤蔓压得最紧,忍不住那个最易受到打击的瞬间,忽然挣脱开来,相思破碎得零落。宋玉绰的心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渐渐地飘向远方。那是一个夜晚。宋玉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世界。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估计真只要一念,自己便释然。

    唇边笑意就像五月悄然而生的蔷薇,为他哭泣欢笑,做着美梦,春意萌动,秋意凋零,如今就要把对他的深情和仇恨埋在坟茔里。

    宋玉绰抬头望着天空,埋在地下和冰天雪地里,最后一切才算告一段落。

    希顺着足迹追赶过来,她把宋玉绰搀回内药局。宋玉绰笑言刚干过一次疯,要她别着急,顺路把她推出门,要她放心地忙活。

    被身上消融的雪水又在后背凝结成了厚厚的冰面。宋玉绰的手和脚都冻僵了。宋玉绰的眼睛也冻僵了,宋玉绰的心也冻僵了……“这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宋玉绰在屋里呆得很久了。宋玉绰换好衣裳,抱着几本书,匆匆赶往天禄阁。

    或者是雪里躺的太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却并不在乎。宋玉绰知道,这是被一种叫做“感冒”的病传染了,只是宋玉绰不懂这种感冒到底会不会像“流感”一样传染到人身上。但宋玉绰还是很担心,因为宋玉绰害怕。由于身体特别健康,来自南方的秀女们帝都初冬,大多都会生病1个多月,宋玉绰就是为数不多没有沾染风寒的异类,每天在内药局里闻药味,估计或多或少还能防病。

    宋玉绰的头昏昏沉沉的,几本书都被抛在了怀中,齐韶看宋玉绰这样,数度欲说还休的样子,毕竟抬眼斜视着宋玉绰,问:“你怎么啦?”

    宋玉绰在黄花梨木书架四层取了一摞,笑着掩饰着说:“估计昨晚睡懒觉,感觉头晕吧!”

    齐韶放下笔尖,站起来拿着宋玉绰递过来的那一叠书页,隐约带着忧色说:“你脸红不发烧?”

    宋玉绰腾出手来摸了一下酡红的面颊,微笑着说:“这是怎麽一回事呢?这是怎麽...”话音未落,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齐韶身形全被水雾笼罩得朦朦胧胧,他怀中的十几本书籍散落在地,他全身掉进齐韶怀中,昏迷过去。

    宋玉绰脑子里像塞了柳絮一样,机械地喝着那碗饭,乔希不禁絮絮叨叨地想:“天气那么冷,也就是穿着那么一点衣服,不知道好歹躺在雪地上,宋玉绰说叫你们好好歇歇吧!你们偏上天禄阁来,真是不要命啊!”

    宋玉绰嘀咕着:“不就是醒着吗!”

    乔希委屈地把宋玉绰吃完的药碗夺过来说:“还好醒着呢!你以前也吐口水给宋玉绰吃,宋玉绰受了你的惊吓也不敢走半步!”

    宋玉绰轻轻推开乔希的肘部说:“谢谢您对宋玉绰的照顾。”

    “呃!恩!”“是,是,是……”“什么事?”“是你送宋玉绰回去的呢!”“你叫什么名字?”“宋玉绰叫李慧。她含糊其辞的同意着,脸上羞羞答答,岔开话题:“幸好有个内侍把你送回,还不知道是哪宫的人呢?宋玉绰不知道,只是内侍唠叨了几句司药。”

    齐韶不能堂而皇之的把宋玉绰送回到内药局去,只有拜托那些监视宋玉绰的内侍,应该也会让齐韶增加不少烦恼。

    怏怏生病好几天,不久就活起来。裴妈在天禄阁住着,每天都要给孩子们喂饭吃,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而天禄阁阿苑也病进肌理,躺在床上将近3个月了,裴姑姑依然为其调养。

    午后书阁里只剩下宋玉绰一个人在忙,这几天和齐韶在一起积压的书籍已经打扫得十有八九。书柜前摆放着一些书籍,有的是刚买回来的新书,有的则是齐韶送去的旧书。书架上整齐地陈列着各种图书和杂志。宋玉绰正埋头翻阅一本杂志。昔日齐韶午后总要前来助兴,今天却没有见到他,只留下宋玉绰一个人的脚步回荡在空旷的书阁里,依稀怅然若失。

    连续几天齐韶没有露面,怅然若失的情绪放大了,不过宋玉绰还是明白了。他是宋玉绰的学生,也是宋玉绰的老师,所以宋玉绰的心情也和他一样。宋玉绰一直在想:难道齐韶会有什么秘密吗?宋玉绰想,齐韶作为外臣进出内廷程序烦琐,进出有小黄门刺探跟踪,不太便利,自己读了所需之书,再不露面是很平常的事。

    有一天宋玉绰正在咬文嚼字,试图回忆《汉书》是宋玉绰放哪儿去了,久别重逢的齐韶突然从书架的另一边探出了半张脸,把宋玉绰记在书录里的那一页拿到宋玉绰面前,满脸较真的问:“这《镜鉴》下一卷,你们记在心里,但总也翻不出来吧!”

    “噢,书呀,”想必齐韶是善于给宋玉绰惊喜的,它的到来竟然还让宋玉绰增添了一丝欣喜,宋玉绰来到书案上,从书匣里掏出一本发黄的书递在齐韶面前,唇角含笑地说:“前些日子宋玉绰把它捧在手里翻看,方才想起要把它捧在手中。

    《镜鉴》和《圣朝遗录》同为政论着作,取意“以史为鉴”.先朝最后一位大儒樊守愚撰写了《镜鉴》.太祖惜才欲招其降,但樊守愚不但没有从命,反而组织部队放抗。太祖大怒,下诏将樊守愚所撰之书付之一炬。民间该书已亡佚,只在宫中保存。

    宋玉绰把这本书递给齐韶,紫、绿两色丝线暗勾藤花袖袂无意地占据了案头那一方长方流池澄泥砚上,桐烟墨在瞬间把紫色藤花一半晕染在墨色之中。“这是谁写的?”齐韶问宋玉绰。“是宋玉绰自己的。”“你的名字叫什么?”齐韶说,“叫你的名字。”宋玉绰一时糊涂了。宋玉绰还对这一点恍恍惚惚,齐韶并没有急着那本书,只是马上抓着宋玉绰的双手,一边从衣袖里拿出丝绢来,想把宋玉绰衣袖里还点点滴着高丽纸的墨汁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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