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江宁郡城外,一处山岭官道上,一支商队缓缓而行,尉迟恭的儿子尉迟宝林一马当先,手持马槊,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一股不安的情绪萦绕在脑海中,这一路过来都不曾消散,“休~”忽然,一支重箭呼啸而来,宛如厉鬼嘶鸣,尉迟宝林一直在戒备,本能地挥动马槊一噼,将重箭击飞,连忙喝道。

    “敌袭,准备战斗。”

    赶马的车夫都是退役士卒,战斗素养很高,迅速跳下马车,拿起战刀戒备,尉迟宝林没有下马,警惕地盯着前方冲杀过来的一帮人,穿着打扮很简陋,不少人光着膀子,看着像穷困百姓,但头上绑着白色带子,哇哇怪叫,目光凶狠如狼,分明是悍匪,倭寇,海盗?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尉迟宝林没有慌,沉着喝道。

    “刀兵向前,弓箭手在后策应,随我杀寇。”

    “杀~”

    一大帮人仗刀冲杀上来,士气如虹,尉迟宝林打马冲上去,马槊一挥,将一人枭首,再顺势一捅,又干翻一人,战马仿佛感受到了尉迟宝林的战意,嘶吼一声,前蹄高举,将两名冲上来的人踹翻在地,又踩了一脚。

    “哈哈哈,好马,杀~”

    尉迟宝林兴奋地大吼一声,看到来敌身后密密麻麻,不少于一千,好几百人正张弓搭箭,准备射杀,顿时童孔一缩,连忙喝道。

    “退回马车,躲避羽箭,快。”

    几百弓箭手同时攻击可不是闹着玩的,尉迟宝林不敢赌,但自己却用马槊一拍战马,冲杀上去。

    “唰唰唰……”马槊左右噼砍,挥舞如风车,滚滚向前,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向那些弓箭手。那些弓箭手一哄而散,拉开距离后纷纷瞄准尉迟宝林,尉迟宝林却发现前方冒出大批敌人,手持长矛冲过来,一个个目光凶狠如狼,步伐整齐,如果冲上去,正好撞上长枪阵,必死无疑。正规军?一个可怕的念头涌现脑海,尉迟宝林意识到这些倭寇不是海盗,而是倭寇正规军假冒海盗入侵大唐,必须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赶紧勒马掉头,看到羽箭射杀过来,赶紧伏地身体躲避,催促战马往前冲,战马感受到了什么,撒开蹄子拼命奔跑。但几百弓箭手近距离射箭何等凶险,好几支羽箭射中尉迟宝林,好在身上有锁子甲,但还是有一支羽箭从甲片缝隙射进胳膊,痛的尉迟宝林直抽抽,怒火中烧,大吼一声。

    “杀~”

    这一刻,尉迟宝林人马合一,朝前猛冲过去,马槊更是如神龙咆哮,毒蛇出击,触之即死,再次杀出一条血路和部下汇合,他吼道。

    “去几个人到后面赶马车,后队变前队,边打边撤。”

    马上有人跑到后面去驱赶骡马掉头,更多人死死挡住倭寇,骑在马上容易成为弓箭手目标,尉迟宝林翻身下马,挡在众人前面,马槊奋力一扫,嗡嗡炸响,瞬间放倒好几人,但扯动箭伤,痛得差点喊出声来,死死忍住,一把扯掉羽箭,奋力一甩,羽箭化成暗器,瞬间没入一倭寇体内。

    “杀~”

    这一刻,尉迟宝林状若神魔,凶悍无比,强大的战意感染了运输队众人,一个个也豁出去拼了,敌人太多,乱跑只会死的更快,都是百战老兵,很清楚这一刻该怎么做,交替掩护,边打边退,但倭寇实在太多,而且各个凶悍如狼,紧追不放,尉迟宝林杀的浑身是血,胸口和后背又被两支箭射中,好在锁子甲坚固,抵消了大部分的动能,伤的并不深,但也难受,力量渐渐不支,想到今天可能战死在此,尉迟宝林倒也无惧,但消息必须送出去,对一名军官喝道。

    “你速速回长安,告诉朝廷不是海盗,是倭寇正规军假冒海盗入侵,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伏击,他们有可能刻意针对海路,快去。”

    “喏!”

    对方怒吼一声,掉头就跑。

    “其他人随老子死战,我们家族会管好你们的身后事,杀倭寇。”

    尉迟宝林怒吼一声,踏步上前,马槊横扫千军,当场斩杀好几个倭寇,众人想到尉迟家族给的福利待遇,死后最少两百贯抚恤,还会让家人搬进尉迟庄成为其中一员,可以住青砖瓦房,免费上学,还有何担忧?

    “为了大人,杀。”

    “杀~”

    众人怒吼着冲上去,战意狂飙,开始玩命了,兵器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宛如死亡炼狱,一百余人死死挡住一两千倭寇的冲杀,如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哪怕被淹没也纹丝不动,杀意盈天。

    “杀啊~”

    尉迟宝林鼓起最后的力量冲上前,马槊斜劈,撕裂虚空,从两名倭寇脖子上掠过,带出一道鲜红的血箭,顺势一扎,又洞穿一名倭寇腹部,旁边一名倭寇趁机挥刀砍来。

    “大人!”

    一名车夫惊呼一声,扑上来,一刀将对方的兵器砍飞,但身体被另一名倭寇砍中,顿时鲜血狂涌,染红了战袍,这名车夫怒吼一声,无视砍来的战刀,一刀猛劈,将一名倭寇脖子砍断,自己也被一刀刺破身体,一命换一命,这名车夫却笑了,握住刺破身体的刀,鼓起最后一丝力量反劈过去,锋利的战刀撕开对方脖子,临时拉一个垫背,值了,下一刻,车夫倒下。

    “不~”

    尉迟宝林发现救自己的一名车夫倒下,仰天怒吼,如一头发狂的凶兽,也不知道怎么的,心底涌上来一股新力,瞬间充斥四肢百骸,怒发须张,虎目圆瞪,一股庞大的战意爆发,宛如战神附体。

    “杀倭寇~”

    下一刻,尉迟宝林手上马槊虎虎生风,宛如愤怒的战龙在咆哮,在怒吼,化作一道道枪影,身边倭寇触之即死,转眼间放倒十几个,凶悍的打法吓得四周倭寇纷纷后退,但远处弓箭手抽冷子射箭,两支羽箭几乎同时射中尉迟宝林,一支被锁子甲挡住,另一支从锁子甲缝隙钻进去,疼痛感让尉迟宝林凶性大发,脑海中全是杀戮,状若疯魔,其他车夫被尉迟宝林的凶悍打法感染,也都在拼命,誓死不退,为车队离开争取时间。

    “杀啊~”

    兵不畏死,谁能奈何?倭寇的伤亡也在加大,敌我之间尸体堆积如山,特别是尉迟宝林身边,无人能靠近一米以内,马槊都杀成红色。尸体上鲜血汩汩外冒,将官道染红,汇集在一起,形成一道道细细的血色涓流,妖邪,诡异,渐渐的,尉迟宝林发现身边人越来越少,马车已经全部掉头,开始加速后撤,心中稍等,战死又如何?起码货物有机会保住,这一战虽死无憾,没堕了自己威风,家族荣光。

    “兄弟们,一起上路,死战!”

    “死战!”

    剩余三十几人怒吼着,紧随尉迟宝林冲杀上去,双目赤红如狼,都杀红了眼,杀疯了胆,忽然,身后传来一道道怒吼声,宛如炸雷,紧接着,一支骑兵狂冲而来,打头的正是程处弼,看到尉迟宝林浑身是血,中箭无数,身边不过十几人,程处弼更是嗔目欲裂,杀气冲天,策马狂冲过去,怒吼道。

    “尉迟兄弟,坚持着,兄弟来也!”

    “亮哥。”

    一道悲愤的吼声响起,尉迟宝琪也带人狂奔而来。

    “伤我兄弟,老子要杀光你们,杀啊~”

    无数骑兵呼啸而去,带着无尽杀意狠狠撞入倭寇之中,一路碾压,只见刀光剑影,鲜血狂飙,人头滚滚,倭寇见大势已去,并不恋战,迅速逃窜,钻进两侧山林,程处弼和尉迟宝琪哪里肯罢休,就要带兵追杀,却听到鸣金收兵声,气冲冲的折返回来,看着官道上过来的众人,其中一个正是魏王李泰,尉迟宝林以马槊为拐,强撑着不到,看着杀来的程处弼和尉迟宝琪欣慰地笑了,一股强大的疲惫感涌上心头,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大哥,兄弟!”

    程处弼和尉迟宝琪翻身下马,狂奔上来,尉迟宝琪一探鼻息,还有气,焦急地大吼道。

    “军医,快救我大哥。”

    “快救人。”

    程处弼也大吼道,军医赶紧冲上去查看伤势,心中有了底后说道。

    “尉迟将军失血过多,必须尽快处理伤口。”

    “那还等什么,快救人,还有他们,一个不能少。”

    尉迟宝琪看着声音十几人大吼道,语气坚定,不容置疑,那剩余的十几人心中一暖,放松下来,也都瘫坐在地,没了刚才的悍勇,看着身边战死的兄弟,一个个神情漠然。

    “直娘贼!”

    程处弼骂咧着起身,来到李治跟前抱拳道:“殿下,末将要率本部兵马去追击那些王八蛋,请殿下成全。”

    旁边一名老将喝道。

    “不可,此处危险,殿下安危更重要,小心调虎离山。”

    程处弼破口大骂道。

    “狗屁的调虎离山,那帮海盗就是想抢我尉迟兄弟的商队而已,根本不知道我军行踪,别忘了我军是临时起意才来到之人,遇见纯属巧合,海盗要是知道我们回来,就不会动手伏击商队,而是直接伏击我军,哪来的调虎离山,我看你就是不想老子追杀海盗。”

    “放肆,没大没小,军中只有规矩,容不得你乱来。”

    “老子是去剿灭海盗,海盗仓惶逃走,机不可失,你却阻止,是何居心?”

    身为曾经的龙威营一员的程处弼丝毫不惧对方,直接开怼,自从龙威营被多国谋害之后,就秘密解散,所有的士兵都被打散到各卫,程处弼也不例外,由于他的父亲程咬金的关系,他也当上了一个不小的军官,而且把龙威营的一些训练和制度、人员配备也照搬了过去,算是龙威营的一种延续吧,尉迟宝琪也上来喝道。

    “程兄弟,你留下,我去,大哥生死未卜,做兄弟的没理由不报仇雪恨。”

    说着看向魏王李泰,李泰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有些不知所措,刚才那名发话的老将再次说道。

    “殿下面前休得放肆。”

    说完,老将对李泰拱手一礼和声说道。

    “殿下,海盗故意袭击商队,就是想吸引我军追击,调虎离山,等计成后杀过来,到时候殿下危矣,为安全起见,老臣不建议分兵,去江宁赈灾为重。”

    “没错,当务之急是去江宁稳定大局,发动赈灾。”

    旁边一人附合道,李泰也不知道该如何,但见身边两名老人意见一致,本能地觉得有道理,毕竟人来经验足,离开长安时他的父皇也叮嘱过要多听两人意见,心中有了决定,便说道。

    “两位将军,尉迟宝林身受重伤,当务之急是救人,先回江宁,从长计议。”

    程处弼怒不可遏,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只需一千兵马就能剿灭那伙海盗,剩余兵马留下并不影响安全,大好战机,你等却随意放弃,成何体统,赈灾的根本在于剿匪,匪患一天不除,灾难就一天难平,本末倒置,末将一定参你们一本。”

    “放肆,竟敢质疑殿下命令,你想干什么?”

    老将质问道。

    程处弼不屑地冷哼一声冷喝道。

    “自以为是,屡次错失战机,这一路过来老子受够,有你这等老匹夫在还想赈灾,做梦去吧,老子不干了。”

    说着,程处弼将领兵印信掏出,丢给魏王李泰。

    “老匹夫,刚才还阻止老子救我兄弟,这笔账先记着,回长安慢慢跟你算,不懂军事,胡乱指挥,害得朝廷赈灾粮食丢失大半,却栽赃陷害给他人,恬不知耻,老子羞与为伍,你自己赈灾去吧。”

    尉迟宝琪也怒声说道,将领军印信摸出来,丢给魏王李泰,也不管李泰怎么想,尉迟宝琪蹲在尉迟宝林身边,对身边一亲卫喝道。

    “去,将老子备用的酒精、膏药全拿来。”

    亲卫都是家将,府上护卫组成,忠心耿耿,不受朝廷管控,程处弼也对自己亲卫叮嘱一句,没多久,大量酒精和膏药拿来,程处弼和尉迟宝琪联手给尉迟宝林疗伤,程处弼在龙威营当雇佣兵的时候,这种疗伤之事早已习惯,尉迟两兄弟虽然没参加龙威营,但是他们和程处弼几个关系不错,所以程处弼也把这些教给了他们,魏王李泰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有些不忿,堂堂魏王居然被部下甩脸子,颜面大失,这谁能忍?但程处弼和尉迟宝琪身份特殊,不能动,很快,心底一个声音响起,告诉自己,他们俩人提议追击是对的,自己错失一次剿匪的大好机会,李泰的目光闪烁,犹豫起来,之前那名老将在魏王李泰耳边低语几句,李泰目光一冷,漠然点头,缓缓朝前而去,大军留下一支打扫战场,其他紧随李泰其后,渐行渐远,没人再管程处弼和尉迟宝琪,没多久,程处弼和尉迟宝琪联手拔掉尉迟宝林身上的羽箭,将伤口清洗干净,敷上膏药,包扎好,再去帮忙处理其他车夫的伤,这些都是尉迟家族的人,他们二人不敢大意,尽心尽力,一边安排人回去追赶商队,腾出几辆空车过来接人,等所有伤员包扎好,程处弼示意尉迟宝琪到一边,低声说道。

    “你我辞去官职,大逆不道之举,回去肯定被深究。”

    “怕个屁,老子早就不想干了,有那两个老杂毛在,束手束脚也就算了,尽出馊主意,这一路过来损失不少,那两老东西却将责任推给别人,有他俩在,这赈灾好不了,不如早点离开,大不了革职,正好来江南了,找李大哥去,他的海事衙门正好缺人。”

    “你这么想兄弟就放心了,那俩老东西什么都不懂,瞎指挥不说,还想架空你我,干的太憋屈,同去。”

    “没错,跟着李大哥干才痛快!”

    说话间,几辆空车疾驰而来,大家将伤员抬上车,战死的兄弟遗体也收拢,放上车,马车原路返回,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此次倭国入侵的确有李庸的责任,毕竟海事衙门负责着海域的安全,可是联合舰队和黑珍珠海盗团兵力有有限,不能完全防御住大唐这么长的海岸线,哪怕海军的能力再强也会有漏洞,何况还有个朝天吼的组织从中出卖大唐的情报,就说李泰他们受李二的命令去江宁救灾,可是物资走半路就被人劫了,人还没到地方呢,物质就没了一半,都不知道是去救灾还是去添乱,难怪程处弼他们不愿意和这些人一起。原本倭国并没有敢对大唐干什么,但是朝天吼开出了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所以才发生的倭国假扮海盗入侵大唐的事件,其中就是打击李庸的威望和新成立了的海事衙门,此做法可谓狠毒至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出卖自己国家的利益,妥妥的汉奸作为,李庸的反应很快就会到来,哪怕李二把海事衙门撤了也没用,因为联合舰队和黑珍珠海盗团可不是朝廷的,这些倭寇等待的只是李庸的海军毁灭性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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