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华亭县小学之后,虞世南的心已经不平静了,这那里是破败的渔村,这就人间天堂,人人有饭吃,有工作,孩童有书念,甚至他还发现这里还有突厥人、吐蕃人、倭国人,但是这些人都是在汉话,写汉字,行汉礼,以汉人自居,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大唐覆灭了突厥已经多年,两族人始终无法融合到一起,各种各样的矛盾日益增加,搞到朝廷是脑袋都大了,而李庸的治下,却能完美的做到,这得多大的才能才能做到,虞世南对李庸的印象已经彻底改观。
“虞大人,快到午饭时间了,到我家里吃个便饭吧。”
此时虞世南肚子的确饿了,他是一大早就偷偷跑出来的,加上一顿四处考察下来,他是真的饿了,于是同意了李庸的建议,当他来到李庸的半山腰别墅的时候,才只知道什么叫朴素中的奢华,建筑和简单,但是都是用一张张透明的大块的琉璃组成的门和窗,这就让虞世南联想到整个华亭县的房子的琉璃,一个让他震惊的答案出现在他脑海里,那就是李庸拥有制作琉璃的技术,而且非常娴熟,所以琉璃在这里很便宜,便宜到可以给普通百姓做窗户,虞世南在想,眼前这个少年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但是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要不然也不会让自己来这里。
“虞大人,你坐会,我给你做饭,长乐她们几个都在学堂吃,晚上才回来,我这里也没什么仆人之类的,你就委屈一下吃我的做的饭吧。”
虞世南看到李庸穿着身上挂着一个奇怪的肚兜,但是不是肚兜,其实这就是后世的围巾而已,虞世南没见过所以不知道,主要是李庸下厨,在他们读书人心里就是君子远庖厨,可是李庸这样离经叛道的行为,虞世南已经有点习惯了,但是出于习惯,他还张口说道。
“华亭侯,难道你不知道君子远庖厨吗?这样的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你一个堂堂县侯成何体统。”
李庸笑着走进厨房,开始洗菜切菜忙活起来,虞世南在这个大别墅看了一下,然后看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晰看到大海,海面上不少船在游弋着,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画面看久了也没什么好看了,他喝了几杯茶之后,听到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响声和香味,本来就肚子饿老头,也好奇的走到厨房外,他看到一个翩翩少年在炉灶旁,撸起袖子挥舞铁铲,铁锅里的菜香味四溢,一看就知道这家伙经常下厨,李庸也看到了门外的虞世南,他一边继续炒着菜一边说道。
“虞大人饿了吧,马上就好,平时在家也就我会做饭,长乐她们就负责吃,所以我做的饭应该不难吃。”
“华亭侯,这厨房本来就是女子进去的地方,读书人应该远离庖厨的。”
“虞大人,我看你们是不是对孟子这句话理解有问题?”
李庸说完就把锅里的菜盛了出来,然后拿出碗筷装上煮好的米饭,饭桌上已经摆好两菜一汤了,加上这个就是三菜一汤,李庸拿着两个装了米饭的碗筷带着虞世南来到饭桌,然后俩人就这样入座吃饭,没有什么上下级,没有什么年纪之分,简单可口的饭菜让平时只吃半碗米饭的虞世南愣是吃了两碗米饭,食不语的规矩让俩人在饭桌上什么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的吃饭,李庸的做的饭菜很简单,就是一些蔬菜炒的猪肉之类的,就连汤都是蔬菜汤,因为现在是炎炎夏天,虞世南这个年纪,李庸就以清淡为主给他做了这些菜,虞世南自然知道李庸的用意,他虽然不说,但是还是对他的用心感到这个少年的懂事,简单的午饭俩人很快就吃完了,李庸和虞世南在客厅坐着休息,品尝着午后的香茗。
“大人,吃的可好?”
“想不到华亭侯有如此厨艺,老夫算是开眼界了。”
“大人刚才说的君子远庖厨的理解,在下的理解和你们不同,你们理解的是做大事的君子和堂堂男子汉应该远离厨房,而女人才是厨房的主人。这种理解是错的,是大错特错,这句话的典故,我没记错是来自孟子劝诫齐宣王实行仁术,出自战国时期的《孟子》的《梁惠王章句上》,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有血气的东西你都不要去杀它,推崇的是不忍之心,让君子不要造杀孽。是一种不忍杀生的心理状态。大人你认为呢?”
听到李庸的准确的把这句话的典故说出来,饱读诗书的虞世南也是有点小惊讶,不是说李庸不学无术,在乡下的时候,私塾都没念完被赶出来的吗?怎么这么熟悉这些典故,而且理解上比自己还要成熟,难道他以前都是装的?看来不止自己因为一些偏见误解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有就是那些自以为是诋毁他的人都是出于忌妒。
“华亭侯,你的理解可算是标新立致,你这样说也没有错,只是有一些只知道的读死书的书呆子可没有你领悟的这么深,老夫不是那种只知道读死书的的木讷之人,我也赞同你的观点。”
“其实啊,人在世上一世,为了什么?不就是衣食住行,一日三餐,吃的饱不挨饿,寒冷的时候有衣服穿,刮风下雨的时候有片瓦遮头,老有所养,少有所学,病有所医,不就是这个当政者要做的事情吗?”
“老有所养,少有所学,病有所医……”
虞世南沉默了,这是多大的理想,多大胸襟才说出来的话,他眼前这个少年就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他恭恭敬敬的向李庸行了个礼说道。
“如果天下为官者都像华亭侯你这样,那天下将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可惜啊……”
李庸抿了口茶回答他。
“大人,事情只有去做了才知道是否对与错,不做当然不会错,当然我们为官着,就眼睁睁的看着下面的百姓痛苦的活着吗?难道连一点错的担当都不敢去承担吗?所以,读书不一定为了做官,可以做很多事情为百姓谋福,仕途并非是唯一出路,当人人识字,明事理了,那我们所有人的很多矛盾是不是都可以得到了缓解,对于不懂的事情,我们要虚心的向会的人请教,不管这个人的年龄或者出身,孔子不是说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敏儿好学,不耻下问。连圣人都是如此,那我们为什么做不到呢?”
“对啊,可是现在能懂的这些人官员有几个,很多读书人如同你所说,一味的读死书,考取功名,来到这里之前,我也是如此想的,但是来这里之后,我发现我之前的想法都是错的。”
虞世南对李庸的话表示赞同。
“其实一个国家,要强大,不单单只靠一个阶级,需要很多很多各方面的人才组成的,士农工商其实应该是平等的,不能以那个更优越而压迫下面的阶级,士大夫要做到为民,施仁政,了解民生,合理的颁布对应的政策,农民是任何朝代最大的群体,他们也是最容易被其他阶级剥削最弱小的一群人,每逢天灾人祸,这些人首当其冲,赋税徭役面前,他们怎么反抗都反抗不了,善待农民不是一句口号,而是要实实在在的站在他们角度考虑问题,减轻农民的赋税,不能再免费的徭役,保护农民的田地,用技术提高农民的产量,这是根本所在,然后就是工,工人其实是为数不多的一个群体,但是,如果想要一个国家强大,工人尤其技术工人尤为重要,没有他们,我们的武器、住的房子、还有你们现在要建造的战舰,没有他们那里这些东西保护国家的安全呢?最可笑的是,我们大唐律法规定,发明好的东西,最高奖励才一百金,也就是一百文,要是我,我情愿那东西给砸了也不拿出来,不用和我说什么为社稷什么的,凭什么我付出那么多努力,不断的设计,不断的测试,得到只是区区一百文钱,这就是我朝为什么没有更多的发明拿的出来,最后就是商人,商人狡诈,唯利是图,这个没错,但是事情都是两面性的,我们刚才说道减少农民的赋税,那这些税该收谁的呢?那当然从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身上收,他们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这些商人其实追求的是什么?就是名,利他们有了,但是名声不好,怎么办?简单,取消那些禁止商人子女不得科考这样不合理的规矩,只要这四个阶级能合理的用好,国家想不强大都难。”
虞世南听完李庸的一番话,都被他说的完全震惊了,这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说出来的,这简直都可以拿到太极殿上说了,虞世南不是迂腐之人,他虽然是世家门阀的一员,但是他洁身自爱,从不为自己家族和其他世家们牟取什么,上次也是不清楚情况被裹挟一起对付李庸的,现在他听完李庸一番论政之后,完完全全对这位年轻侯爷改观,如果长孙冲知道,那得自己气吐血,的确,虞世南偷偷离开别院没人知道,长孙冲和萧琰来到虞世南的别院的时候,被守卫这里的侍卫告知他们大人今天休息不见客,搞俩人一面懵,他们可是着急着想教唆虞世南赶紧去灭了李庸的,殊不知虞世南在华亭县和李庸相谈甚欢,俩人如同多年好友,无论文学还地理人文,无一不谈,李庸用后世的知识打开了虞世南一道又一道大门,午后太阳没那毒的时候,李庸再次带着老头参观华亭县,虞世南参观了一个有一个工坊,看到里面的男男女女热火朝天的工作,一个又一个产品通过流水线制作出来,每一个工坊负责人都热情详细的为虞世南讲解,虞世南也了解到,这些工坊的工人工钱不但很高,而且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同一种眼色,那就是希望的眼色,李庸把虞世南带到最后一个参观地点,那就是虞世南两次要他的码头,看着一艘巨大无比的海船停靠在码头,虞世南再再再次震惊了,这是他看过最大的船,李庸给他介绍道
“这是我们现在建造最大商船,叫公主号,满载排水量一万吨左右,也就是十来万料。”
虞世南看着这个像小山一般的巨舰,震惊的下巴都掉地上了,很快,李庸把他带上了船,虞世南站长顶层的甲板上俯视这下面的景象,一种自豪的赶紧油然而生,这可是自己国家制造出来的巨舰。
“那你是不是会建造这样的巨舰?”
想到李庸会制造这样的巨舰,作为新任的水师总都督,自然心中火热的紧,如果再有几艘或者更多这样的巨舰,那咱们大唐还怕什么,可是李庸给他直接泼个冷水。
“没错,这样的船我会建造,大人是不是想着多建造几艘?那就真不好意思了,这样的船,就算举全国之力也就能建造三艘,我也是倾尽家产才弄出这么一艘,而且这一艘船很快就会离开大唐,前往大洋彼岸,为我们大唐寻找新的大陆和新的粮食,所以大人还是不要打这个主意了。”
听到李庸这样说,虞世南也觉得可惜了,李庸也只是和他说一半实话,他不可能讲自己的所有家底都告诉虞世南,什么叫留一手,就是这样,李庸带他参观华亭县,也就是参观一些民用的,至于军工的他可不敢带他去,那不是自己把头伸给自己那个冷血岳父砍吗,公主号一共六层船舱,李庸带着他一一参观,然后给他介绍每个船舱的作用,甚至连新式船帆也给他介绍,虽然没试过这艘船真正的航行速度等等,虞世南也能看得出,这艘船是大唐最先进的船。
“李庸啊,你真是个看不透的家伙,这么先进的船,你就当商船来使用。”
“大人,战舰有战舰的作用,而像公主号这样的商船,它的使命就是为我大唐寻找新的粮食和大陆,我们这个世界很大,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这就需要它为我们去寻找。”
“你这个码头很好,为什么你不愿意拿出来给水师使用?”
虞世南把他最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李庸也知道这个问题虞世南是此次来的最终目的,李庸双手撑扶着船舷的护栏,然后向海面上作业的渔船和虞世南说道。
“大人你看,这海面有多少渔船?”
“没一百都有几十艘吧。”
“对,没错,朝廷要用我的码头,我没意见,甚至欢迎,但是有人想用这个名义豪取抢夺,那就不好意思,我也说过,任何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好像吃饭要付钱一个道理,你们用什么大义或者道德绑架我,大人你觉得我会妥协吗?”
“不会。”
虞世南这一天和李庸相处,多多少少知道他的为人,李庸说的豪取抢夺,他也老脸一红,的确当初在台州的时候,他很看好长孙冲,他的提议他也是赞同的,但是现在看来自己不但是狭隘了,还对李庸不公平的偏见,明知道长孙冲针对李庸,他还助纣为虐,他这个老脸确实有点挂不住。
“大人,我不管是谁给你这样的主意,但是给你出这个主意的人,你要小心了,他可没安什么好心。”
“哦?此话怎讲?”
虞世南也好奇李庸说的害他是怎么个害法,李庸淡淡的解释道。
“大唐律法中规定,属于私人领地封地的,朝廷需要征用,需得到所属人同意,朝廷再做置换,大人这个你应该知道吧?如果我不同意,你们强行征用我的封地,到时候我把你们告到圣人那,你觉得你们会怎么样?私自侵占一个开国县侯的封地是什么罪过,当然了,换作平常这样的事,你的威望和背后家族的支撑,不会有什么大事,最多被圣人申斥罚些俸禄就完事了,可是你现在可是水师总都督,正是多事之秋,你肩负这重建水师的重任,圣人定这压力把你一个文官推上去,里面的原因我相信你也知道的,一旦你因为这个事被罢官免职,那就是打了圣人的脸,还是对圣人后面的计划是一个致命打击,到时候是什么后果,都不用我说了吧?”
虞世南是越听越害怕,虽然海风很大,吹的很凉爽,可是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全部打湿了,因为李庸分析的非常有道理,如果不是李庸绝收公文扣押官差,昨日还把他们抵挡在地界外不让他进来,那是在救他,这些老头的心态完全变了,他对李庸的救命之恩心中感谢,也对他的宽容大度感到欣赏,而对于长孙冲那是厌恶至极,甚至感到仇恨,如果不是李庸一而再的帮他,他肯定被长孙冲这个伪君子坑惨了,长孙家,我老虞和你们没完。
“多谢华亭侯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老夫就稀里糊涂被人利用了。”
李庸躲开虞世南的鞠躬礼,不是什么礼他李庸都敢受的。
“大人,我这个人很简单,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君子,甚至是个小人,我唯利是图,很现实,和我利益不符的东西,我绝对不会去做,我也不会强迫别人去做,所以你也不用太过纠结这个事情,我的码头你也看到了,给你们用,没有问题,当然不会是你们之前说的免费,我是收取费用的,你也知道,我建这个码头花费多少钱,我收取你们的钱也是很合理的,对吧大人。”
“这个我明白,但是你要收多少呢?”
“这个我们后面慢慢谈吧,你看,天色已晚了,还记得我们可答应今晚到祝大叔家里吃饭呢,今晚带你吃我们这里的海货。”
说完就带着虞世南往祝大叔家走去,虞世南的华亭县游记也算是落下帷幕,此行不但让他对李庸的改观,最大的是他认识到自己的无知,开始相信李庸说提说的科学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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