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细细观察那木盒,上面雕饰的是虎豹踏云花纹,所取木料亦是檀香木,珍贵非常。翻开盒盖,里面一股红泥印香扑鼻而来,这般看来,那里面装入的定是那块印。

    这盒与印皆是一体,现在木盒在手,那方印又去了哪?会不会是于家老爷的障眼之法,故意让管家看见,误导与我?

    看了看墙体,青衣人苦笑摇了摇头,若只是藏个盒子,何须那么大手笔,四面皆涂了厚厚一层的石膏粉墙。直觉告诉他,那东西就在这个屋子内!

    见人手都在别处敲敲打打,无人理会木盒挖出后的洞口。他心头一闪,向原来那黑漆漆的洞口看去。见里面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洞口太小,火把探之有碍,不利查看,又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燃着后向里探去。但里面露出的只是普通堆砌的青砖,此外再无一物。

    蓝衣男子见此,不以为意道:“大哥,里面兄弟们早已查探过了,没什么破绽。”

    青衣人仔细伸手进去摸了摸,觉得洞内并不深,但整面墙却是砌的尤为厚实,口中喃喃道:“不对,若是普通墙体,不过三砖。这道墙砌的如此厚实,几近有五砖,上面甚至涂了两层涂料才堪堪将木盒盖住,这里面定有蹊跷。”

    想至此,他拿起地上一个铁钎向墙体小心挖去。直至墙粉纷纷落下,青砖也被钎出两块,但还未有什么动静。青衣人不解道:“难道,我想错了?”摸着钎出的青砖,他觉得有些迷茫。

    忽然,指尖传来一阵湿润的感觉,他顿时欣喜若狂起来:“这青砖带湿,定是午时大雨所致,说明其中必有缝隙。若是一齐砌的墙体,怎会留有缝隙?那定然是后来填补上去的,缝口无法做到对齐,这才会沁入湿气!”

    想毕,一手拿起铁钎,一手执着火把,大步向屋外转去。众人不解,抛下手中活计,纷纷跟上。

    仔细用火光照着那片墙壁每处,不多时,果然在墙上发现一片青砖砌的与旁边墙砖有所不同,正是屋内木盒所至的位置!雨气就是从此处淋入,将内部墙体染湿。

    青衣人小心撬去几块青砖,里面砖头的颜sè果然较其他的新些。又撬了会,墙上顿时露出布囊一脚。他兴奋异常,加紧速度,慢慢将其余几块墙体全数撬去,整个方形布囊显露出来。

    蓝衣男子大笑道:“这个老家伙,还真能藏东西,这怎么想到的!”

    青衣人拍去布囊上的尘土,将之提起:“若是之前我们在内被那木盒骗住,定是十分沮丧。就算要寻,也是到他处去寻,决计想不到这个东西就在木盒后面。它埋的太深,从屋内将它弄出麻烦的紧,必须到屋外将之起出。且这东西易碎,不可蛮力去撬,需小心摆弄。多亏了之前那场大雨,将些水汽沁入墙内,否则我也得被骗了……”

    又解了布结,“看看里面都是些啥。”话声刚落,里面果然是一方玉质通身体白的大印,印纽处却不知是何动物躬身yu越,踏云走物,腰身却是微微回转,探出一只爪来。

    蓝衣人奇到:“这是上面是猫么?这么瘦不拉几的。”青衣人见印如获至宝,脸上露出欢喜之sè:“你这呆货,懂的啥,上面刻的是螭虎。”

    蓝衣人哈哈大笑:“兄长莫要骗我,现在官印印纽都以橛纽为准,哪有相刻动物的?”

    “这不是官印……”青衣人道,“这印原有两方,黑为尊、白为辅,两虎相背而行,放在一处就合为一玺,击掌而决天下之事。你觉得这是个什么?”说罢哈哈大笑,留下一头雾水的众人苦思去了。

    青衣人摆手道:“既是这里事皆完成,我们再按之前计,烧掉于府,管他什么账簿不账簿的,它除非能长了鸟毛飞了,否则全部都得付之一炬!然后即刻返回,去寻主人。这差事已然办完,说不得,人人都能赐得官身。”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jing神,纷纷上来拍马道贺。

    又点名道,“你们三人去后院、中庭、前院,放置柴禾,泼洒燃油。知会看守之人,等会听我号令,待我们撤去之时,一齐放火。”

    余者皆称是,四散而去,只留下青、蓝衣人与一个黑衣手下看护。

    突然又从布囊中倾倒出一物,像是书信。黑衣人讨好地拾起,交予自己头领。

    向手中看去,却是一封双鲤缄札,上面却通体无一字。蓝衣人不以为意:“这定是那贼老头的书信,大哥不妨拆开看看。”

    对方点头称是,随即拆开,只见行首‘侍御史于喆拜言’,青衣人哈哈大笑:“原来是他写出去寄给别人的书信,倒还没寄出呢!以后怕也是寄不出去了。”

    下行,‘南阁下谨启’,见此,青衣人面sè一变,蓝衣人奇道:“大哥你怎么了?”

    “好像……好像是寄给主人的。”几人一听,心下有些惴惴:“不若,不看它了吧?”

    青衣人点头,正要合上之际,突见信上一脚写有“际时齐鲁之地大旱”几字,脸sè大变,不顾身边之人,打开又看了起来。

    片刻以后,却是犹如生了一场大病般,冷汗淋漓,面sè苍白。青衣人颤抖着身体,摇晃着将书信缄札放在一处,用火把细细烧了。蓝衣人见大哥举止怪异,不禁道:“怎么了?信上写了啥?大哥你怎么这般?”

    他吱唔答道:“无事。”

    抬起头来,见那黑衣人也同样露出疑惑的模样看向他,心中一凛,闪电般地拔出腰侧长剑,一剑将其捅了个对穿,死死钉在墙上。

    蓝衣人大惊,急忙去拉扯自家胞兄:”大哥,你疯了,那可是自家兄弟!”

    那黑衣人尤未死去,口喷血沫道:“头领,为什么?”

    只见青衣人满脸苍白,将弟弟拉扯的手一按甩开,手中并不停歇,连捅数刀,那人顿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就此亡命。

    他见对方已然气绝,这才罢手,像失了魂一般,跪坐与地,不发一言。

    蓝衣人手足无措,看着满地的鲜血与坐地不言的大哥,一时不知如何处置,嘴中喃喃道:“这算怎么一回事?”

    良久,青衣人才抬起头来,眼中尽是红丝:“你可记得十年前?”

    蓝衣人面sè跟着也痛苦起来,显是有些不想去追忆:“十年前?那会不是家乡大旱,咱们遭难那码子事么?当年不足十岁,山东伏尸万里,咱们都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后来主人收留幼童,咱俩都被选了进去,这才得以活命。听说那几部头领,际遇与我们也大体差不多。”

    他回道:“若是我告诉你,这封信中,所叙皆是当时来往赈灾要事。而我们现在的恩人,便是以往的仇人!刚才他见我看了书信,若是不杀了他,回去后,让那人得知,也许哪ri我俩就会突遭横死。”

    “你是说……这,这怎可能!”蓝衣人惊恐起来,“他虽待我们苛刻,但平ri里,衣食富贵从不短缺。当年若不是他去管,我们都得饿死!何必多此一举?”

    “这事发生的太过隐秘,更是匪夷所思,别说是你,就是之前的我也不信。但……”他顿时暴怒起来,“狗御史的未寄出的书信,有假么?主人当年平白无故借十五万贯予他,有假么?现在于府一介无权之家,却是尽是满堂富贵,奢衣华食这也有假么?”

    蓝衣人一听,恐慌道:“不若,我们回去联系各部,反了丫的!”

    他静了片刻,答道:“人心难测,也许没准哪ri,我们便会如他一般,”说完又看向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又jing告道,“除了我和你自己,谁都别信!”

    “那十五万贯,在信中,难道真是当年赈灾粮款的一部分?”蓝衣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方未做答语,不置可否。

    “那账簿呢?”蓝衣人急急问道,“许是那账簿就是关键,我们将其得之,然后再去联络当年之人,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青衣人惨然一笑:“若是得了富贵,还有多少人有那心思去寻仇。这次回去,他若赐你七品武职,你还要去反他么?现在,就算他即刻死了,不说我们富贵到不了手,身上之毒也无人能解,也只好随他陪葬。这样,你愿意么?”

    几句将对方说的哑口无语,若是要真能舍出富贵去报仇,别说他人,他自己就第一个不愿意。官身都是用命去拼来了,何苦这样就要丢去?

    青衣人又道,“这富贵,我不想扔;这恩仇,我必将报!所以要忍,守得天开见明月。待我们抓住机会,再将其一口狠狠咬死。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富贵与恩仇之间,须得摆正这个度!”

    对方刚想答话,突然,远方传来脚步声,青衣人摆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人甫一乍到,只见同伴被钉死在墙上,血流了一地。头领也被淋的浑身是血,手中还去拔尸身上的长剑,蓝衣人也是束手站在一侧冷冷地看着自己,顿时被眼前这怪异景象吓了一大跳:“你们在做什么,他……他怎么死了?”【文学网提供无广告弹窗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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