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个人一起入住一个宾馆,自然很引人注目,所以三叔他们想要悄悄咪咪躲起来,基本上是没可能的,更何况这里是南京,而双尾蝎是南京这边的地头蛇,这附近恐怕有不少他们的眼线,要想瞒住他们藏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三叔带着人揍了黑柴和白骗子之后,也没打算要躲起来。
他就想着,用曹惊雷的名头吓一吓他们,如此一来,至少他们不敢轻易动手,就算他们有所怀疑,也要等调查清楚,确定了三叔他们的底细之后,才会动手。
而这调查需要一个过程,恰好就能拖延时间,只需要撑过这一晚上,明天他们就乘坐火车去芜湖,拍拍屁股走人,他就不信双尾蝎敢追到芜湖去报复。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计划的和实际所发生的,总会产生这样那样的偏差。
三叔认为打着曹惊雷的名号,双尾蝎的人就不敢来找他们。
可结果是,双尾蝎的大哥大谢子成,竟然直接找上门来了!
事情经过到底怎么回事?
至今三叔对我说起这件事,依旧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实在是太戏剧性了。
那时三叔他们入住的是南京火车站附近一个名叫天涯宾馆的地方,这宾馆不算是小宾馆,但也不是什么豪华宾馆,不大不小,价格公道,最适合过往南京的旅客落脚。
三叔他们来到天涯宾馆的时候,刘秋菊已经提前为大家开好了房间,众人入住,每两个人住一个房间。
我三叔就和张跃才住一个房间。
那时候张跃才表面上和我三叔还算和和气气,可实际上已经和我三叔心生间隙,所以二人在房间里面,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三叔就去外面拿了两份报纸,一人一份,埋头看报,以免各自尴尬。
晚上十点多,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三叔连忙问:“谁?”
只听见外面传来服务员妹子的声音:“您好,我是这宾馆的服务员,请问你们需要一次性牙膏牙刷吗?免费的。”
免费的,自然是要的。
所以三叔都没怎么多想,就起身去开门了。
结果门一打开,却发现门外除了服务员之外,还站着好几个牛高马大的男人。
为首的,赫然是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身穿笔挺西装,身材高大,可是面容却很狰狞,左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斜划过半张脸,然后在鼻子处分叉,分出一上一下两道疤痕,就像是蛇信子,又像是蝎子的尾巴。
这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再加上一双阴鸷的眼睛,半秃稀疏的头发,以及微驼的背脊,以至于他虽然身材高大,还穿着很好的西装,却依旧不能帮他把气质拉上来。
三叔见了他,就是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来者不善。
于是警惕不已,只开了半个门缝,说道:“你是谁?”
只见那男子竟然拱手行了个江湖礼,然后冷冷道:
“鄙人谢子成,双尾蝎的话事人。”
“兄弟,能否让我进去坐坐?”
三叔瞥了一眼他那一双手,只见他的右手竟然有六个手指,小拇指的上面,还分叉出多一个小手指。
这人来者不善,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礼貌说话,没有直接踹门而入,那他就不可能拒之门外。
于是不卑不亢,不惊不惧,说:“成。”
“进来吧!”
然后就敞开大门,放谢子成进来。
张跃才见谢子成进来,立即从床上下来,变得警惕。
脸上露出不喜之色,心中埋怨我三叔,这人明显就不是个善茬,竟然放他进来,这和放狗进来咬人有什么区别?
谢子成进来之后,上下扫了一眼这宾馆房间,给自己点了根烟,说道:
“兄弟,你们住的环境太简陋了。”
三叔呵呵一笑,“呵呵,简陋是简陋了点,不过我们受雷爷之托,准备去外地办事,就在这里将就一晚。”
谢子成转身就递了三叔一根烟,然后又递给张跃才一根。
他的举止,以及说话的语气,竟然没有高高在上,反而还有点故意亲近的嫌疑。
这倒是让三叔和张跃才都感到意外不已。
三叔接过他的烟,他还帮忙用火石打火机点燃,三叔忙说谢谢,他就说不客气。
还说:“既然你们是雷爷的人,那咱们其实算是一家人。”
“白天的事,是我的手下做得不对,先捞了你们的人的钱,还把他们打伤了,对此我在这里和你们说声抱歉,希望你们别介意。”
三叔呵呵一笑,忙说:“不介意不介意。”
张跃才却风凉说:“不介意是假的,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骗了你的钱还把你打成猪头丙那样,你会不会介意?”
“再说了,你们打的可不仅仅是我们的人,还是雷爷的脸!”
张跃才竟然顺势而上,得寸进尺。
谢子成听了这话,不由一愣。
张跃才的话虽然不好听,不过却是实话。
要是他真的打了雷爷的人,确实是在打雷爷的脸,要是雷爷追究起来,恐怕事情会越闹越大。
谢子成此次亲自登门拜访,可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来道歉的。
三叔听了张跃才这话,也是一愣,意外不已,心中暗暗埋怨,张跃才怎么能得寸进尺,趾高气扬?
这种时候,就应该借坡下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才能把事儿捂下去。
要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是曹惊雷的人,三叔只不过是摆个名头来镇场子罢了。
三叔甚至连曹惊雷本人,都从未谋面。
然而,张跃才却有另外一种想法,他还就真以为我三叔和曹惊雷有交情!
因为之前三叔说过,曹惊雷是他的朋友的老公!
本来三叔这句话是半开玩笑说的,他口中所说那个朋友,其实就是赵筱筱,他和赵筱筱以前算是半个朋友,可现在却是实打实的仇人,而且还是最难化解的“情仇”。
张跃才以为我三叔和曹惊雷有真的交情,所以这才有恃无恐,得寸进尺,想要从谢子成这边捞一些好处。
却不知,其实谢子成此次前来,明面上是道歉,实际上却是为了打探底细。
他从未听说过,雷爷手底下有他们这么一伙人,所以早就怀疑我三叔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张跃才蹬鼻子上脸用雷爷来压他,他心里就更加不爽了。
于是明面上又连忙道歉了好几声,可心里却在算计着如何套出真相来。
道歉过后,他就装作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不知两位兄弟叫什么名字呢?”
“谢某人在这金陵城里面混迹三十余年,从未见过两位兄弟,想必两位兄弟是雷爷新招的能手吧?”
张跃才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以为要完蛋。
三叔却微微笑着,不卑不亢,张口就有理有据说:
“我叫阿袁,我兄弟叫阿才。”三叔故意不说全名,只说一个字的名字,谢子成想要通过名字打探他们的底细,也就没那么容易,毕竟这南京城里,叫阿袁阿才的,没有几千个,恐怕也有几百个。
三叔又说:
“我们确实是雷爷新招的人,我们加入雷爷门下,也就两个星期而已,而且我们还不是南京本地人,我们是广东人,至于雷爷为什么会看得起我们,那是因为我们是捞偏门的,雷爷手头上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处理。”
谢子成呵呵一笑,说:“呵呵,看来我们是同行啊。我们双尾蝎其实也算是半个偏门,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除了搞帮派之外,还在汽车站附近捞油水。”
说到这里,谢子成却突然话音一转,“只是,据我所知,专业捞偏门的大多数都是三五个人一伙,团伙成员并不会很多,最多也就十个出头,可袁兄你这队伍,竟然有二十多人,是不是过于庞大,过于招摇过市了?”
张跃才听了这个问题,只觉得无法回答,要被问穿帮了。
可我三叔却依旧面色淡然,古井不波,回道:
“队伍小机动性强,做事灵活,捞一笔可以换一个场地。”
“不过队伍大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这么多人一起摆到台面上,都能吓死不少想要搞我们的人。”
“就比如现在,如果谢老哥你想要来搞我们,我大叫一声,二十多人一拥而上,谢老哥你虽然带了不少手下过来,恐怕也应付不了。”
“所以,这多出来的人,看似臃肿,其实有备无患。”
三叔这话,既解释了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一起捞偏,又给了谢子成一个提醒:
你可别给我乱来,不然我这么多人,一人一脚下去,都能将你踩成一张豆腐皮。
谢子成也听出了三叔这话中有话,心中不喜,他谢子成混迹江湖三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他是一路吓大过来的,还会怕被人恐吓?
于是冷笑一下,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不知道雷爷此次,想要袁兄你们去做什么事情呢?”
三叔就冷冷回道:“抱歉,无可奉告!”
“雷爷要我们去做的事,我们得保守秘密,这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谢子成吃了个瘪,更加郁闷。
随即想到,这名叫阿袁的捞偏鬼,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很有口才,而且临危不乱,现在这样明着问,恐怕问不出什么来,反而还会把关系搞僵。
不如先安抚他,给他点好处吗,把他留住,然后再找人去曹惊雷那边摸底,看曹惊雷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伙手下,要是没有,到时候再把他们宰了就是。
于是便说道:“实不相瞒,此次我前来拜访袁兄、才兄你们,除了登门道歉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拜托你们帮忙,至于好处费,谢某绝对不会少给你们。”
三叔却直接拒绝,“很抱歉,我们爱莫能助,因为我们还得去完成雷爷交代给我们的任务,无瑕去做别的事情。”
谢子成却说:“这事很简单的,我想让你们帮我引荐一下雷爷,谢某早就听闻雷爷大名,仰慕已久,只是一直没有机缘和他结交,若是二位能够将我引荐给雷爷,我给二位这个数,不知二位愿不愿意?”
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头。
张跃才看了一眼,以为谢子成说的是两千,于是便嗤之以鼻:
“两千块钱打发叫花子啊?”
谢子成却眯着眼微微笑着:
“我说的是二十万。”
此话一出,三叔和张跃才都不由一愣,心神一颤。
……
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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