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中年男子,这中年男子肥头大脑,面目和蔼,身形偏胖。隔着裤子的膝盖处,渗着暗红色的干了的血迹。
赫然就是昨晚三叔遇见到的那个面包车司机!
那司机大叔见到三叔,也是不由一愣,露出惊讶之色。
可惊讶过后,却是冷笑。
见到三叔,他那碎了的膝盖,竟然不痛了。
再看看三叔旁边病床上躺着的秋菊妈妈,他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就如寒刀中闪出的光芒那样。
很明显,这位司机大叔以为秋菊妈妈是三叔的亲人,现在大家同住一个病房,简直就是老天都在帮他!
这小子的亲人和老子一个病房,老子等于掐住了他的七寸,就不信他还不乖乖就范!
三叔看着这司机大叔的笑容,不由背脊一阵发凉。
这怎么会这么巧!
恐怕要连累刘秋菊和她家人了!
而那司机大叔,也不直接对三叔说什么,现在他要准备去做手术,等做完手术,叫上金银堂的兄弟,再来干他也不迟。
他就想,反正这家伙在这边有个亲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时候,刘秋菊买了晚饭回来,两份云吞,一份烧腊饭。
刘秋菊进入病房,给了一碗云吞她老妈,然后自己拿着另外两份晚饭,叫三叔一起出去外面吃。
整个过程,她只看了一眼刚住进来的病人,并没怎么在意,也没注意到三叔脸色的不对劲。
这医院病房里头,每天进进出出这么多病人,住进一个新病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三叔出了外面,刘秋菊就问:“刚才我妈问了你什么?你没说漏嘴吧?”
三叔这才回过神来,“哦…也没什么…她就问你之前那两万块钱怎么来的,我就说你在广州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个广州本地人,交了男朋友,是你男朋友给你的。”
刘秋菊“哦”了一声,松了一口气,说:“没说漏嘴那就好,我就怕我妈知道我去捞偏。”
这时她回头一看,却发现三叔脸色不太好,便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惨白?”
三叔呵呵苦笑,说道:
“刚住进这个病房那个人,是我的仇人。”
“秋菊,真对不起,这次可能要连累你和你的家人了。”
刘秋菊一听这话,立即惊愕无比,张大嘴巴,“他竟然是你仇人?怎会这么巧?!”
三叔的仇人竟然住进了她爸妈这个病房,确实也太巧了。
不过细细一想,就会发现,这其实也在合理范围之内。
那时候韶关还很落后,正规的医院并不多,这个韶关人民医院,是整个韶关市最好的一家医院,一般人有重病都会往这边送。
刚才那个人,腿断了,而且还很严重的样子,自然也会送来这边做手术。
只是没想到,这医院有差不多几十间病房,他竟然会被送进这407号病房来!
这小几率事情,也被他们遇上,真的是太巧了!
刘秋菊这时问道:“玉袁哥,他的腿该不会就是被你弄断的吧!”
三叔唯有苦笑,说:“没错,就是我弄断的。”
刘秋菊有些生气,问道:“你干嘛要把人家的腿弄断啊!”
三叔解释道:“其实我昨天就来到了韶关。当时我一出火车站,就找了一辆面包车。本想让那司机带我去你家的,结果却被他带去了荒郊野岭,还对我敲诈勒索。我当时心中不爽,就用计谋暗算了他,然后搬起石头砸断了他的腿,再开着他的面包车回到了市里。本以为不可能再见到那司机,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医院里头相遇。真是冤家路窄。”
刘秋菊听了这话,这才不怪三叔,说道:“那他是活该,是他不对在先,就算是闹到法院,也是他不占理,我们不用怕。”
刘秋菊不懂法律,这才说出这样的话。
要真是上法院,三叔肯定要赔偿他断腿的医药费。而且还可能会被判处故意伤害罪。至于那黑车司机,也会被判敲诈勒索的罪名。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三叔早就看出了这个司机来路不简单,是个江湖老手!
恐怕他背后还有一个团伙势力!
于是他苦笑道:
“呵呵,要是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司机,我自然不会怕他,可是他对我进行敲诈勒索的时候,那手法很熟练,经验很老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背后肯定还有一个势力团伙。”
秋菊听了这话,又不淡定了。
“这么说来,他背后有黑势力罩着,这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敲诈勒索!”
三叔面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
刘秋菊连忙说道:
“不行,那你得赶紧离开这里,走吧,今晚就坐车去广州!”
三叔却摇摇头,说道:“要是我走了,他们将怒火泼在你和你父母身上,这该怎么办?”
“这坨屎是我自己踩到的,就应该自己来刮,可不能牵连你们。”
刘秋菊却说:“你打断人家的腿,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不跑的话,难不成也让人家打断你的腿?”
三叔惨淡一笑,说:“在南昌我已经断过一次腿,不怕再被他们打断一次。”
随即目光变得深沉,若有所思道:
“出来混的,大家都是求财,只为混一口饭吃。”
“而求财,就会看中利益。”
“只要抓住这个弱点,给他们做个局,下个钓饵,没准我不但不会被他们打断腿,还能反将他们一军!”
说到这里,三叔那深邃的目光,和白老爷设计布局时候所露出的目光,竟有几分相似。
刘秋菊看着,暗暗惊讶,“你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局?”
三叔缓缓说道:
“这个局我还没想好,我得了解他们,才能够进行布局,现在我对他们一无所知。”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白老爷经常对三叔说,知道鱼儿的底细,比放诱饵,撒网,收网等程序,还要重要一千倍。
这话他一直牢记在心中。
他决定今晚就去探明这个黑车司机的底细,然后明天开始做局。
心下主意已定,他立即打开刘秋菊给他买的那一份烧腊饭,大口大口地吃完,然后往楼下走去,在医院外面的平安旅馆定了个今晚住的房间,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红塔山,一个火石打火机,然后再回来医院。
回来的时候,刘秋菊还在守着她的妈妈,她妈妈已经睡着。
那3号病房的黑车司机,躺在床上,护士正在为他的右腿膝盖做消毒处理,应该今晚或者明天,医生就会给他做手术。
一屋子的人,默默无语。
等护士走后,三叔便来到黑车司机面前,掏出烟,给他扔了一根。
黑车司机眼神警惕地看了一眼三叔,最后还是将烟接了下来,叼在嘴里。
三叔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烟,这才将打火机扔给他。
等黑车司机也点燃了烟,三叔吐了一口烟,说:
“兄弟,咱们混江湖的,圈子就脚印那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昨天那事儿,是兄弟我对不住你,不过你把我载到荒郊野岭勒索我,你也有错在先。”
黑车司机吸着烟,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说道:
“你这话说得,呵呵,现在知道认怂了?”
他看看三叔身后的刘秋菊和睡着了的刘秋菊妈妈,说道:
“昨晚砸断我的腿,还往我脸上吐痰,那时候你咋就不和我好好说话?”
三叔呵呵一笑,说:“你就别说些有的没的,你就直接说要我怎么赔偿你吧。”
黑车司机说道:“这个好说,我这份人一向来都很公道的,你打断我的腿,这手术费,恐怕要上万,再加上我的精神损失费,至少也得两万块吧。”
三叔说:“你值不值两万块钱,我还得看看你是那条道上混的。”
黑车司机满脸得意洋洋,傲然道:
“我在韶关金银堂跟着金三少捞世界,金银堂是韶关火车站附近一带的霸主,你说值不值两万?”
三叔听了这话,心中不由愕然。
没想到又绕到了金三少身上!
上一年冬天,白老爷在火车站摆了金三少一道,不知道他现在还记不记得。
三叔深吸一口烟,吐出来,这才笑笑,说:
“值。大名鼎鼎的金银堂的人,肯定值两万块。”
“我打断你的腿,给你两万,我认了。不过,我给了你钱,你以后可不能再动我身后这一对卧病不起的老人,以及他们的女儿。”
“我其实只不过是刘秋菊的朋友,来看望她的亲人的罢了,我和这二老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不想将他们牵涉进来。”
黑车司机抬头看看刘秋菊,发现此时的刘秋菊也正面色阴沉地盯着他。
他笑了笑:“看来你很在乎她,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三叔直接黑脸:“你特么别给我打岔!你就直说,收了钱之后,还会不会动他们!”
黑车司机嘿嘿笑:“那你得给我三万。”
“另外一万是给他们买保险的。”
此话一出,就连刘秋菊都看不过去了,她直接“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你特么是狮子开大口!”
三叔连忙转身去将激动不已的刘秋菊摁下来,对她说:“别激动,别吵醒了你妈。”
“这事儿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插手。”
然后又回到黑车司机面前,沉声说道:
“你别欺负我不懂医院是怎么收费的,按照现在的价钱,医院给你接骨,全部手术做下来,费用不会超过五千块钱,我给你两万,已经算是给足钱你了。”
“一条小蛇,想吞一只大象,那可是会被噎死的。”
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黑车司机一愣,上下打量三叔几眼,觉得这人气息诡异,而且很是沉稳,确定是道上的人无疑。
只是他混了韶关这么久,就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一号人物。
随即又想到,自己背后还有金三少罩着,怕他个锤子?
所以也就定下心来,说道:“我管你是谁,你不给三万,后果自负!”
三叔冷笑,然后点点头,说:
“好好好,三万是吧,行,我给你。”
“不过我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明天我就去取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黑车司机一愣,完全没想到我三叔竟然会这样轻易答应,连讨价还价都没有,于是疑惑道:“你小子特么又不会是想和我耍什么花招吧?”
“我警告你,这次你要是再耍什么花招,我直接拿这两个老东西来开刀!大不了同归于尽!”
三叔呵呵冷笑,说:“行吧,你放心,我不会耍什么花招。”
“我身上没带钱,这个你昨晚就已经知道。”
“明天一定会给钱给你。”
三叔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心中却想,想要钱?我丢你花嗨!明天老子就弄死你!
他已经想到一个局,能够弄死这个贪心不足的黑车司机。
至于这个局如何布置,请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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