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离时的神情微微顿了一瞬。

    他缓缓地捏起拳,那双平素里妖孽邪魅的眼眸,在听到这番话时似乎失了神。

    “小青鸾……”他喉结轻轻地滚了下。

    声线里夹杂着些许叹息,让人听了便不由觉得心疼,“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阮清颜唇瓣轻抿,“对不起。”

    她弯腰将旁边的傅景枭扶了起来,“但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说清楚些比较好,这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她以前不知道凤离时有这种心思。

    本以为上次声明已婚之后,他便能收敛一些,却没想到竟然会跑来找傅景枭。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

    阮清颜抬眸看他,“你是很好的人,只是我们无缘,你会找到一个真心待你的姑娘,她会像我现在护着景枭一样护着你。”

    凤离时只觉得周围环境都变得安静了。

    他们之间过往的那些经历,像幻灯片一般在他的脑海里闪过,朦朦胧胧间听到她轻柔的嗓音,“可那个人不是我。”

    凤离时呼吸一滞,阖上了眼眸。

    阮清颜的眸光落在他身上,但却挽紧了傅景枭的手臂,“我们回家。”

    凤离时捏着合起的折扇僵在了那里。

    他阖着眼眸,能察觉到阮清颜从他身边走过时,不经意间飘过的馨香,以及两道身影与他擦肩而过时的那道微风……

    “啪——”折扇不经意间落在地上。

    一声清脆的响动,遮掩了他心底那道破碎的声音,他倏然转过身去望着两人的背影。

    “小青鸾!”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这样叫她。

    阮清颜的脚步并未停下,直到听见凤离时低哑的嗓音,“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女孩翩然转过身来,她红唇轻启,“如果你不再有这种心思,就是。”

    她也并非生性凉薄、手段残忍的人。

    只是,爱情本就是彼此庇佑,傅景枭给了她最深的爱和安全感,她便该将这些如数还给他,这是她身为妻子该做的事。

    而身为朋友,她也希望凤离时不要误入歧途,以免日后陷得更深解不开心结。

    闻言,凤离时反倒是勾唇笑了……

    虽然那抹笑容带着些许嘲讽,可将所有的话都说开之后,他竟又觉得释然。

    “好,朋友。”他低声呢喃。

    然后便见阮清颜挽着傅景枭的手臂离开,两人的背影看起来那般和谐,亲昵得不再能插进去任何一个人,谁都不行。

    是啊……他其实早该知道是这个结果。

    当初在快穿世界里时,他便早该知道阮清颜这唯一的执念,“呵……”

    凤离时敛眸自嘲般的轻笑出声。

    随后呼出了一口浊气,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那把折扇,转身随意丢进了垃圾桶里,眯起眼眸望了望天花板上刺眼的灯……

    然后便迈着又沉又缓的步伐离开了。

    ……

    南城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

    晚秋的雨有些凉,泛黄的树叶零落着被打入泥土里,但空气中却是清新的味道,伴着些许来自大自然的泥土味儿。

    苏南野拦了辆出租车在礼堂外等他们,见两人出来,立刻撑着伞过去,“颜颜!”

    他撑着伞帮阮清颜和傅景枭挡着雨。

    将他们送进出租车后,收伞后坐进了驾驶座里,“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傅景枭仍佯装虚弱地倚着阮清颜的肩。

    但却听女孩声线清凉,“不用,直接送我们回景颜别墅吧。”

    “啊?”苏南野有些诧异地看向女孩。

    他拧了拧眉瞥了眼傅景枭,“那他……还有颜颜不是打算今晚回苏家住吗?”

    闻言,傅景枭也轻撩了下眼皮看向她。

    阮清颜斜眸轻睨,瞥见那装柔弱倚着自己的男人,手指抵在他肩上往旁边一推,“你看他像是需要去医院的样子?”

    她早就看出来傅景枭是装的了。

    只是,就算知道他是装的,刚刚那种情形也得护他,谁让这是自己看上的男人呢。

    “我今晚先不回苏家了,你帮我跟家里人说一声吧,我明天晚上回家去吃饭。”

    阮清颜抬眸看着苏南野,“傅景枭的事情先别提,晚些我亲自跟他们说。”

    “行。”苏南野只能顺着她点了点头。

    但仍是没好气地瞥了傅景枭一眼,“啧,把我妹妹迷得团团转的狐狸精……”

    某狐狸精眼皮轻撩,倒是什么都没说。

    不过他很快便察觉到周身的凉意,意识到阮清颜似乎是生气了,他将眸光落在女孩的身上,唇瓣轻抿,“……颜颜。”

    但阮清颜似乎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

    并未给出任何回应,只是闭上眼眸向后一仰,便靠在出租车的后座开始假寐。

    “颜颜……”傅景枭不禁有点慌了。

    他的大掌摸了过去,试图握住阮清颜的小手,但是却被她毫不犹豫地躲了过去,女孩甚至还偏了个头,背过身去睡觉。

    傅景枭的心不由得缓缓沉下去些。

    他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下颌线条也随之紧绷起来,总莫名感觉心底有些慌。

    难道他刚刚装绿茶装得有点过了?

    雨渐急,出租车很快便抵达景颜别墅,阮清颜显然是没睡着的,她立刻睁开眼,推开车门便径直向别墅内走去……

    “颜颜,伞!”苏南野立刻便急了。

    他正准备跑去给妹妹送伞,却见傅景枭一把抓了过来,箭步流星地朝她追了过去,看到阮清颜淋了一身紧皱起眉,“颜颜!”

    但阮清颜的脚步却并未停下来。

    傅景枭也没撑伞,便淋着雨追了进去,幸好在门被关上前及时拦住了她!

    雨声被关在门外,淅淅沥沥若隐若现。

    虽然从门口到里面的路不远,但瓢泼的雨还是淋湿了阮清颜的衣衫,紧贴着的衣物勾勒起她曼妙的身躯,长发也沾了水。

    几缕发丝轻贴在她的脸蛋上。

    春芙见两人淋得如此狼狈,她小嘴微微张了下,立刻拿来毛巾和毛毯,“夫人……”

    “给我吧。”傅景枭的嗓音沉了沉。

    他接过两样东西后便将佣人暂时遣散,毛毯搭在臂弯里,他大掌攥着毛巾,缓步走近女孩,看到那湿着的发不由得拧了拧眉……

    正准备抬手帮她擦干净头发上的水。

    阮清颜却察觉到他的触碰,极为敏感地避了下身体,这才看到傅景枭手里的毛巾。

    “……容易感冒。”傅景枭的嗓音很低。

    他看着阮清颜时神情小心翼翼,好似生怕将她惹炸毛似的,即便看到她湿着发有些不高兴,却又不敢贸然动手擦水。

    傅景枭喉结轻轻滚,“我帮你擦?”

    阮清颜斜眸睨了他两眼,没同意却也没拒绝,只是周身除了淋过雨的寒气之外,还有几分怒意与不悦,“傅景枭。”

    她夹杂着些恼意喊着他的名字。

    傅景枭眼眸微低,在听到女孩唤着他的名字时,心尖不由得轻轻颤了下。

    但他面上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抬手轻轻地擦拭着她的头发,安静而乖巧地站在旁边听训,“嗯,你说,我听着。”

    阮清颜抬眸看着傅景枭,男人低眉敛目,纤长的睫毛在眸底落下些许阴影。

    他也淋了雨,发丝软趴趴地贴下来,看着比平时乖顺,就像是一只小奶狗,可怜巴巴的模样突然就让人不忍心骂了……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有多危险?”

    阮清颜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再忍最终忍无可忍,“明明能躲为什么要被踹那一脚,如果真的内脏损伤要怎么办?”

    她看到傅景枭受伤时几乎急疯了。

    眼睁睁地看着凤离时一脚就踹了上去,她又担心又紧张,既生气于凤离时动他,又生气于傅景枭明明能躲却偏要挨着。

    刚刚是在凤离时面前才没有凶他。

    就算再生气,她也知道要在外人面前给老公留点面子,再生气也要回家才能说。

    “嗯?”傅景枭的指尖轻颤了一下。

    他抬起眼眸望着阮清颜,深邃的墨瞳里闪过一抹诧异,然后便弯起了一抹笑意,心情突然就愉悦了不少,“就这个?”

    他还以为颜颜要为了凤离时骂他。

    毕竟,他打凤离时的那一拳倒也不轻,一张狐狸脸唇角带点淤青,确实挺容易让人心疼的,这让傅景枭有点儿不安……

    再加上他的确也装得有些过分。

    “不然呢?”阮清颜嗔怒地瞪他一眼,“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会处理好吗,非要用这种笨蛋方法,被他踹一脚好让我心疼?”

    闻言,傅景枭唇瓣轻勾了下。

    刚刚的阴霾情绪几乎一哄而散,他的眉眼都跟着张扬了起来,全然没有刚刚小奶狗一般的乖顺。

    即便湿发仍然趴下来轻贴着他。

    却也给人一种邪肆不羁的感觉感,“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傅景枭眉眼带笑地跟她认着错。

    他低垂着眼眸,认认真真地帮她将头发擦开,然后亲自为她宽衣脱掉湿了的外套,披上毛毯来将她紧紧地裹住。

    “以后遇到这种事,我一定躲。”

    傅景枭手臂环在她的腰间,将她圈进自己怀里,下颌抵在她的肩上,用气声在她耳边哄,“颜颜不生气了好不好?”

    但阮清颜表面上是一点都没消气。

    她微微偏头,没好气地用余光瞥着服软的男人,“今天这件事我必须惩罚你。”

    凤离时有错,傅景枭也有。

    她向来是奖罚分明的人,刚刚在凤离时面前没说,不代表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怎么罚?”傅景枭依然勾着唇瓣。

    他手臂不由圈紧了些,下颌轻轻磨着她的肩膀,“颜颜想用什么姿势罚我都认。”

    他甚至不介意让惩罚来得更猛烈些。

    家里道具齐全,绑着拴着蒙着眼都行,如果需要小黑屋也能临时准……

    “你今天晚上别想进卧室。”但阮清颜一句话,却瞬间打破了他的幻想。

    傅景枭眉眼间闪过错愕,“什么?”

    这个惩罚似乎跟他想得有些不一样。

    阮清颜裹着浴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偏眸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春芙。”

    “夫人!”春芙立刻从楼上探出脑袋。

    阮清颜收回目光,“给枭爷准备一套新的被褥,送到次卧去。”

    傅景枭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他眯了眯眼眸看向春芙,眼瞳深处显然是警告,仿佛在说如果你敢听她的话就……

    “好嘞夫人!”但春芙立刻应声。

    她当然看懂了傅景枭的意思,但同时她也非常清楚,在这个家里,只有阮清颜才是真正有实权的那个人,至于枭爷……

    害,就让他过一过威胁的瘾吧。

    他没有地位,她不听她不听。

    阮清颜抬步便上了楼,傅景枭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颜颜……”

    换别的什么惩罚他都没有意见。

    但是不允许进卧室这种事……想到晚上不能抱着老婆睡觉,他觉得顶不住。

    “颜颜,我们再商量一下……”

    傅景枭像小尾巴似的黏在她身后,“跪榴莲行不行?或者遥控器?要不左腿榴莲右腿遥控器?跪完了打地铺也可以。”

    打地铺还能晚上偷偷爬上床。

    但若是被赶去次卧,阮清颜锁了门他就进不来了,景颜别墅的所有防护系统,都是他亲自盯着让月影挨个改的……

    这窗不一样,他根本翻不进来。

    “想都别想。”阮清颜无情地关上了门。

    紧接着便响起上锁的声音,傅景枭本想跟进去,却差点被门撞到了鼻子。

    他连连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怀抱里便突然多了一堆东西,让他差点没能拿住。

    叠好的秋被上摞着一个枕头。

    “枭爷,祝您单人大床房享用愉快。”春芙笑眯眯地递过去一把钥匙。

    傅景枭轻磨着后槽牙,眯眸瞥了这胆大包天的佣人一眼,抱着怀里那堆沉重的铺盖,箭步流星地走进了次卧。

    “砰——”他故意将门关得很重。

    傅景枭将被褥丢上床,站在与主卧一墙之隔的墙边,“阮清颜,你明天就算亲自请我回主卧我都不会回,我回去我就是狗。”

    闻言,阮清颜眉梢轻轻地挑了下。

    她倏然打开主卧的门,听到隔壁开锁的声音,傅景枭突然感觉怂了下……

    难道她这么快就改变主意要请他回去?

    傅景枭微仰下颌,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子,正准备等阮清颜亲自来请。

    却听她娇声道,“春芙,带奥利奥洗个澡给我送来,我今天晚上要搂着它睡。”

    傅景枭:“……”

    他连狗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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