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朱勔父子的强征豪夺,所上贡物品,无不向老百姓巧取豪夺,连一根毛发也不偿付。平民家里如果有一石一木稍微值得玩赏,就带着膀大腰圆的士卒闯进家门,用黄色的封条做上标记,不立即拿走,而是让这家主人好好看护,稍微有些疏忽,就被判以大不敬之罪。等到发运时,必定毁坏房舍、拆断屋墙,把上贡之物弄出来。某人不幸有一样比较奇异的东西,大家都会说是不祥之物,毁之唯恐不及。百姓参与这件事的,中等水平的人家全都破产,甚至出卖子女来供应官府的索求。开山运石,像催命鬼一样穷凶极恶,即使“宝物”是在江湖之中危险莫测的地方,也要千方百计地把它弄出来才罢休。

    曾经弄到一块“太湖石”,高达四丈,用巨大的船只装载,服役者达几千人,所经州县,有时要拆水门、毁桥梁、挖城墙才能通过。运到京城后,皇上在不知情的提前被尔等蒙蔽,为这块巨石赐名叫“神运昭功石”。沿途拦截各路运往京城的粮饷纲,搜罗各类商船,把上贡的物品拿出来摆在这些船上,令其载运,撑船和把舵的人也依仗威势,贪婪横行,侵凌州县,道路上的人们以目相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广济军四指挥的士卒全部用来拉纤还是不够。

    为了搜刮好物受宠,朱勔等人纠集徐铸、应安道和王仲闳等人就像疯狗一样到处嗅,只要闻听何处谁家有奇石异木,不惜破屋坏墙、践田毁墓,也要搞回来。运输费由百姓承担,丁夫从百姓中征调,不管你种田不种田。当时华亭有一株唐时栽的古树,被朱勔看中,因枝干太大,没办法通过内河桥梁,他就下令造大船海运,结果遇风浪,“舟与人皆没”,大概至今还没打捞上来。

    对于家宅,朱勔看中正对着苏州城内的孙老桥,竟然假称圣旨,凡是桥东西四周的土地房屋都要买下来作为朝廷的赏赐,共几百户人家,朱勔限他们在五天内全部搬走,州官配合催逼驱赶当地百姓,居民们一路上悲叹哭号。朱勔进而建造神霄殿,里面供上青华帝君的神像,监司、大邑的官员每逢月初和月半都要到殿庭下跪拜。朱勔命卫士前来,官员们立即拜揖求见,然后递上名帖去见朱勔。朱勔这派头比京师王爷的普都大。

    朱勔还乘机扩建自己的老宅,起名叫“同乐园”,东南民间一直叫作朱家园,规模之豪华,冠绝一时。朱家园中奇石林立,每到春暖花开时,朱家允许城中妇幼老少前来游园,每有迷路晚归者,朱家会拿出酒食来热情招待,仿佛间又是当年怜贫惜弱的为善人家了。但是,表面的积善,掩盖不了尔等在搜刮钱财、建造名园时,欺压邻里、荼毒百姓的事实,一时民怨沸腾。

    当地长官赵霖修建三十六个水闸,兴造不可能成功的东西,正逢天气极为寒冷,服役而死的人堆积重叠。赵霖一心一意要讨好朱勔,为政更加苛酷暴虐,吴、越百姓不胜其苦。徽州长官卢宗原用尽官府钱财贿赂朱勔,朱勔提拔他做了发运使,公然大肆搜括百姓。朱家的园林水池可以跟宫中相比,服饰器用僭越等级、比拟帝王。又借口拉船招募了几千名士兵,用来护卫自己。朱勔的儿子朱汝贤等人召唤州县官僚,颐指气使,肆无忌惮,而官僚们居然个个奔走听命,为害州郡长达二十年。

    花石纲运动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年,到了后来,不光是太湖的石,浙江的竹,还有福建的荔枝,海南的椰果;乃至两广、四川的异花奇果,无不搜求。为保障花石纲的运输,连京师运往西北边界的粮食漕运都要让路,漕船和很多商船都被强征。全国上下,耗费百万役夫之工。由此造就了朱勔在苏州成为拥有私人武装的大官僚、大地主。据记载当时朱勔在苏州吴郡的田园,几乎占了当时全郡的一半,而且都是肥沃的田园。平时所吃所用的都是跟王爷一个级别,那家里金器银器到处可见,偌大的田庄十所,良田三十万亩,岁收租课十万多石,家业更是达数千万贯之多,而大宋一年全国的各类税赋才一亿多贯,除了江南本身富饶之外,其朱勔贪墨程度真的是让人心惊胆寒。而这一切大部分都是瞒着朝廷和蔡京所做的。

    而东南方腊起义更是直接由于朱勔的对民间无止境的强取豪夺而引发,方腊等人打着以诛勔为号,短时间内迅速聚集了上百万民众,这就充分说明朱勔在南方的花石纲的为害有多深,老百姓都是非常善良的,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起义。都是被朱勔父子逼迫的实在没有办法了,反正左右都是没有活路,还不如奋力一搏也。后来童贯出师才平定了叛乱,童贯目睹了南方花石纲之毒害,便向皇上老爷子如实陈述,老爷子深感意外,并随即下诏取消了所有的花石纲项目。

    哪知已经彻底失去人性的朱勔,勾搭上了王黼,在王黼的花言巧语下,老爷子又被蒙骗了,又重启了花石纲,而此举同时得罪了童贯和蔡京等人。由于朱勔和王黼沆瀣一气,便更加有恃无恐的毒害江南民众,导致南方百姓心里怨恨朝廷及皇上言而无信,同时也替他们二人同时背了黑锅。

    此时的朱勔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六神无主了,想不到朝廷的变化这么快,对于自己的罪行,朱勔是最清楚,这要是被曝光捅出来,估计自己项上人头不保不说,诛灭九族都是有可能,那到时江南的官场必定又是一片腥风血雨也。此刻朱勔也真的是进退二难,跟着王黼已经彻底得罪了当初的童贯和蔡京。眼看目前这个大腿也有失宠的可能,便在心底重新琢磨起来。

    而此时张邦昌便说道:既然王宰相有此顾虑,为何不在朝堂之上提及呢?我等身为朝廷重臣,必当以朝务为己任也,既然此次圣驾南巡还有很多未明之处,大家应该当时就提及也。其实连张邦昌本人也不信自己的话,看皇上那个态度,众人都默认了现实,谁还敢在那上面惹皇上不开心,自找霉头呢,但是这个态度还是表达的,以显示自己的光明磊落和大公无私的优秀为官。

    蔡懋在边上只是会心一笑,他们知道也了解各自的心思,能坐上这个位置的都是人精,虽然自己是得罪了蔡京,才被迫和宰相王黼站在一起的,但是他还是清白的,至少在钱财方面没有上王黼和朱勔的贼船,毕竟也是出身重臣世家,这点底线和原则还是有的,此时也便打哈哈道:我等身为臣子,不管皇上做何种决断,我等理应配合才是。现在再猜测圣上之用意,恐怕多此一举也。意思就是说,你们二个也不要东猜来西猜去了,反正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的尾巴可更我没有关系啊,我很简单,皇上咋决定,我都拥护,我就咋干。不像你们背着皇上干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好了吧,彻底傻眼了吧。不好整了吧,活该自作自受也。

    王黼此时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一脸无奈的赔笑道:蔡大人所言甚是,圣意如何决断我等如何配合。我只是担心圣驾南巡太过仓促,时间过于紧张,万事还没有安排妥当,怕影响到朝廷政务的正常运转而已。对于王黼的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连朱勔都开始鄙视了,心中王黼已经乱了方寸了,估计已经彻底没有了主意了,这个大腿看来也彻底完蛋了,赶紧另想办法,于是也是接着说道:要是皇上南巡,我等在南方还有点家业,到时给皇上打前站做好接待工作,不知诸位大人有何要指示下官的。

    王黼见朱勔这么说,也看出来了,这家伙已经信心动摇了,傻子都能看的出来,皇上去了江南,你朱勔那点破事,早晚都得抖出来,皇上还有饶得了你吗?估计皇上南巡之时,就是你朱勔生命的倒计时了。张邦昌也轻轻看了朱勔一眼便不耐烦的说道:皇上南巡,所有用度自然由国库拨专款度用,另外还有各地经过的州、府、县承担,目前看来还用不到朱大人的钱物。

    朱勔瞬间被众人眼神秒杀,也显得十分无趣的微笑以掩盖自己的尴尬表情。蔡懋此时也感觉,宰相王黼估计政治生命到头,还是早点跟眼前的这家伙扯清关系,以免的到时自己也说不清,想到这里便站起来说道:诸位,老朽突感身体不适,就此告辞了,诸位大人要是有其他要务,我们改日再议。

    王黼见状也只好很无奈的说道:那今日就到此吧。诸位早点回去休息。蔡懋和张邦昌便告辞而去,而此时的朱勔好像有话要说,可是也是张口欲止,便无奈的摇摇头道:那王大人,下官也告辞了,您保重身体。王黼便是无奈的点点头,便看着朱勔起身行礼而去。此时王黼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真的是一步错而步步错,当初满怀信心的把赌注压在皇三子身上,现在倒好,搞的一地鸡毛不说,目前的状态来看,也是到了众亲叛离的时候。想到这里真的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自己一个人倒是没有事,只是自己的家人和家族恐怕会受此连累了,而一向自信的他此时除了叹气也暂时别无他法,此刻在他的大脑里脑细胞在飞快的消耗着,此时该找太子还是皇上,也许事情还要有转机,找皇上吧,只能求皇上让自己跟着去江南,但是一到了江南,朱勔的破事一定会被皇上知晓,到时自己肯定是躺着回到京师了,找太子把,也是够呛,老三的事要是太子爷记恨在心那就等于自投罗网也,左右都不行。明显感觉到自己此刻心神焦脆,六神无主了,最后还是索性不想了,先休息好,看最近几天的朝廷局势再做艰难的决定。想到这里便慢悠悠的起身,向自己的卧室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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