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周围杂草丛生,这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小雨的黄泥地面上有着几个脚印的话,一前一后错杂着。
正好,一进一出,出的已经比较模糊了,齐活了,我也是个能做侦探的材料,这一连串的脚印说明,主人家今天出过门了,而且已经回家了,此刻屋里有人。
跟在我身后的眼镜自然不清楚我心里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上前一步敲了敲门。
这大门是铁皮包裹的单边推拉那种,外面挂着一把锁,但没用,是扣在一边的,里面用钢筋焊接的销栓扣着。
“苗道长,您在吗?”
透过门缝,隐约能看到一个人走了过来,打开门。
“你们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不会再来叨扰老道的生活了吗?你们黄老板做事也不像是这么不讲信誉的人啊。”老头皱着眉,探出个脑袋,花白的头发没有再披着,而是挽了起来,用一根看着材质像是木头的钗子束住。
穿着一身青色袍子,面色红润,比之当初在法明县所见,宛如换了个人,但那张脸,我却看得分明,正是他。
也对,凉城很小,哪有那么多的高人,能有一个就已经很不错了。
“老先生,是我。”
老道拉开大门,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进来吧。”
眼镜沉吟着,“秦哥认识这位?”
“碰过一次面。”
这小院的布局倒是很简洁,内部要比外面看起来好多了,一个院子分割上下左右四面,上方是一栋一层的土墙青瓦房,一隔三间,居中当是他做功课的地方,供奉着我也不太清楚的泥雕石塑,还能看到烛火长明,檀香味飘出。
左右两间一为卧室、一为书房;下方就是一个简易搭建起来的长廊,只在上方布了青瓦遮蔽,下方立了桌椅凳子。
院子左右,一面墙、一个厨房。简单的一眼,打量完了周围情形。
“你跟我来。”
我看了一眼眼镜,“你去回廊那边坐着等我吧。”
“好的,秦哥。”
跟着老道走进了大屋的中间,他拿出一个蒲团,示意我坐下。
“没想到你能找到我,所为何事?”
“我也不知道自己找你做什么,今日从外面那人口中得知你就在凉城,便来了,好像有很多内容想知道,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问,从何问起,只是想再见见他,于是就来了。
老头呵呵一笑,“这才是缘,若是以前有所准备,那只能叫计划,按部就班而已。”
我倒是天生对这一类话敏感,有的人说他们看不懂《天道》的五台山论道,但我却能理解和感受他们说出的每一句话里的奇妙韵味。
闻言点了点头,想问点什么,却总感觉问了显得有些草率,思索着对我最重要的事情。
“我们的时间很多,如果你方便的话,大可从头理来,不用在乎主次轻重。”
我喜上眉梢,“这样吗?黄炳的三支签是你给他的?我是那个签里所应之人吗?”
老头沉吟片刻,“签倒的确是我给的,但至于你是不是签里所应之人,我只能说,是也不是。”
“我不明白,还请详细告知。”
“那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你若是不能理解,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很好奇,只见老头拉开一边的红布,从里面挑挑拣拣,拿出了一个铁制的筛子,以及一颗玻璃珠,那筛眼儿不大不小,大约勉强能容下一颗玻璃珠的样子。
他把珠子攥在手里,让我端着铁筛,问道:“你觉得这珠子会从哪个洞里落下去?”
“这我哪知道?”
老头笑了笑,“算命的会说,珠子会从这些洞里的其中一个落下去,如果在机灵一点,他会把筛子稍微倾斜一些,然后指着下方的筛眼,说会从这几个孔中的一个落下去,手法再高明一些,他会时刻控制着筛子,让珠子从其中指定的一个眼儿落下去。”
我有些明白了,老头的意思大概是说,筛眼代表的就是所谓的未来的可能,这个比喻倒是清新脱俗,也容易懂得。
“可能够看到‘筛眼’的人,也是很厉害的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些未来的可能并不可靠,那是一种理想化的状态,可现实不会真的如此,变数太多,你这个‘算命’托着铁筛的人,只能控制铁筛,但别忘了,珠子在我手里,我才是那个掷珠之人,我丢出去什么力道、什么角度,完全由我。”
“我甚至可以直接瞅准了其中一个,扔进去,你也拿我没办法。”
我皱着眉头,“如果我这个托筛的是算命人,那你那个掷珠人是什么?”
“天命!”
“天命没有那么无聊,不会刻意去做什么,但掷出什么样,怎么掷出,我们猜不到,珠子出手,才能算命,珠子在筛子里待的时间越久,未来的可能越少,算的结果越准确。”
这我倒是明白的,毕竟趋势怎么样,时间越久,越明显。
老头见我有所理解,接着说道:“但珠子是死物,人是活物,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意志,大势不可改,小势却可变,在这筛盘上,你看这珠子随着大势,也就是我所掷出的力量、角度,以及你托筛的趋势运动,这是大势,他改不了。
也没有那个力量与大势较劲,挣不脱,但小势却是它可以变动的,在这个大趋势下,稍微偏折一点点,比如这里的稍微凹凸不平,外部的风力啊等等,甚至可以人为的制造小势来改变,那未来就可能大变。”
老头笑容依旧,“那你现在觉得它会从哪里落下。”
我看着逐渐趋于平静的珠子,眼看就要从一个孔落下。
“从那里!”没想到这一激动,手微微颤了一下,珠子又滚了一圈,从另一个孔里落下。
“所以变数无数不在。单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你会跟黄炳死磕吗?”
我摇摇头,虽然当初我被他揍了一顿,私下里想过要百倍偿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仇恨越来越淡漠,我与他之间的交集也在变少,甚至趋近于无,我可能回去擂台赛上打回来,等我再练它一段时间,但不太可能花大代价去弄他。
耗子有猫拿,我这个鸡鸭就没必要凑热闹了。
“这不就行了?大势不变,小势在动,是你也未必是你,决定权在你们,你既然没了那种心思,那现在决定权便交到了他手上。”
我却从老头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大势不可改,也就是说,黄炳还是会栽,只是栽的原因可能会不一样。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第二个问题,我想请你给我算一卦。”
还没等我准备好,老道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算不了!”
“不是,是你没听清楚我的话,还是怎么的?我说我想请你给我算一卦。”
“我说了啊,算不了。”
“为什么?”
老头撇撇嘴,“你的命没办法算,不然当初在法明县的时候,老头我也不会见猎心喜要送你几句话了,你的命不纯,算不出来。”
“你特码才命不纯呢。”话刚说完,我就想到了李伟、薛应楼,他说的是这个?这老头真的这么牛吗?
我一抬头,就看到老头那个别有意味的笑容。
“你自己几个月前九死一生,然后迎来蜕变,才有了如今这番气象,遵循本心,好好生活就行,你的命算不了,这是真话,大实话。”
“那你当初还送了我那几句话,全是蒙我的?”
“我送你的话是给你算命吗?”
我一想,咦,好像的确没有那个意思,是我误解了?
“我算不了你的命,但确实能看出来,那两个姑娘对你有辅益,只要羁绊还在,你的运势就差不了,这个你自己应该有所体会了,有些事情事半功倍,水到渠成,这就是别人所羡慕的一帆风顺,人生顺遂。”
我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哪个更强一些?”
“都一样,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若有所缺的话,功效减了可不是一半。”
“再问一个问题,如果这两人将来嫁人或者心有他属,但我跟她们还是好朋友的话,辅益还在吗?”
“好女不嫁二夫,好运哪能兼顾两人?除非她们嫁人不嫁心。”
“哦嚯嚯嚯~还可以这样吗?咳咳咳,老头你不老实,哪有这样的事情嘛。”我板起脸色,这老货想什么呢。
“没有吗?老头我也有手机的,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还是懂的,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与世隔绝的人。”
“我再问一个,外面那个人可靠吗?或者说,与我有助益吗?”
老头看向外面一眼,眼镜此刻正在喝茶,摆弄着说上的器物。
“你既然疑心那么重,为什么不怀疑我呢?你没想过,我也跟他们合起伙来欺骗你?”
“我是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从利益角度出发,没必要对我这么大张旗鼓,但黄炳未必肯相信我,打一次就打服了的可能性有点低,却是有可能让那个跟我相熟的人,来试探一下,毕竟不需要大费周章。”
“以目前来看,对你有助益。这个问题你其实不应该问我,因为我说了你也不全信。”
“东南西北中,哪边对我将来有助益?”
“凉城就挺好,根子在这里。”
“明白了,我以后做点什么比较靠谱?”
“做你该做的就好。”
去你码的!就很烦这样的老谜语人,我猜测,这老头会不会是没有看出来,所以用了一句万金油的话呢?
“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老头抬起头,双目如电,注视着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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