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目光落在了老三张信的身上。

    张信的语气开始变的急切起来:“不行,万万不可,爹,我们不能落草为寇,不能,一旦我们落草为寇,那就终身是贼了!”

    张牧看着张信,道:“三弟,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在官府眼里我们跟贼寇是没有任何区别,除了落草为寇,我们别无选择!”

    张勇缓缓的开口道:“我支持老二的意见!”

    自从家里生逢巨变,张勇就开始变的沉默寡言起来,话不多,但是,一旦表态,就不会轻易的转变自己的想法。

    张信却道:“不,不,不行,大哥,你忘了吗?你都定亲了,你当了贼,你的未婚妻怎么办?”

    张勇只是沉默不语。

    张信又看着张牧道:“二哥,你去,你找官府,你去投案自首!”

    “什么?”张牧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己的这个三弟。

    便是张勇和张行远都是一脸怪异的看着张信,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老三居然还能说出这般话来。

    张信却是自顾自的开口道:“只要你投案自首,我们就可以洗刷身上的冤屈,你想想,你都主动投案自首了,你还能是贼寇么?肯定不能,县太爷必定是要秉公审案,自然就发现,我家不曾通贼了!!”

    张牧看着自己的三弟,语气变的冷酷起来:“那我呢?”

    “二哥,你杀了官差,罪无可赦,你不能拖累我们,所以,你才要投案自首!”张信道:“只要你投案自首,我们还是有机会做良民的,我还可以科举,我还可以中秀才,当举人,考进士!”

    “不行!”

    张勇冷冷的开口道:“断无可能,老二,绝对不能去投案自首,他是为了救我们才去杀官差的!”

    “不,你怎么就肯定官差是要杀我们,而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呢?”

    张信回答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就听他道:“我还要科举,我还年轻,现在,县试,府试,我都过了,就只剩下院试了,只要院试过了,我就是秀才,我肯定可以考举人,当进士,那时出将入相,我想要夺回我们家里的传家宝,自然是不在话下,二哥,为了我的前程,为了家族,你去投案自首吧!”

    张牧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要笑一下。

    他们虽然是一家人,但是,张牧却没啥感情,救人,只是道义上的占据了他儿子的身体。

    如果,他们真的敢逼自己去投案自首。

    张牧也不介意直接把他们丢到了一边。

    一边的张勇阴着脸道:“老三你这是什么混账话?老二这是把我们救下来了,你让他去投案自首?你以为,县老爷会饶了我们?”

    张信道:“若是二哥投案自首,总算是还有一些机会的,若是不去投案自首,我们一家,就只能一辈子背着一个贼的称呼,大哥,我问问你,难道你就愿意当上这个贼,当一辈子吗?”

    张牧冷笑,道:“老三,你要我去投案自首?你能保证县太爷不牵扯咱们家?你能保证自己科举一定中举,你能保证,你一定可以出将入相?”

    张信道:“能,二哥,只要我们家不背上贼这个称呼,我们就还有机会,再不济我们也可以回到从前的生活,大哥,爹,难道你们就愿意当一辈子的贼么?”

    张牧冷笑:“若是我不去呢?”

    “二哥,你断不可如此自私,你若是不去投案自首,别说是我们一家,就连大哥亲家就全都是贼,你这是害了两家人!”张信急切的开口道。

    “你放屁,若非是老二,我们还能有活路?”张勇愤怒了,瞪着张信道:“你要老二去投案自首,你才是自私?”

    “自私,我怎么自私了,是二哥自私,杀官差的是二哥,不是我们,只要二哥投案自首,事情就结束了,这官差又不是我们杀的!”

    张信又看着张行远道:“爹,你说句话,你说句话!”

    张行远却是笑了,他冲着张信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

    张信靠上前去。

    啪!

    忽的,张行远重重一个耳光落在了的张信的脸上,只把张信打得一个趔趄。

    而后,就听到张行远怒道:“这一耳光,是打你为苟全性命,出卖亲友!”

    张行远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我怎么,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一个畜生?”

    “爹!”

    张信捂着脸,呆呆的看着张行远,从小到大,自己因为读书好从未挨打,如今竟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耳光。

    “老三,你自己想清楚,你真的以为,官老爷会放了我们吗?”

    张牧在一边说话了,看到老爹给了老三一耳光,只是平静的开口道:“我劝你不要有任何去投案自首的想法,我们的人头至少十两银子,你被人发现根本就不会给你任何申辩的机会,直接一刀剁了你的脑袋拿去悬赏!”

    ”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试试!”

    张牧说话的同时拔出了钢刀,道:“你现在还能活着,命,是我救下来的,你若是有什么想要出卖我的想法,就算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也一样杀你!”

    张信哆嗦了一下。

    张牧还刀归鞘,又把烤鱼给全吃了,就算是鱼刺都是细细嚼碎了吞咽下去。

    现在有点食物不容易。

    他需要补充营养,补充体力。

    这身体委实弱了点,到现在肌肉还在酸痛,跟自己前世的身体根本就没法比,但是,现在就算是张牧想要锻炼一下也不行,营养跟不上,强行锻炼只会损坏身体。

    张牧站起身来,虽然感觉肚子里还是有些饥饿,但是,精神状态,体能都是恢复了不少。

    ”走吧,我们先去弄点吃的!”

    张牧看了老爹和俩兄弟一眼,开始行使自己的指挥权,道:“我们身上还有五两银子!”

    说罢!

    张牧便径直起身离开,张勇搀扶着张行远,张牧皱了皱眉头,而后看着张信道:“你来扶着老爹!”

    张信呆了呆,还想要说什么,张牧冷冷的开口道:“老三,你手无缚鸡之力,若是真的遇到了官兵一点用都没有,大哥还有一把力气,你呢?”

    张信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扶起了老爹张行远。

    张牧辨别了一下方向,知道自己现在距离张庄已经很远了。

    现在是远离张庄,越远越好。

    不远处就是大柳村。

    从张庄来大柳村,徒步至少需要半天。

    从县城过来,也是需要一天的时间。

    一家人一路走来,跌跌撞撞,饿了就是吃点烤鱼,也不敢声张,速度慢了不少,这才到了大柳村附近。

    大柳村隔壁有一座荒山,不高,却是可以暂时作为一个落脚点。

    天色已晚

    张牧拉着张勇一起进了大柳村,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这大柳村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比较好。

    路过村口的时候,张勇忽的拉了一把张牧。

    指了指村口的告示牌,透着月光。

    张牧眉头一皱。

    这是官府的悬赏。

    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人头竟是价值一百两银子,这悬赏还是写明了自己的姓名和籍贯,除此之外,就是自己的画像跟自己不能说是八九分相似也可以说是那会儿还很瘦了。

    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的,最重要的是,一脸麻子。

    这告示说自己杀官造反,凶悍异常。

    此外,还有就是张勇,也是悬赏五十两银子。

    张行远,张信各自五十两。

    一家人合计二百五十两银子。

    “怎么办?”张勇也是有些慌了神,看着张牧询问道。

    “你在村口放哨,我去刘地主家里,一有情况,立刻给我通风报信,如果村子里面出现任何喧哗,你都不要惊慌失措,有人出去,你也不要拦着,但是,有一点,要小心官兵!”张牧狠狠的咬了咬牙。

    现在这个情况,四处都是通缉,索性,直接就展现出自己凶悍狠厉的一面。

    提着刀,张牧街头。

    脚底下却是忽然间绊了一下,就看到一个家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牧吃了一惊。

    蹲下试探鼻息。

    已经是没有了呼吸。

    体温还在,但是,呼吸已经完全没有了。

    他的身上,完全就是长期饥饿留下来的痕迹,瘦骨嶙峋,村子里面静悄悄,可是,仔细的听却是能听到细细的呜咽之声。

    是整个村落都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张牧握紧了手中的钢刀,仔细的听,就听到村民在私底下哭诉,大致明白了今日情况。

    朝廷又来收税了,崇祯的摊派又下来了。

    又有人在咒骂,本村士绅刘善才把地租提高到了九成,他们不敢高声咒骂,只能躲在屋子里面低声的咒骂。

    路过一户人家,门开着,又听到一个哭泣声音:“爹,娘,孩儿不孝,家里的地,已经没了!”

    等到张牧走上前去,就看到一个破屋当中,跪着一个男子,十四五岁的样子,跪在地上兀自哭泣。

    “这里,怎么了?”张牧眼见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便推门而入。

    这男子跪在地上供奉着父母的牌位,这屋子虽然破旧,倒也宽敞,可见从前家庭还算是殷实。

    这男孩见了张牧,又看张牧提着刀,居然也不畏惧,只是咬着牙齿道:“今日,官府又来征税了,我家仅存的春天播种的粮食种子都被官府收走了,这朝廷征税还是不够,没有银子交税,我家最后的地,今日都被官府强行卖给了刘财主,我家是一文钱都没有!”

    这话说的凄凉,木然,显然是对生活看不到任何指望。

    “你叫什么名字?”张牧问道。

    “我姓刘,我叫刘四海!”男孩回答道。

    “好,刘四海!”张牧点点头:“这粮食都在哪里?”

    “在刘财主家里!”刘四海微微一愣,诧异的开口道:“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走吧!我们去刘财主家里,把粮食夺回来!”张牧一脸平静的开口道。

    刘四海呆了呆,看着张牧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我叫张牧!”

    整个邓州县一共有六镇十八乡,张庄位于龙堰乡,从前张庄倒是一个小村子,整村人口不过是四百人左右,不过,自打三年前小潘举人中举之后,张庄就是迅速的扩张,连着兼并了七八个村落,小半个龙堰乡都落入到了潘举人的手中。

    随后,潘举人开始修建碉楼,建立城堡,现在不过是三年,再过个十几年,内里便可以修做一个小城。

    大柳村的这刘善才祖上中过进士,做过官,积累了不少财富,家里也是有千亩良田,如今刘善才倒是个举人,只是年龄大了,子孙不成器,这财富远不如潘举人。

    不过,这刘善才跟潘举人却是儿女亲家,他是当地士绅,在大柳村颇有地位,官方也有关系,这两家算是强强联手,潘举人的小女儿嫁给了刘善才的儿子刘文远。

    这两家可以算是强强联手,联手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到了刘善才家里的大门口看着眼前不到一人高的围墙,张牧也只是笑了笑,看了看一边刘四海道:“我进去,你在这里等候,我叫你进来,你再进来!”

    说吧,张牧手脚并用,一个起落就是到了内院当中。

    汪!汪!汪!

    刚一落地,张牧就听到了犬吠的声音,而后,就看到一条大黑狗猛的朝着自己扑了上来,张牧心中发狠,重重一刀砍在了这恶犬的脖颈上。

    顷刻间,鲜血飚射。

    只是,这刘财主家里不止是养了一条狗,而是足足三条。

    张牧积蓄起了几分力量,眼瞅着剩下的两条狗扑了上来,又是刀砍了出去,其中一条顿时发出了悲鸣的声音,随后,张牧就地一滚,朝着第三条狗捅了上去。

    噗嗤!

    鲜血飙射!

    “谁啊!”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面灯亮了起来,张牧急忙朝着一边的伙房躲了进去。

    刘善才在几个家丁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举着灯笼四处打量,看到了自家的三条狗被人砍了不由得吃了一惊:“谁干的?”

    嗖!

    就在这个时候,张牧忽然间窜了出来,速度极快。

    几个家丁都是没反应过来,张牧就扑倒了刘财主的面前,手中的钢刀一把抵在了刘财主的咽喉上:“刘财主,借你几个钱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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