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围捕后,子卿回到金家报信,却不料被父亲一顿鞭叱。

    此时金府大门里,金源甩着鞭子鞭打着子卿,而子卿痛得咬住牙根,忍不住发出呻吟声来,金源气呼呼地道:“为父教你誓死保护孝忠,而你却自己回来,教我如何向死去的大哥交代,你如何对得起你的大伯!你可知错!”

    子卿额头渗出冷汗,道:“是子卿疏忽,孩儿知错!”

    子卿姐姐焱儿也在一旁阻拦金父,但金源只怪子卿不争气,推开焱儿,继续鞭打,焱儿无奈,便出去寻找母亲,子卿母亲杜氏才进门看到子卿背上满是鞭痕滴着血,疯了一般扑了过来,怒吼道:“住手!”抢走了鞭子,金源才住手。

    “你这鞭子当年征战时是我送你的,你说过,这么好的鞭子,你不会用它驱策战马,而是时时鞭挞自己,时时提醒你要做个有情有义的人,你是有情有义,但却没教你用它鞭打我的儿子!你若再打煜儿,便当我们这些年的夫妻情分尽了!”

    杜氏说完一边气愤地哭着一边查看子卿的伤势。

    鞭子虽是皮质但夹杂着铁线,加之金源用尽全力鞭打,所以鞭痕很深,流出了鲜血,杜氏看着伤口自然心如刀割。

    金源又问出了这些天所有的事情,子卿才一一说出,金源伤心至极,只怪子卿:“为何隐瞒?如果跟我们说了就算不能为你们做什么,哪怕出谋划策,也不至于事情发展到今日的光景,我真是白教你了。”

    子卿也十分后悔:只知一味隐瞒,倘若跟父亲说了,或许就有办法了。可是办法是什么,萧离就不用伏法了吗?孝忠就能放下这一切了吗?

    撂下鞭子,金父也十分后悔,那日何必执意留下子卿。只是一句话,竟然送了孝忠性命。又听夫人讲起当年征战之时,不由想起当日金渊自尽的场面:

    “辞官保命,照顾好湚儿……”

    这声诀别之言如同烙铁一般打在心上,便老泪纵横,哭道:“大哥,如今没有替你照顾好湚儿,金源罪该万死啊。”

    便栽倒在椅子里,焱儿扶着父亲,安慰着。

    子卿也自责,道:“是儿该死,恨不能代孝忠而死,请父亲放心,子卿这就寻回孝忠,再向父亲请罪。”

    又对子卿说道:“子卿,无论孝忠是死是活,为父请你务必找回他。”金父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喏!”子卿如回军令一般回应父亲,金源自然知道,见到子卿如此决绝,叹了口气,子卿只当自己领了军令状。

    但杜氏依然不依不饶,道:“要走也要养好伤才行!”

    子卿不敢违抗父亲又不能伤了母亲,便叫焱儿为他处理伤口,焱儿带着子卿回了房间,给子卿涂了些创伤药,处理好了伤口又道:“子卿,父亲为人严厉非常你我都知晓,当年他亲眼见自己的兄长在他面前自尽,又临终托孤,这一生这种痛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的,如若孝忠寻不回,父亲必然一蹶不振,后果可想而知。”

    “而母亲虽然与父亲执拗,那也是表面,方才我寻她回来,正巧遇见她在城隍庙为孝忠祈求平安。”

    “所以——”

    “姐姐,不用说了,子卿此生以此为己任,放心,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子卿定要寻回孝忠。”

    于是,又令焱儿诓骗母亲他已经睡下,实则不想让父母为难,在焱儿上好伤药后匆匆整理了行装,便从后门出去了。

    子卿自幼便与孝忠在一起,孝忠罹难,子卿伤心不已,倘若那日自己再固执些,再细心些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但是为何仙鹤和那个女人会带走孝忠,孝忠是死是活,虽是信誓旦旦要寻回孝忠,可当子卿走在街上才觉出自己是一个人,身前身后再也没有孝忠了。这种失落之感犹如掉进万年冰窟,彻骨之寒由心而生,而九域之大,茫茫人海又去往何处?

    茫然一阵后,转念一想,那只大鹤向东飞去,那便向东寻去。

    于是一路东寻。

    东巡至荆州扬州交界处遇一帮派运送货物,此刻正被强盗劫杀。

    子卿想,这太平盛世怎可任匪盗横行,幸而自己剑未离身,便拔剑相助,盗匪就是盗匪,在子卿手里,不过是练剑的靶子而已,不消片刻子卿以一臂之力轻松救下领队的兄妹。

    盗匪自知不敌,为首一人便示意手下撤退,这场仗才罢休。

    而领队兄妹也热情得很,自是拜谢子卿搭救之恩,又自报家名,这位兄长拒了一礼道:

    “多谢仁兄相助,在下公孙翼,这是舍妹公孙惊艳。”

    原来二人便是这附近寨子里的人。其妹公孙惊艳见子卿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一面而已,便倾心于子卿,于是示意其兄公孙翼将子卿留下,公孙翼也仰慕子卿武艺非凡,也有意结交,便说道:“为答谢仁兄相助,还请仁兄到我公孙家一叙,仁兄能否赏个薄面?”

    听得这二人复姓公孙,子卿不由想起公孙啓来,这才注意到这对兄妹,其兄公孙翼仪表堂堂一身侠客之气,其妹公孙惊艳果然有惊鸿之美,但许是日久跑江湖,看上去不似大家闺秀一般细嫩,举动倒是落落大方颇有江湖儿女风范,想来公孙啓也是扬州人士,有心问一问可否认得公孙啓,又怕暴露身份多有不便,便没有问。

    公孙翼见子卿不搭话又道:“我兄妹二人是离仇寨的,一路运送药材,不想遇了劫匪,多亏仁兄仗义相救,也保全了我们全寨的安危,仁兄的大恩大德我们公孙家族没齿难忘,还请仁兄去寨里一聚,公孙翼感激不尽。”

    子卿诧异,道:“这劫匪莫不是疯了,不劫金银财宝但劫起了药材。”

    “仁兄有所不知,我们这边发生时疫,现如今药材难求,啊,所以这药材自然贵如珍宝,他们抢了去便高价售给百姓,百姓苦不堪言。”

    “竟有这等事?”子卿心道:“此地县丞都是干什么的。”

    但子卿并未跟随公孙兄妹回村寨,执意要求随他二人来到时疫发生地。

    子卿与兄妹二人来到邻村时疫区,一进村这里果然哀鸿遍地,处处焚烧着尸体,远近几个毡帐里倒也还有些可以救治的人,公孙兄妹二人引子卿进来探望,但见这些人各个似乎生命垂危,倒地不起,也有部分还算精神些,倒是能坐着的。

    子卿见状不由心生酸楚,想必这些药材便是打算运送到这里来的,倒也搭救得及时了,于是便与二人一同发放药材,照顾难民。

    在行军的营帐里这样的事本事分内之事,也就如此把这里当做了战场,照顾难民自是尽心尽力,兄妹二人看在眼里,尤其公孙惊艳,目光更多是爱慕。

    处理一阵几人疲惫不堪,里面的太夫也都是本分之人,也都劝说几人早些离开,以免被传染,如此这才离开时疫村。

    子卿惦念孝忠,自然想早些离开,这里也有除疫司在倒也放心些。

    公孙兄妹自然盛情挽留。

    子卿道:“二位,实不相瞒,子卿因与家兄走散,我奉家父之命一路寻找家兄,实不敢耽搁,二位的盛情子卿心领了。”

    公孙翼道:“既然金兄寻找亲人那就应该到寨里一叙,毕竟我们走南闯北,待我们坐下来一番叙说,或许能帮你找到令兄,也说不定呢。”

    公孙惊艳道:“是啊,公子,家兄盛情难却,你,就别推辞了。”

    子卿想来天色不早了,倒不如进去看看这公孙家也好,便道:“好吧。二位如此盛情,子卿若再推诿,便是不礼貌了。”

    公孙惊艳乐出了声,公孙翼也激动非常道:“仁兄请!”

    “公孙兄,请!”

    几人一路走来互相报了姓名,年岁,原来子卿长了公孙翼五岁,比公孙惊艳大了六岁之多,二人自幼承家训一直由父辈人教导,所以也算饱读诗书,在村寨里帮百姓们办些杂事。

    几人如此来到离仇寨,公孙兄妹忙着给寨里的人发放剩下的药材。

    子卿自顾观光,此地也算是风水富饶之地,田肥水沃,百姓衣着虽朴实,但精神面貌丰硕,不似边关常困于北域人骚扰民不聊生。

    转眼公孙翼带子卿已来到公孙家,这公孙家住在寨子的北侧,此地户数不多,但也看得出应是个大家族了,屋宇住所修建得别具风格,匾额对联颇有书香之气,且每间房子都有雅致的名字,不像一般村落人家。

    公孙翼带子卿来到公孙族长住处,这里的宅院比其他的稍大了些,许是转眼来到上堂。

    才近上堂一幅画映入他的眼帘,只见画中人仙风道骨,博冠白袍,肩头一只鸮鹰尤为显眼,鸮的眼睛炯炯有神,头上两个角显得它十分可爱,子卿驻足惊讶地观望画中人,又思念起公孙啓:如此看来此地果然是公孙啓故地,那这里不是公孙啓的故居吗?这公孙兄妹又是公孙啓的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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