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因种种情由与浣玉郡主闹僵,决绝地对她说道:“我们现在彻底完了!”



    浣玉想用自己的柔情蜜意挽回他那冷漠孤寂的心,孰料凌云不吃她那一套,蓦地一把甩开她道:“闪开,别碰我!……”



    浣玉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她勉强扶着桌子站稳身子,不由几分恼羞成怒了。



    她整个面孔瞬时涨成了紫红色,杏眸瞪得圆圆的,怒声道:“凌云,你真的对我这么绝情吗?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吗?”



    凌云疏懒地望了她一眼,语气寡淡道:“这里根本就不关她的事。即使没有她,我们的结局也和现在是一样的。



    “郡主,你知道吗?其实我和你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事情闹到今天这种地步也绝非偶然,因为我们之间不能相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浣玉只觉一颗芳心被狠狠揪紧了;她紧抿着唇,猩红的眸光里瞬间支离破碎,喃喃道:“我不信,你胡说……”



    凌云觉得自己的头开始一阵阵地作痛了。尚在病中的他,只觉得虚弱的身子宛如一片树叶般轻飘飘的,神志亦有些恍惚起来。



    他勉强用手支住额头,有气无力道:“有些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先出去吧,我很累了……”



    “你很累了?你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吧?……”浣玉冷笑一声,五官狰狞地挤成了一团,几乎是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凌云,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我之间是不是真的没有……可能了?”



    凌云疲惫地把头转过去,脸上一片心灰意冷,几乎懒得再去看她。



    浣玉情绪彻底失控了。她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睛里闪烁着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暴怒的狮子。



    “好!既然你无情,休怪我无义。我浣玉得不到的,我宁肯毁了他,也不能让别的女人得到!——凌云,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非要执迷不悟,这回可怨不得了我了!”



    说着,她“刷!”的一下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向着凌云前胸扎去。



    “凌云,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凌云身体极度虚弱,而且手足被缚,又手无寸铁,几乎无力反抗;何况此时的他心灰意懒,根本没有什么求生的意志,也懒得再去反抗什么,遂闭目等死。



    只听“嚓!”的一下,浣玉手中的利刃已被一物击落。浣玉不由大惊失色:“是谁?……”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一个黑衣女子慢慢走了进来,神色凛然,正是练南春。



    浣玉柳眉倒竖,恨恨道:“是你?……你还敢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练南春哼了一声,“‘蝎子尾,毒蛇针,最狠不过妇人心’——要不是我早到一步,志超岂不就让你这个狠毒的妇人给害了!”



    原来,自从几天前金明河畔凌云协助练南春脱困后,练南春很不放心凌云此时的处境,所以一直都在关注着皇宫、刑部尚书府及郡马府的情况进展。



    今天晚上,她潜入郡马府打探情况,隐身在浣云阁门外,凌云与浣玉在房中的对话她听了个一清二楚;后来见凌云与浣玉闹僵,浣玉冲动之下举刃要杀凌云,她方及时出手阻止,在危急时刻救了凌云。



    此时浣玉见了练南春,杏眼里腾地燃起一簇暗红色的怒火,犹如一抹腥甜的血渍浸染在双眸中;她咬牙切齿道:“对!我就是要杀他!我自己得不到的,我宁可毁了他,也不要别人得到!”



    练南春有些无语地瞥了她一眼道: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浣玉近乎狂乱地嘶吼道:“不可理喻的是你!我们本来过的好好的,要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的介入,我与他的关系又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练南春,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今天你却自己来送死,好极了,来人!快来人!……”她声嘶力竭地冲着门外喊叫着。



    练南春脸上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漫不经心道:“郡主,你不必再大呼小叫了,你的那几个窝囊废手下不可能来救你了。”



    浣玉这才意识到了不妙,眸子里不由略过一丝惊惶,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走。



    练南春岂能让她走?她冷笑一声,流星赶月般几步追上前,一式凌厉的“丹凤朝阳”,扬起右掌向她的背心抓去!



    浣玉手忙脚乱地应付着,但她那花拳绣腿的功夫,又岂是武艺高深的练南春的对手?



    只几个回合,她便被练南春一式“春风拂柳”,点中了“软麻穴”,“嘤咛”一声栽倒在地上,立时晕了过去。



    练南春眸子鄙夷而矜傲地略过了昏迷不醒的她,仿佛不值得再多看她一眼似的。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锦塌前面,动作迅疾地解开了凌云身上的束缚。



    凌云挣扎着坐起身,却觉得眼前一阵阵头晕目眩。



    练南春急忙双手扶住他道:“你身体虚弱的很,不要乱动。”



    凌云微微翕动的嘴唇苍白而无血,滚动的喉咙里发出一丝颤哑的声音,“春儿,你知道吗?这几天里,我每时每刻想着的全是你,只要能再见你一面,我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练南春在那一刻,只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一团棉花似的东西给塞住了;她几度哽咽,终于颤抖着开了口,“你不要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为了我,你受了那么多苦……志超,其实你根本不值得这样做!



    “皇上不是要你抓我么?你也不必为难了,马上带我去见吕文正,这样才可以保住你的性命,保住你的荣华富贵。”



    凌云道:“你这叫什么话?相交至今,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要是我真有那种卑劣的念头,情愿天打五雷轰!”



    练南春氤氲着雾气的眸光闪了闪,慌忙掩住他的嘴道:“不要乱说,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难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还不清楚吗?”



    凌云满含深情地凝望着她,沉声道:“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你最懂我了……”



    练南春轻叹一声,转过脸几分怅然地望着窗外那凄清的月色,幽幽道:“就算我知你、懂你,可又有什么用?你我终究还不是有缘无分。唉!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并不奢望能够与你长相厮守,我只希望你我都彼此安好就行了——



    “可是,就算这么点小小的愿望也不能够实现,他们却非要逼着两个相爱的人自相残杀,反目成仇……我真不明白,上天为什么对我们这样苛刻?”



    凌云略略沉吟,眸中精光一闪道:“看来我们想彼此安好,而不要相爱相杀,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什么?”



    凌云语气果断而决绝道:“像吕秋月与江春那样远走高飞!”



    “私奔?……”练南春芳心不自觉地悸动了一下,“这怎么可以?”



    凌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她道:“为什么不可以?……”



    练南春避开他的眼神,微微咬着下唇道:“还是那句话,我担不起这个罪名。他们会说我是‘红颜祸水’,他们会说我勾引你、蛊惑你,毁了你一生的前程。”



    凌云唇角抿起,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苦笑,“还有呢,他们还说你是天枭妖女,作恶多端,十恶不赦——你说的那些罪名与这些罪名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



    练南春叹了口气,说不出话。



    凌云道:“事已至此,只要我们能彼此安好就行了,还在乎别人怎么说吗?”



    练南春沉默了一下,“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凌云想了想,“后天巳时初刻,城外榆林地带西边的驿站,咱们不见不散。”



    练南春微微蹙了蹙秀眉,沉吟了一下道:“为什么会是后天?如果我们真的决定要走,依我之见,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就应该马上动身!”



    凌云忍俊不禁,“喷”的一声笑了;他清朗的眸光一转,“说来说去,看来你比我还着急啊!可是有些事情我总需要安置一下吧!”



    练南春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嘴角道:“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反正你也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还需要安置什么?”



    凌云默默垂下眼睑,眸底的黯然一闪而过,“别的什么繁文缛节我都可以不在乎,只有吕大人,我必须要跟他说一声。吕大人向来视我如子侄,对我更有知遇之恩,这么多年的情份,我总不能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吧!……”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几近哽咽了。



    他十八岁入仕刑部尚书府,到现在已经十年了;每个人都是有感情的,更何况他与吕大人之间的这份深情厚意,是任凭什么都代替不了的……



    练南春望着他那黯然伤神的样子,心里一片怅然;可比起凌云此刻的情绪化来,她还是更理智、更冷静一些。



    她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缓缓抬起湖水般柔和的眸子,目光灼灼地望向他道:“志超,你向吕大人辞行,做事有始有终,当然是无可厚非。可是如果吕大人竭力阻挠你,不让你走,你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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