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星期日,上午,陈忠孝回到了家里。|ziyouge,com|陈忠孝下车后上了单位,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回来了。他正往外拿东西,肖兰说:“你把东西都拿回来了?”陈忠孝答应一声:“啊。”他一边说一边翻东西,还拿着工作日记看。

    肖兰皱了皱眉说:“还看个啥劲呀?你去县里怎么样了?”陈忠孝说:“没结果。”

    陈忠孝说出这三字后,还是看工作日记。肖兰一把夺过日记本,说:“还看什么看,都不当警察了,这些都是废料了,一把火烧了算了!”陈忠孝说:“我舍不得烧,这些都是我的工作历史,我得好好看看,回想回想。”肖兰听他这话,也很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那肖兰毕竟是个通情达理、善良温和的女子,她说:“既然如此,你留着也罢,看看也好,回想也可,但是,你先把去见郝局长的情况和我说说。”

    陈忠孝叹口气说“有啥好说的,不就是没安排吗?”肖兰说:“但是,我想知道你见他的情况,咱们分析分析到底能怎么样。”陈忠孝心里一想到见郝局长的情景,就堵得没缝,也想说出来,也许能舒服点儿。

    于是,他们夫妻二人都坐了下来。

    陈忠孝把见郝局长的有关情况,详详细细地说给肖兰听。肖兰也是专心致志地听,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其实,这当老师和当警察多多少少有些相似之处。他们都得了解情况,熟悉情况,分析情况,前提——分析——推理——结论。他们的工作对象,都是人,尤其是人的思想工作。那肖兰已是二十年的教师了,能不懂这一套吗?

    肖兰听了,一时没有说话。陈忠孝也没有说话,但是,他把这一切都说出来之后,心里头还真似乎舒服多了。肖兰还是在沉思默想,没有说什么。陈忠孝看看肖兰说:“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分析出了什么?”肖兰也看看陈忠孝说:“这次,你去见郝局长,你感触最大的是什么?”

    陈忠孝没有马上回答,他想了想说:“这个嘛,是——是他的态度变化最大。”肖兰点点头说:“总的来说,上次他的态度好,这次他的态度不好,是吗?”陈忠孝说:“是啊是啊。”肖兰追了一句:“那么,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陈忠孝心里想:为什么,我也明白了,但我还是装装糊涂,看肖兰怎么说。于是,陈忠孝装出在寻思的样子,肖兰看着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陈忠孝说:“这个,我还没想明白。”肖兰轻轻一笑:“上次,他找你谈,谈你的调出;这次,你找他谈,谈你的去向。”陈忠孝点头说:“对呀对呀,这有什么联系?”肖兰又莞尔一笑说:“上次,他态度好,是为了迷惑你,不让你不服从调出;这次,他态度不好,是他根本就不拿你的工作去向当回事儿,他已达到了他的目的,你的死活,就与他无关了!他能有什么好态度?”

    肖兰的话,陈忠孝听了,就拍手说道:“你和我想的一样,就是这样的,看来,咱们俩的看法是英雄所见略同啊。”陈忠孝气愤地说道:“这个郝局长,真不是个东西,这么虚伪、狡诈、狠毒!”肖兰也心里很愤慨起来,这是什么领导,简直就是魔鬼!肖兰沉思了一下,又说:“所以说,他不会给你安排好工作的,不过——”陈忠孝见肖兰没有说下去,就问:“不过什么?”

    肖兰说:“他后面的话,说是现在不能只凭说来办事,又什么事不好办哪,上一次他不是说,各大局他都能说上话吗?”陈忠孝说:“是啊,他就是这么说的,我说的都是原话。”肖兰说:“他的意思很明显,工作,是不能给你安排好的,但是,只要你肯出钱,他就能给你办好的工作。”

    陈忠孝大怒道:“这个郝景介,他把人踢出了,还要勒大脖子,真他妈的比那魔鬼还要狠!”肖兰又说:“你当时是明白了他的暗示,但没有答应他,他当然就赶你走了!”陈忠孝气得直喘粗气,直跺脚!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陈忠孝很惋惜也很伤感说:“唉,这十几年的工作白搭了,真可惜,我心里太难过了!”

    肖兰看陈忠孝那样子,也觉得酸溜溜的不是好滋味,就说:“你呀,吃一堑长一智吧。”陈忠孝看了肖兰一眼说:“可我是本性难移啊,良心上过不去呀。”肖兰说:“是啊,正直、实干、能力强,就是如此下场。”陈忠孝又说:“唉,这人活着可真难哪!”

    肖兰沉思了一下说:“那不一定。有人就活得容易,你看那张明远、钱串子他们不就是例子吗?谁叫你学那个伟大诗人屈原了?”陈忠孝看看肖兰说:“你也别说我,你和我也一样,我也明白。你说的都是气话。你宁可死也不去做昧着良心的事儿。”肖兰笑了说:“知我者,莫如夫。在这方面我们俩是气味相同。在别的方面可就不一样了。”

    肖兰停了停,看看陈忠孝说:“唉,你现在遭了劫难,我只有和你共度难关,以前你那些伤害我的事儿,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明白吗?”陈忠孝点点头,感激地说:“我明白,你是个好老婆。今天我去局里听局里的人说,曹志的老婆直骂他。他的老婆真是的,到了这个地步就挺上火的,咋能骂?你不骂反而安慰我,你真够夫妻的意思。”肖兰看看陈忠孝没有说话。

    肖兰的心里想:是啊,平时陈忠孝对我的态度实在是不好,我若是耿耿于怀的话,我决不会管他,但是我在他危难的时候,没有去为难他,却安慰他和他站在一起,共同来面对不幸,我的的确确是够意思。

    肖兰说:“还有一点你不明白。”陈忠孝奇怪了说:“我不明白啥?”肖兰说:“就是我和镇上县里的人一样,同情你,因为你十几年来的确为国为民做了不少工作,你人又正直又仗义。”陈忠孝说:“唉,我几次上县打听工作安排,不少人见我问长问短,为我叫屈。上次在路上就有两个不认识的人,一个是高个子,一个是矮个子,他们说起了我的事儿。他们说‘公安局真是瞎了眼,把陈老三调出去了,真是缺德。那可是个干工作的人,太可惜了!’还有不少说的呢,我就不说了。”

    “唉,从老百姓这方面看,我心里还亮堂多了,没白干。”肖兰点点头说:“嗯,我也听到了一些,比如说,我的小学同学陈采新,昨天你去县里,她就上咱们家来了。”陈忠孝说:“就是那个西菜站的吗?”肖兰说:“是啊,就是她。”陈忠孝说:“哦,是她呀,她可长的很难看的。但人还不错的。我姐和她在一起呆过的。她来了,干啥来了,说了啥?”

    肖兰说:“这她来,我也没有想到的,她来了,说。‘我也听说了陈忠孝被公安局调出来的事儿,我就来了。我是来看看你们,主要是看看他,他哪儿去了?’我就说你上县里去看工作了。她问,‘安排哪里了?’我说,不知道呢,才去看看。她说。‘嗯,不会是好地方的。’”

    陈忠孝听到这里,说:“啊,她都想到了,不能给我安排好工作?”肖兰冷冷地一笑,说:“这个问题嘛,谁都会想到的,你被人家踢出来的,按人家的意思,你是有问题的才被清理出来的,岂能给你安排好工作吗?”陈忠孝听了,脸上不高兴了,是一种忧郁的神色,他说:“可也是,被人家踢出来,不是什么好事情,当然就不会有好工作了。”肖兰没有说话、陈忠孝看看肖兰,说:“陈采新她说了啥?”肖兰说:“陈采新说,‘我来,不是来笑话你们的,我是来看看的,毕竟咱们是小学同学,关系一直都不错。再一个,也是重要的一个,陈忠孝可是个好人,对工作那是真负责任,公安局里的那些人,满打满算,包括领导,谁也不如他干的多,谁也不如他干的好。’”

    陈忠孝听了,说:“她这么说,你说啥了?”肖兰苦笑了一下,说:“我能说什么呀,我说,干的再好,也就是白搭了,不是撵出来了吗?”陈忠孝说:“那陈采新还说什么了?”肖兰说:“陈采新说了很多,主要的就是说,你虽然被调出了公安系统,但你的功绩不可磨灭,老百姓都知道你,他们都惋惜你的出来呢。”陈忠孝听了,没有再说话。

    肖兰又说:“关键是你为人正直不溜须拍马屁,又得罪了领导,办案能力也强,什么张明远、钱串子之流当然不会放过你,再上头的领导也不得意你。”

    陈忠孝说:“这我知道。今天我见到了李局长和张明远了,安慰了我半天,说这几天要来家看看。”肖兰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都出来一月了,才要来。”陈忠孝说:“张明远说了,早想来,怕你。”

    肖兰冷笑道:“怕我?笑话,他怕我什么?嗯,还是心里有鬼嘛。”陈忠孝说:“啊,他说,‘弟妹还不以为是我把你整出去的呀?我去,还不把我骂出来呀。”肖兰不屑地说:“呸!不打自招。你没整怕什么?这真是做鬼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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