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过后,陈忠孝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沉重。他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翻身打滚的,不知怎么样才好。陈忠孝没好气地说:“怎么搞的,都一个星期了,又打针又吃药的,不但没好,反倒重了,我好难受哇。”

    肖兰看看陈忠孝那又难受又着急的样子,也不免着急起来:“谁知道了,干治不见好反而加重了。”陈忠孝急头酸脸地说:“真他妈的,啥时是个头啊,哎哟。”刘志斌更是焦急:“不行就住院吧。”陈忠孝摇摇头:“不住。哎——哎——”

    肖兰皱了皱眉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怎么就看不好呢?”刘志斌也在纳闷。过了一会儿,刘志斌又说道:“后院你王大婶说保乡大队来了个李大夫,是从辽宁省来的,看的不错,咱们也请他来看看?”

    肖兰听母亲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那也行。忠孝,妈说的你听见了吧?行不行?”陈忠孝哼哼叽叽地说:“那就看看吧。”肖兰说:“我去求王大婶吧,听说那李大夫和她们家处的不错。”刘志斌也说:“你去吧,就说我走不了,让她一定帮助请来。”

    一个小时后,李大夫来了。这李大夫有四十多岁。一米八的个头,很瘦,细眯小眼睛,土医生打扮。听说他妻子王桂琴是得肺结核死的,撇下一男一女。男孩李大柱有十多岁了,下地干农活了,女孩李小花七八岁。

    李大夫不甘寂寞又娶了一个妻子段秀兰,生了个男孩李大庄。后妻黄头发,心肠狠毒,把前妻撇下的小女孩打得遍体鳞伤。大夫是个妻管炎(严),不敢作声。

    肖兰还听说,后院的王大婶,听说了李大夫的女儿李小花,被后妈打得浑身是伤,心中老大不忍,她就去了李家,看到了李小花,那孩子蔫了吧唧的,王大婶编了个理由,就把李小花带到自己的家里,脱下李小花的衣服一看,浑身上下,真是没有好地方,王大婶抱着李小花哭了起来。

    王大婶的儿子叫王成,有些血性,看了这种情况,就大叫:“这后妈也太狠毒了,看这孩子,浑身上下没好地方,我去法院告她去,非给她蹲笆篱子不可,这李大夫也太熊到家了,怎么就这么怕老婆?”

    王大婶拽住儿子,说:“行了,行了,小祖宗,你可别给我惹事了,人家李大夫都不说啥,你管什么,你可别发你那臭脾气,咱们让小花在家多呆些日子也就是了。”那王成还不住地叫骂,他是水泵厂的工人。

    李大夫到了肖兰家之后,也没有喘口气,就带上听诊器仔细地听诊,又认真地摸脉,他中西医都会。李大夫又看看陈忠孝的脸色,问道:“多长时间了?”陈忠孝回答说:“一个星期了。”

    李大夫又问:“吃啥药,打啥针?”陈忠孝回答说:“吃感冒药,打安痛定。”陈忠孝一边回答一边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李大夫皱皱眉:“那咋行?我看是伤寒,挺重。”屋里的几个人听了都吃了一惊。陈忠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啥?伤寒病?”李大夫看大家吃惊的样子说:“怎么,医院的大夫没看出来?”陈忠孝回答说:“可不是?天天上医院,我说咋不好么。”

    这伤寒病,在那个时候,人们对它还有恐惧感,认为这种病,比较重,还传染,还有生命的危险,肖兰听了这种病,心里也不由得砰砰地直跳。

    肖兰看看陈忠孝,又看看李大夫:“大夫,那怎么治?”李大夫说:“我能治,但不要别人插手才好。我保管治好,你们就放心吧。”李大夫看看陈忠孝说:“得打青霉素,这药挺缺,我的药还没到,你们能弄到吗?”

    陈忠孝看着肖兰说:“上个星期我得病的前一天,在四营给我妈买了五盒。你上我妈那取点儿吧。”肖兰点点头:“行,我这就去。”李大夫对陈忠孝说:“我先给你打一针。”陈忠孝转过头来对肖兰说:“肖兰,你快去我妈那儿取药。”肖兰说:“好吧。”

    刘志斌对肖兰说:“你再买肉、菜和酒啥的,让李大夫在这儿吃吧。”李大夫摇摇头:“不,我一会儿就走。”肖兰对李大夫说:“你就别客气了,咱们这不认识了?再说他的病还得麻烦你治呢。”陈忠孝也说:“李大夫,你就在我家吃吧,正好取回药你就给我打上。”刘志斌也说:“李大夫,你可不能走哇。”李大夫见实心实意地留他,也就不好再推辞,说:“那好吧。”

    一小时后,肖兰就回来了,买了鱼肉和蔬菜,还有酒等。李大夫一见肖兰回来了就问:“肖老师,药取来了吗?”肖兰摇摇头:“没有。”陈忠孝愣愣地看着肖兰:“咋地?”肖兰看看他说:“你妈说,她用了些不太多了,你姐的孩子病了也要用呢。”

    陈忠孝生气地说:“那我用就不行了?那药还是我买的么。”肖兰看看陈忠孝说:“你家桌子上还有三盒,你妈没给,我也不能拿呀。”陈忠孝气呼呼地说:“真是够呛。”刘志斌也看看陈忠孝说:“你别急,咱们再想办法弄,我这儿就一支了,你先打上吧。”

    肖兰看看母亲说:“妈,那怎么行?你咳嗽也挺厉害呀。”刘志斌摇摇头:“不碍事儿。我这是老病了,挺挺。”陈忠孝也晃晃头:“妈,我不用,你用吧。我妈也真够呛,连点儿药都舍不得。”

    刘志斌执意地让陈忠孝先用这仅有的一支青霉素,李大夫就给陈忠孝打上了。李大夫还说他的药后天就到了。陈忠孝又问肖兰:“他们没问我病啥样了,也没说来看看?”

    肖兰也看看陈忠孝摇摇头:“他们没问,可是我说了,我说你得的是伤寒病,挺重,他们听了也没说什么,也没说谁来。好象他们都要上你姐那屋看孩子。”陈忠孝有点儿伤感:“唉,我都病成这样了,家里没人管我,却都看什么人家的小崽子。”

    肖兰也没有说什么和母亲一起安慰着陈忠孝。不过,肖兰心里想,你这大孝子可白当了,连点儿反馈都没有。孰是孰非,谁好谁赖,你好看不出来吗,你还不明白吗?

    又过了两天,陈忠孝的病进入高潮。他说冷了,就冻得直哆嗦,给他盖两床被都不行。他说热了,就热得直出汗,一点儿被不盖都热得受不了。他浑身疼痛难忍,爹一声妈一声地叫喊,在炕上翻过来掉过去的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受一些,平时那凶狠的劲儿,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肖兰和母亲看着陈忠孝难受的样子心里也不比陈忠孝好受,着急上火的不知该怎么办才行。刘志斌来到陈忠孝身边心疼地说:“咋还不见好?忠孝,你疼得厉害吗?”陈忠孝难受得直咬牙:“妈,疼得不得了,也是浑身不舒服。”

    刘志斌听了,陈忠孝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嗨声,接着,她就说:“忠孝,你得的这个病,需要好好地静养,实在是难受,你就咬咬牙,挺着点儿。”陈忠孝说:“唉,怎么地也不好受,我觉得自己的体格好着呢,咋得了这个病?”

    正说着话,李大夫进来了,他问:“今天咋样?”肖兰回答说:“还不见好,又象是加重了。”李大夫说:“别怕,这病有高潮阶段,过去就见好了。我给他打吊瓶。”李大夫就给陈忠孝扎上针,然后对肖兰说:“肖老师,你看着点儿,瓶子里的药水剩一寸多时就把针拔下来。”李大夫扎完之后就要走,肖兰和母亲都说让他还在家吃饭,并且说,已经都准备好了。

    李大夫却说:“今天我可不能了,我得去取药,还得上别人家去看病,明天呀早上我就来。肖老师,你到我那儿取药,你有空吗?”肖兰说:“这几天我也没上班,在家里照顾他呢。”李大夫说:“那太好了,要不我抽空送来。”

    李大夫又讲了些注意事项,安慰陈忠孝不要着急上火,这病会好的,叫陈忠孝放心,也对刘志斌和肖兰说了些宽慰的话,让她们娘俩也不要着急上火。

    陈忠孝折腾个不停,刘志斌和肖兰还是着急上火。陈忠孝连连叫喊:“哎哟,哎哟,哎呀,真他妈的难受!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这么折腾呢。”刘志斌对陈忠孝说:“忠孝,挺着点儿,李大夫说这个阶段过去就见好了,怎么地也得几天的折腾。唉,真不如长到我身上,看着你折腾,我真上火。”

    刘志斌这位善良宽厚的老人,陈忠孝的有病,她都是那么地上心和安慰。

    肖兰安慰母亲说:“妈,你上火也没有用,你自己还咳嗽呢。”陈忠孝烦躁起来:“这她妈的得啥时候才能好哇?真烦死了!”肖兰又对陈忠孝说:“这病来如山倒,去病如抽丝,你就即来之则安之,自己不用着急,慢慢地养吧。你越着急就越好的慢,精神作用也是很重要的啊。”陈忠孝没再说什么,咬紧牙关,似乎在挺着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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