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十岁的年纪,身材适中,皮肤苍白,面容清癯。漆黑的头发衬的他两鬓发际的通白非常显眼,给人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他的眼睛异常明亮,让人印象深刻。头插黑色鹰羽,身穿黑色漏地绉纱直掇,腰挂一条同色垂穗如意丝绦,鹰钩鼻,薄嘴唇,胡须整齐,严谨有顺,站在那里不怒自威。

    “八溪谷……这么多年来,晁济对于青莲剑仙的遗泽还是念念不忘啊!”他慢慢的说道,言语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一种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压迫的几人呼吸艰难,将腰弯的更深,不敢出言。

    他看了看面前的几人,气势收回,对面几个人顿感身上一轻,中年人慢慢踱着步,来到书案旁边,说道:“通知萧飞珹,调夏涵战麾下全员进京。”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半虎符,向着对面其中一人递去,虎符脱离他的手,在空中飘了过去,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接过虎符托着前行。

    听到这两个名字,下面的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接过飘来的虎符,正是鹰羽卫副指挥使顾业备。

    “启禀指挥使大人,萧飞珹的金雕所是咱们鹰羽卫战力最强的部队,夏涵战的利爪旗,更是金雕中的精锐,只是京城人口众多,区域广大,大人要是想要防御齐国的渗透,这两万人恐怕力有未逮。小人觉得,是否让萧飞珹将利爪、尖嘴和铁翅三旗的六万金雕全部带过来,以备不时之需,请大人斟酌!”顾业备说完退回队列之中。

    这个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鹰羽卫的指挥使,炎国皇家亲军首领汪谦嗣。

    汪谦嗣没有理会顾业备,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众人见指挥使心情不好,不敢在此久留,一同行礼退下。

    当众人退至门口的时候,汪谦嗣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防止齐国进来何必调动金雕?我是要防着炎国这些皇子皇孙趁机出去呀!”

    顾业备听罢身形一震,众人也是一片恍然的表情,但是大家谁都不敢说话,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顺次推出门外。

    下楼到了外面,众人彼此之间没有废话,各自向需要的地方走去,凸显彼此之间的默契。在鹰羽卫能做到他们这个位置,这些年早就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隔墙有耳,多余的话多说一句都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也可能给同僚带来风险,这些都是不必要的。并且鹰羽卫的准则一代代传下来,最基本的一条就是:没必要的事一件都不要做。

    在众人散去之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小楼,走上二楼的是一名青年男子,身形颀长匀称,面容清秀俊逸,眼中透着灵敏和机警,如雕刻版挺拔的鼻梁配上长长的眉毛和微微向上翘的嘴角,身上穿着鹰羽卫指挥同知的官服,一种自信的气质油然而生。

    “苍鹰所白羽旗指挥同知吕千仞,拜见指挥使大人!”

    “坐吧。”

    汪谦嗣坐在书案之后,招呼着吕千仞。

    “指挥使大人身边,哪有在下的座位,此次任务,还请大人明示。”

    “你还是和当经历的时候一样的性子,如今已经做到指挥同知的位子上,这严肃的性格也该改一改了,要不你的上官、同僚、下属和你相处的时候都会很累。”

    吕千仞听后面露微笑,似乎是想起了往日的时光。

    “还是在大人身边当个亲兵自在,每日守卫好大人的安全即可,不会被这些纷繁的交往所累。当了指挥同知,需要权衡的事情太多,每说一句话,每表一个态,都要前思后想,实在是很累。”

    “水往高处走,哪有越活越回悬的道理。当初我不过是个指挥佥事,你跟在我身边自不必考虑这些乱麻般的事情,现在不同了,你我都身居高位,为人处世,讲究一个张弛有度,不要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私下的场合多和大家拉进关系。”

    汪谦嗣对于自己的心腹爱将,也不复之前在顾业备等人之前的严肃,设身处地的指点着吕千仞的为官之道。

    “谢大人提点,卑职谨遵大人教诲!”

    汪谦嗣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吕千仞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了自己,就会去改变。

    “这次喊你来,是有一件棘手的事要处理。你带着白羽的人,随我出去办一件事。”

    吕千仞一惊,自从汪谦嗣成为指挥使以后这三年,一直没有离开过京城,如今第一次出京,这得出了多大的事?

    吕千仞没有开口,汪谦嗣看了看他,继续说道:“还是你沉得住气,这是优点,要继续保持下去。具体为何事你不要知道,只需要清楚这次白羽的人都要带着,分两队。一队精锐由你带领跟在我身边,人不要多,要真正的精锐。剩余的人马在附近待命,一个时辰能够赶到的距离,太近了会打草惊蛇。”

    汪谦嗣将半个虎符和一个信封放在桌上:“出发的时间,要用的装备,汇合的地点都在里面,你路上慢慢看。”

    吕千仞领命,从桌上拿起虎符和书信,施礼离开。

    汪谦嗣望着吕千仞的背影点了点头,对他的精干很是认可。

    吕千仞离开小楼,回头望了望牌匾上徐帝亲手书写的《听涛阁》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转身离开。

    吕千仞回到总署内苍鹰所的驻地,进入密室制作了多封密令,之后亲自来到杂流司,经过层层关卡,见到专属负责苍鹰所塘报的官员,亲手将密令交给他,确认塘报发出后,随即召集亲兵离开京城快马赶路。

    苍鹰所六万人,分为黑斑、白羽、方尾三旗。黑斑旗的人马遍及齐、北、越三国,处理各项刺杀任务,从不见光;白羽旗则主要配合鹰羽卫总部各司、地方各署处理渗透进炎国的各国奸细、探子;方尾旗则负责对黑斑、白羽各项任务的前期支持、事后收尾、人员器械的发运收容转移等事宜,分散在四国的各地,潜伏很深。

    吕千仞通过密令的形式通知各地的白羽,按照指令在任务地点集结,由于距离任务地点的路程不同,吕千仞的人员调派遵循分层推进的策略,距离任务地点最近的人员按照执行人员和支援人员分别集结,并安排好隐蔽的地点,后续按照距离任务地点能够赶到的时间和方位画圈,规定的时间能够到达指定的集结点,这样在不同的时间节点,吕千仞能够准确的掌握每个集结点的人数,并且从最初就布好合围之势,完成汪谦嗣的要求。

    大量的信息从杂流司的枢纽法阵发出,不多时各地的白羽分部便全部接收到指令,开始有条不紊的秘密出发赶向指定地点,从炎国的各地来看,风平浪静,但实际上一张由白羽组成的秘密大网,开始合围起来,待吕千仞到达时,这张大网将会密不透风。

    与苍鹰所白羽旗的秘密潜行所对应的是金雕所夏涵战的利爪旗,这支轻骑兵以整体的方式驻军,在接到萧飞珹的指令后,夏涵战的两万轻骑拔起营寨,全军出发。一路上旌旗招展,威风八面,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吸引人关注的方式从阳关郡赶向京城。

    这番调动惊动了炎、齐、北、越所有情报机构的注意以及炎国各大势力、各个衙门的关注,由于金雕和利爪的凶名,炎国内部的皇亲和官员人心惶惶,不知道利爪进京的目的是针对哪个倒霉蛋,又怕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同时以利爪这么张扬的赶路方式来看,此次调动是经过弘帝亲允的,难道有哪个大势力惹得龙颜大怒,要被连根拔起了?

    一时间炎国内部风云波诡,炎国的军政两界、各国在炎国的情报据点,全部超负荷工作,想要找出利爪出动的原因,探子们日夜探寻,不久便叫苦连连,因为夏涵战这边治军有方,丝毫的消息都探不出来。

    越是神秘的事情,大家对探究里面的真相越有兴趣,何况涉及大人物的生死安危之事,更是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利爪人马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之时,事情已经在市井传播的一塌糊涂,各种谣传如雨后春笋般出现,难辨真假,成为京城最热的话题。

    皇亲国戚和官员们成了最累的人,不断的串联、拜访、打探,将自己所有的门路走遍,连九卿当中都有人被传出进宫向皇上认罪求饶的戏码,可见利爪在炎国人心中的震慑力度,和不讲情面的风评是多么的可怕。

    鹰羽卫总署的门前倒是安静,没有人会想瞎了心到这里打探消息,反而成为京城喧闹中的那一点不和谐。顾业备在房中批着各地呈递上来的邸报,手中笔走龙蛇,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他是老资格的副指挥使了,在这个职位上已经十几年了,比汪谦嗣的资格要老得多。对于利爪进京,他并不在意,这样的事在他几十年的鹰羽卫为官生涯之中,见得多了。真正让他害怕的事是,汪谦嗣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自己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总署。这其中蕴含的信息太多了,多到顾业备不敢想。

    顾业备在知道汪谦嗣消失的信息之后,马上一改平时的疲懒,兢兢业业地做着每一项工作,严守汪谦嗣不在总署的消息。顾业备知道汪谦嗣会有自己的伪装措施,总署的人们不会发现他离开的情况,但是顾业备仍然感觉到不安,因为他们是皇帝亲军,汪谦嗣的离开,代表着要有震惊四国的大事发生。至于多大,顾业备扔到了脑后,那已经不是他这个层面可以考虑的事情,他的心思全部扑在自己所分管的事务上,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做事,力保在汪谦嗣回到总署之前,一切如常。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孟阳此时和赵德广达成了交易,在清晨将本次救出的妇孺交给安源县卫署,一番必经的仪式走完,孟阳便回到仓库这边。

    孟阳一露头,得到消息的戚玉真便匆匆赶过来,戚玉真打发了四周的人员,然后将一份书信递给孟阳。

    孟阳看到书信,心中有了些许猜测,撕开信封,取出信纸一目十行看完,将书信递给戚玉真。

    戚玉真接过仔细观瞧,不多时便出现了惊喜的笑容,抬头向孟阳说道:“公子,这事就这么成了?”

    孟阳点头说:“成了,但是没有结束,按照那边所给的情报数量,比咱们现在给的东西分量要重,现在他们不提,以后肯定也有事情要我去做,因此就看这第三次出手,咱们的收获如何,还有就是现在身份暴露,对于现在据点和未来离开安源县如何保证马队的安全,还要戚先生多多考虑。”

    “应该的,这事交给在下,尽快给公子一个周全的计划。”

    孟阳点点头,嘱咐戚玉真不要熬的太晚,安排完值日的人员,尽快休息,戚玉真点头称是。

    孟阳回到小院,总结此次征战的经验,然后稍作休息,开始研究赵德广派人匿名送给戚玉真第二份情报,里面的信息非常的详细,一共提供了一十八家山寨大当家的情报。从日常出行习惯、时间、地点、个人爱好、弱点,到藏匿财产的地点,大概的财产估计,以及武者的等级、惯用的武器、山寨的特长等等应有尽有。

    孟阳已经习惯了鹰羽卫的力量和强大,对于鹰羽卫明面上和私底下的实力都有了相当清晰的认知和了解,但是对于这份情报的内容,仍然还是有些咂舌。

    “一个鹰羽卫县级卫署,能够掌握这么详实的情报,实在是可怕的吓人。是不是说在我身边,也有他们的探子?这个是一定的。我的信息、戚先生他们的信息,保不齐鹰羽卫知道的比我还清楚,包括我一天吃几顿饭,吃了多少,说难听点儿我放了几个屁,估计人家也都知道。以后要多家小心了,自家的秘密太多,只能埋在心里,否则只要说出来,就一定会被鹰羽卫知道。不过这也是好事,以后我手底下人的情况,我需要摸清的时候,找鹰羽卫就可以,怎么说我也是自己人,有资源不用白不用。”

    孟阳现在清楚的知道,鹰羽卫这座大靠山是目前的他连抗衡的念头都提不起来的庞然大物,自己最重要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老老实实的发展势力,提升实力,并且不要做对炎国不利的事,只要做好这三项,未来建立山寨的事就稳了,封地也会有希望。

    至于戚高、廉飞宇这两拨人马未来的事情,孟阳觉得会有来自炎国的阻力,但是孟阳觉得这个阻力不会太大。只要自己提升实力,山寨顺利建立起来,未来他们两拨人的事情就会顺利推进,打着自己的旗号,在炎国境内就是合理。相比起来。鹰羽卫未来应该对他们更感兴趣,毕竟鹰羽卫也乐于看到能够打入甚至破坏他国政权的组织发展壮大。

    提醒自己不要轻易暴露自身的核心秘密之后,孟阳开始规划未来山寨建立的事情,未雨绸缪,剿灭了这两个山寨,孟阳的银钱、人员、物资都远远超过了之前他和戚玉真谋划的目标,一方面这两个山寨太肥了,另一方面孟阳的天赋异禀配上鹰羽卫的情报,搜检财物的时候对于当家的们所藏匿的财宝,孟阳基本上没有大的遗漏,因为这些因素,才完成了现在这样的成绩。

    下一步,就要给安源县周边的山贼头领们一个大惊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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