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一定要送机。阿京也就不勉强。早早地到了大厅中等候。没有多少行李,也就不着急进候机厅。阿锦像 个老妈子一样叮咛:“一个多月么,别老埋着头工作。把自己照顾好。川城的小吃可是有名的,好好饱饱口福 。想开一点儿。”

    阿京扑哧笑起来:“拜托,我离你不到2000公里,不是出国呢。”

    阿锦摇着头拍她的手:“你失恋了呀。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失恋吧?我能不担心吗?”

    阿京沉默着,低下头来。是的,是第一次失恋。第一次丢去恐惧,敞开心扉,战战兢兢接受一个陌生的人, 靠近自己,拥紧自己,抚摸自己,间入一切的生活。爱他,依偎他,相信他,原以为就这样牵手过一辈子了 。没想到五年的依恋飞到空中,竟如肥皂泡一样柔弱,轻轻一碰,就在阳光下炸裂消散了。

    阿锦暗暗打自己嘴巴,如何又失言了!只好起身去旁边买吃的。拎了一袋鸡翅过来,递给阿京。阿京轻轻笑 了:“你别那么担心,我什么时候被打倒过了?从来像个弹簧一样,压迫越重,反弹越高。”

    阿锦抽出一个鸡翅来在手里拿着,顺杆儿往上蹭:“当然,我们的京乖乖是天下第一刀枪不入神勇无敌光芒 四射的女斗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切。”阿京笑起来,眯起眼睛看着阿锦:“我没记错的话,你养过一只小狗,就叫京乖乖?”

    阿锦大笑:“你竟然还记得!我才养了三天,它就嫌弃我照顾不周,饮食太差,离家出走了。不过我爱你就 和爱它一样啊。所以你们俩同名都是基于一个爱字。”

    阿京笑着去打她。阿锦扭着身子逃开。

    朋友是什么?就是那个不开心的时候帮你驱赶寂寞和忧伤的人。

    上了飞机,起飞时巨大的轰响让阿京难受了好一会儿。嚼了好几块香口胶,耳朵里却仍旧轰轰作响,如同敲 着一口古老陈旧的大钟。听什么都像隔了一个世纪一样遥远沉闷。

    阿京有气无力地靠着高高的椅背。她很不习惯坐飞机。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坐着火车慢慢地摇着。不要坐那时速上百公里的动车,要坐那种慢慢的绿皮车。可以看看 窗外的景致,静躺着听轮轴喀嚓喀嚓来来回回的重复,在这响声中安然入睡。阿锦为此笑话她:当真是做穷 人的命,享不了清福。

    才起飞不久,过道中颤颤微微过来一个老婆婆,头发雪白,脸皱得如苦瓜,一双眼睛眯缝着不大看得清路的样子。手里驻了一根枣红色龙头短拐杖 ,一把一把扶着座椅抖抖地走过来。想是要上卫生间。

    阿京没有注意,因为刚刚的不适,脸色有些难看。正闭了眼睛养神。

    老婆婆走到阿京前面,腿脚不灵,似乎没有站稳,猛然往前扑去。旁侧坐着的高高瘦瘦的一个小伙子连忙站 起来,探出手去一把扶住。老人被扶住了,手中的拐杖却被小伙儿站起来向前伸出的手顶到,弹飞起来,撞 上机顶,又掉下来。阿京听到周围一群人的吸气声,还没明白过来,额头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棒,痛得如被 匕首刺中一样。

    拐杖龙头从阿京额头上蹦下来,跌在前排的座位上,横架在两张座椅间。才安定下来。幸而再没有伤到人。

    穿蓝套装的空姐急匆匆地过来,差点摔倒的老婆婆一迭连声地道歉,瘦高个的小伙拾了拐杖,扶了老婆婆去 洗手间。阿京于茫然中惨呼了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打惊得站起来,等稀里糊涂地明白情况,又跌坐回椅子上,觉得额头眉骨处火辣辣的疼,粘乎乎地 似乎有东西粘在上面,想要伸手去摸,旁边有人提醒:“小姐,别动,流血了。”

    空姐提了急救箱来,用棉签擦拭,仔细看过以后安慰着:“还好啊,只是砸了一小个口子,消过毒后贴上大号的创口贴,不会有太大的 问题。不用缝针的。”

    阿京瘫坐在座位上,任空姐细柔的手折腾。心里连连哀叫:这算怎么回事儿?时运不济?或者霉运当头?坐 个飞机会被龙头拐杖打到?还砸出一道口子来,往下粘粘地流血!说出来阿锦一定要骂是鬼扯。

    上过洗手间的老太太过来,站在正处理伤口空姐的旁边凑着看了又看,连连地说着对不起。

    阿京苦笑着摇摇手。老太太满怀愧疚地被扶着坐回前面去。

    伤口处理完,阿京拿出一本书来盖在头上。耳朵里塞着3。什么都不要想了吧?万一飞机失事,那也是命 中注定了。

    还好接下来一路顺风。下飞机时,作为致歉,空姐送了一款漂亮的航空公司的挎包给阿京。阿京不客气地接 过来,无论如何,是在万米高空上吃了皮肉之苦啊。值得留个东西作纪念。

    出了机场,阿京拦着一辆的士直奔公司驻点。新建的分公司才招了些销售人员和两个主管。都在负责开拓市 场的事宜。

    没有太多时间休息,第二天一大早阿京就开始忙。人手不够,办公室里空空荡荡,最起码的传真机打印机等 设备都没有。

    阿京兼起行政与人事两桩重任,一上午便去采买办公用品,下午还要联系报社发布招聘启事。

    在同事的指点下,阿京到城北的商业中心去采办。城北离公司不远,基本上都是批发商店,东西相对要便宜。从节省成本 的角度考虑,比网上采购要划得来,自然是首选的。

    走过几家店,比较一番价格,阿京总算把打印机传真机碎纸机复印件以及各种纸张文件夹等一系列物品订好 。因为东西多,店家承诺送货。

    走出批发商场,阿京低头翻看手上的行程计划,急匆匆地往外走。走过服装区,又走过床上用品区,再过一 个休闲用品批发广场就是大马路,可以等着叫好的车。

    休闲用品区人不多。阿京夹好速记夹,抬头挺胸。宝蓝色的职业套装很得体。把年轻苗条的身体紧裹着。不 少店口的目光直扫过来。这个样子,还是满白骨精的。白领骨干精英啊。阿京对自己此刻造成的形象效果很 满意。可是可是,人千万不要盲目地得意啊!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面前划过。阿京觉得眼前一花。额头上一凉。有什么东西猛地被扯开。

    她愕然住脚,一个满面络腮胡的男人牵着一个小孩目瞪口呆地站在前方几米远处。孩子的肩上,扛着一根伸 缩式的吊鱼杆。

    一分钟以后,男人明白过来,大惊失色地跑过来,脸都白了:“小姐,真是对不起,这钩子没甩着你吧?”

    阿京觉得额头上有什么东西吊着,还被富有弹性地往前一拉一拉。

    她伸手去摸。一个尖尖的东西,连着一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透明鱼线。竟是一个鱼钩!

    尖利的鱼钩钩在昨天空姐细心贴的创口贴上,因为拉力,已经将创口贴拉下一大半来,还有一点儿粘在额头 上,随着吊杆的抖动摇摆。

    老天。阿京在心里面只念阿弥佗佛。再差一点儿准头,恐怕就要将眼珠子划拉着勾出来了!阿京额头上立马 就冒汗了。看来真要多做好事多积德。这两天不是一般的倒霉!

    络腮胡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把创口贴给扯下来,把鱼钩取下来,扭头就给了小孩儿一巴掌:“不要命了,叫你 不要玩!”

    小孩儿大哭起来。男人又回头来给阿京赔小心:“实在是对不起,小孩一定要买这个,贪玩,刚刚不小心甩 出来了。”

    阿京摸摸额角,皮肤很滑,有一点小凹痕。昨天的伤口竟已经落疤了,倒没什么。当下也就不计较,勉强扯 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没伤到。”

    男人很奇怪地看看阿京的额头,左瞄一下右瞄一下,又看看手里的创口贴,说道:“没伤口啊。这东西可以 丢了,是吧?”

    阿京点点头,不想再理他,快步走出去。一路提心吊胆。生怕又遭遇飞来横货。幸好,一路平安无事。

    下午就开始招聘。幸好之前已登过几期广告,在总部时就已经联系并预约过。匆匆叫送了一份快餐,三两口 吃过,又马不停蹄地进行人员面试。

    连接两周,阿京犹如上紧了发条的闹钟,嘀嘀答答疾走,没有一刻停歇。

    这里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烦心的事。爱情?好陌生的东西。阿京根本没有时间来感伤。偶尔接到阿锦的电 话,说不到两句,便被匆匆的事务打断。阿锦在电话里怪叫:“他们给了你五倍的薪水吗?还是你和他们签 订了一份卖命合同?”

    阿京抑制不住笑起来,把电话挂掉。

    这样很好。她喜欢。让各种各样的事情把她缠起来,忙得团团转,心头的痛,果然好多了。时间如翻涌的潮 汐,不断冲击记忆的沙滩。很多的往事,慢慢地被水流卷走,在心头淡了,再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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