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大起来。阿京怔怔地坐着。她的生活中,曾有许多场景,真的是鲜血淋漓,撕心裂肺。只是,她做好 了这些戏的主角么?

    路安的声音再度响起,已经换了另一种淡然轻松的语调:“今天,请到一位嘉宾,他曾三度踏上茶马古道… …”

    “小姐,到了天池菌园了。”

    阿京恍然回神。付钱下车。站在路边,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用手拉拉头发,把自己的心和情绪整理了一下 ,才抬起头来,拖着行李箱,安静而沉稳地向前走去。

    没什么能压倒她。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经历了暴风骤雨,八年后的情伤,如何能打败她?

    阿锦早站在菌园的门口,穿一条火红的裤子,一件黑色的长袖衫,犹如一只骄傲的火鸟。见到阿京走来,远 远地冲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又将她堵在路中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才翘起嘴笑起来: “还不错,神清气爽,唇红齿白。气色还行。”

    阿京笑起来,白她一眼:“总不能哭得像个弃妇一样来见你的朋友吧?总得给你留点儿面子。”

    “弃妇?”阿锦大笑起来:“弃妇在哪里?我们的阿京怎么可能是弃妇?天下人都哭了,还在笑的那个肯定 是刀枪不入的阿京。”

    “去。贫得很。”阿京切切地笑起来。

    阿锦笑着,突然想起来,将她拉到路边,弯腰卷起阿京的喇叭裤来看。

    “做什么?”阿京莫名其妙。

    “你最不把自己当回事儿。那晚在酒吧的伤口没发炎吧?”阿锦说着,已将裤脚拉高。

    “伤?”阿京真的是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雪白的腿和膝盖上,还有三四道黑色结疤的印痕。看起来是痊愈了。

    “好得真快!”阿锦放下裤脚。摇着头:“你一定是人类进化的过渡产物。想想我,那回割了手,一个星期 才好。你这么深的口子,两三天就好成这样儿。看起来连疤痕都不会留了。”

    阿京悠悠然笑了:“怎么不说你是人类退化的象征哦?”但自己身上的伤口总是愈合得很快。略略见血破皮 的小伤根本不用提,便是极深的裂口,如那个萧索的夜晚在水库中伤到脚,如这次深醉中在酒吧跪在尖利的 啤酒瓶上,不过一两天,便已结疤。体质不同么?阿京并不曾深究过。

    “你才退化了。”阿锦敲她的头。两人说笑着走进菌园。

    天池菌园,顾名思义,自然是吃野生菌为主。这个气候一年四季温温平平的地区,有三多:少数民族多,花 多,菌子多。吃菌,是这个城市的一大特色。只是每年,到得吃菌的季节,平白因了口福而吃了毒蘑菇做了 冤死鬼的倒也不为少数。

    红伞伞白杆杆,吃了一起躺板板的民谣早已唱遍大街小巷。

    穿过铺着红地毯的走道。两边挂满各种怪异艳丽的少数民族服饰和各种蘑菇的图片。进得一个包间。迎面的 门上挂着披红戴彩的一个巨大牛头。进得屋里,墙上挂满一串串用草捆束的金黄的包谷。充满浓厚的乡俗味 。围着榻榻米一般矮小的桌几,原始的草墩上坐了五六个年青人。正在玩扑克。见到两人进来,放下茶来, 让出座位,笑着打招呼。

    阿锦把阿京带入人群中坐下,笑着拍拍坐在自己身边身材高大,长了一张极诚恳面相的青年:“孙禹浩,我 大学的校友兼跟班。”人群一下子笑起来。孙禹浩若站起来,比阿锦高了不止半个头,如何竟成了跟班?孙禹 浩却一本正经:“当真是跟班。我就怕她不让我跟。”

    众人又哄笑起来。阿京跟着笑了一笑,心里淡淡地明白了,阿锦不止一次说起,自大二起,便有个大个儿跟 班,追了她很多年。不曾放弃。哪怕阿锦已经和别人谈婚论嫁了,仍死挺着强站着,挂着一张脸:“你一日不成他 人妇,我便一日不放手。”想来就是这位仁兄了。倒也还是没亏了这多年的执著,至如今阿锦仍是待字闺中 ,虽轰轰烈烈过很多次,眼见要喜结良缘,却终是分道扬镳,总未找到真命天子。或者真是身边这一个,也 未可知了。

    阿京心中想着,微微笑起来。阿锦却打了一下她的手:“一个人,偷偷笑什么?”阿京被她打得一痛,哎哟 一声,缩回手来,一抬头,正好看到孙禹浩略有些好奇的眼光,不觉有些面皮涩涩的。阿京又拉过她的手来 ,笑着道歉:“哎哟哟打痛了打痛了。”

    阿京扑哧笑起来,阿锦才又正经起来:“其实你不用叫名字,就叫他瓶子就好。”

    瓶子?阿京抬起眼来,把孙禹浩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摇着头:“怎么看都不像瓶子么,倒是像根电线杆儿。 ”

    大伙又笑起来。连孙禹浩也摸着头,尴尬得笑得眼都眯起来。阿锦用手去戳孙禹浩的头:“你说说,我如何 看得上你,电线杆儿呀。一天到晚木呆呆地立着的。”

    笑完了,阿锦才摇头:“阿京,你不是常听交通台吗。我旁边这家伙,就是老在里面播九点半的路平。”

    啊。阿京抬起头来,好好看了孙禹浩一眼。浓眉大眼,方鼻阔口,一看便是正人君子相。不消说播九点半的 新闻,便是上电视台做主播也是没有问题的。那么,想来他一定认识路安了?阿京竟首先就这样想了。

    阿锦笑着对着孙禹浩:“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名人效应出来了?”又摇摇阿京的手:“今天是平子的生日。 这会儿,交通台的五根台柱子可来了四根。”

    五根台柱子?阿京经常听,对这一称呼还是明白的。交通台的主持都有艺名,统一姓路,图个吉利,顺了众 多司机的热望,取了平安通畅顺五个字,分别叫路平,路安,路通,路畅,路顺。似乎路畅与路顺是女孩子 。其他三位都是男主播。

    那么,今天晚上路安也会在?阿京心中竟涌起一股热望,希望知道,那电波里神秘的路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

    阿锦一一的介绍,那个穿着夹客,头发竖得如刺猬一般,朝气蓬勃的是路通,穿着大花朵的裙子,如一个洋 娃娃的,是路畅,旁边穿了公主袖的蕾丝黑衬衫和牛仔裤的女孩,是路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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