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另一处。

    深夜,邵家大院的偏院里,还亮着灯。

    此地县丞姓黄,他母亲是邵家旁支出来的。邵家有个族规,未出五服的亲眷,凡考取了秀才的学子,只要参加府试会试,那仪程都由邵家来负担。

    别看赶考就要个路钱,可那高昂的住宿费伙食费,一般的老百姓家,也是很难拿得出那么多钱的。一般来说,考生参加一次府试,少说也得要二三十两,而参加一次会试,那可能得再往上翻一番。

    所以仅替族中的秀才们出赶考路费一点,就让邵家招揽住了不少七拐八弯的亲眷。

    黄县丞此时正弯腰跟书房的桌案前坐着的一个老头儿说话,“族长,真的没有,什么都没找到,连船都没见着。”

    “都查仔细了?!”那老者长了一双核桃眼,黑眼圈极重,高额头,尖下巴,他站起身来,看着是细长的身型,穿了件藏青色的长衫,那长衫在烛光下隐隐有光,是低调而贵重的贡缎所制。

    “是,从上船的地方开始沿路寻过去,派了三拨人出去了,都说一点儿踪影都没有。连船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实际上别说人了,连原本应该上船的地方,也被人放了一把大火,烧光了芦草,都无法判断人到底有没有登船。

    那细长条的邵族长眯起了核桃眼,“会是逃了吗?”

    “去了四十九人,领队七人,谁逃领队也不会逃的。”黄县丞说道。

    邵族长又问:“那忠勇伯来的时候,难道什么都没说起吗?”

    “什么都没说起,且带着夫人丫鬟,人也看着很正常,并没有受过惊吓或者受过伤的样子。”

    “那就怪了......”邵族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派出去了那么多人,居然一个都没回来不说,人和船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事儿让人好好去江边再找找,明日,我得空去会会这个忠勇伯,上头说,这人在朝堂上极力赞成皇上开海,不知到了咱们这宁海县,他会不会有所改变。”

    说完,邵族长就转身回到了几案前,摆摆手,让黄县丞安排下明日的会面。

    次日一早,黄县丞因为一夜未睡,到衙门比往日略晚了一点点,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进衙门的时候,只见白巡抚和忠勇伯居然已经开始提审王寻了。

    他急匆匆进了衙门,小声问在一旁的主簿,这是怎么回事?

    那主簿姓尤,他小声跟黄县丞说:“不知道啊,忠勇伯一大早的就说要提审人犯,咱们也不敢......”

    “白巡抚审案,二位可是有什么异议吗?有什么想法,可以说来听听。”坐在堂下太师椅上的徐达,端起他的八宝茶,喝了一口,斜眼瞧着站在白巡抚旁边,正在窃窃私语的县丞和主簿。

    “呵呵呵呵,没有没有,忠勇伯和巡抚大人有什么吩咐,咱们......”

    站在徐达两边的西风和荀州,腰间配着长刀,冷冷的看着黄县丞和尤主簿,这模样让黄县丞有点儿紧张,咱们了一会儿,咱们不下去了,只默默的闭了嘴,退到了一边。

    此时王寻正跪在堂下,这一个多月来的关押,让他那原本就比较浓密的毛发,更加是漫山遍野的全连在了一块儿。

    他才被押上来的时候,徐达几乎都认不出他来。

    此时就听白巡抚询问道,“王寻,他们说你查办倭寇不得,就屠了整村的人,你认是不认?”

    “在下不认,”王寻说道,“我只是追击流寇,追击到了那处村子便追丢了人,只能带队回了卫所,第二日便听闻那村子被屠。

    我们那夜整夜都没出过卫所,怎么可能去屠杀?我若觉得人家有嫌疑,提审便是,为何又要杀人?”

    “那既然你们没杀人,也没去现场,为何现场还有你们掉落的枪支?你们扬州军带来的枪支,与卫所现在配备的枪支却是不同的,这你又作何解释?”白巡抚继续问道。

    “这就是栽赃嫁祸!卫所所辖五个千户所,有近六千人,这么多人每日进进出出,与我扬州军都住在一处,随便想摸把枪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王寻说完,黄县丞立刻凑到白巡抚跟前低声说:“被屠的村子,有几个死里逃生的,也确实说见到扬州军打扮的人进了村,还有两个也的确指认了王将军带的头。”

    “那就把所谓的证物,还有证人带上来吧。”徐达说道。

    可黄县丞却为难道:“证物倒是还在,就是证人......民乱的时候,死了。”

    “哈!!”徐达直接气笑了,“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咯?!”

    “有,有证人画押的证言。”黄县丞解释道。

    徐达怒道:“人都死了!证言是真是假谁知道?!”

    黄县丞还欲说什么,却听白巡抚说:“先把证物拿出来给忠勇伯看看吧,既然证人都死了,那证言也只能作为佐证,不能成为真正的证据。这找到枪支的人,是差役对吧?让他们也来过堂。”

    既然巡抚都发话了,县丞自然要应,他忙喊了那日搜查到枪支的两个差役来过堂,又让人从库房里拿出了用布袋子装好的,作为证物的枪支。

    徐达让荀州搬了个边桌放在前堂中央,再让黄县丞把取来的证物放在那边桌上,然后说了声,“夫人,准备好了。”

    一脸莫名其妙的黄县令,就见前堂专门用来给夫人们用的小隔间里,走出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由丫鬟搀扶着,缓缓走出了隔间。

    “这位......”黄县令话还没有问出口,就见白巡抚从堂案后走了出来,躬身抱拳道:“下官见过乾德夫人。”

    乾德夫人?!

    大乾朝什么时候又有了个乾德夫人?!

    黄县丞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那身形略带消瘦,可站的挺直,身穿一件缂丝宽袖褙子,显得贵气逼人的女子。

    这就是传说中,大乾朝,两代才出一个的乾德夫人吗?!

    还在黄县丞惊讶之时,旁边那主簿就扯了扯他,黄县丞这才缓过神来,忙跟乾德夫人行了礼。

    乾德夫人,张兰张女士摆了摆手,“行了,不用那么多虚礼。把东西放好,便下去吧。”

    徐达看那黄县丞直勾勾的看着自家媳妇就觉得讨厌,忙挥手道:“边上去点儿,一会儿有事儿自然会叫你的。”

    黄县丞默默的退到了一边,静静的看着堂前的张兰,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

    只见她让丫头打开了随身带着的小匣子,然后从里头取出了一个手套,再用带着手套的手,从布袋子里把枪支取了出来。

    而徐达则让两个差役和王寻,每个手指都按了印泥,然后依次画押在白纸上,再写好姓名,交给了一旁的荀州。

    与此同时,堂中的人就见张兰从小匣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头装的是白色的粉末,只见她用一个软毛刷,轻轻沾取了点粉末,轻弹刷子的木柄让粉末掉落,两个模糊的手指印,便出现了。

    张兰抖干净了软毛刷,再轻轻扫去了多余的粉末,荀州便拿着两个差役和王寻的指纹印,开始认真核对。

    白巡抚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取证方式。刚才在提审王寻之前,徐达匆匆来说了这个法子,让他一会儿配合一下就行了。

    这事儿徐达虽然跟白巡抚已经大致说过,但是实际的操作,白巡抚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也觉得非常的神奇,怎么用白面粉,还真能显现出指印来了?!

    其实这压根不是什么白面粉,而是铝粉。

    昨日道玄说还有枪支作为证物的时候,春丫也没多想,只一门心思想着就是栽赃嫁祸。

    可睡了一晚,做了个没穿越来之前的梦,脑子突然转开了,想起了枪支上可以提取指纹啊!

    她先让大师傅去问了王寻,案发前有没有丢枪,在王寻确定自己没丢过枪之后,作为证物的枪肯定不是他的之后,春丫便又让大师傅去卫所找吕道长要来了铝粉。

    这位道长,别的不说,就是什么铅粉,铝粉,硼砂粉,朱砂粉,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巨多无比,这么说吧,但凡是可以用来搓升天小丸子的,他都有。

    气的道玄直懊恼,早知道昨夜就回他的破庙睡去了。他朝春丫嚷嚷,昨日说这事儿的时候,你那脑子是喂了狗吗?什么都没想起来!偏偏一大早的折腾人,真正是倒霉催的,才会认了春丫做徒弟。

    要不是看在王寻再不弄出来,这人臭的都没法闻了,道玄才不会搭理春丫呢!!说到底,他这人,还是太过心善!!

    要说春丫怎么知道用铝粉取指纹的?倒也要归功于张女士。

    未穿越前,春丫家有过一次被入室盗窃的经历。小偷进门虽然只偷了张女士的一个买菜包。但是伟大的张女士,在买菜包里,居然放了两万现金。那可是十年前的两万啊。

    因涉案金额比较大,又因为入室盗窃情节比较恶劣,所以片儿警还是通知刑侦队来取了指纹,拍了照。

    他们来的时候,春丫就在旁边特别好奇的问人家取指纹的粉末是啥,怎么会那么神奇,弹上去一点儿就能把指纹显现出来。

    人家刑警见她一个小姑娘,家里被偷了巨款,也不操心巨款,只操心人家刑警取证,也觉得挺搞笑。

    便说他们以前多用铝粉,后来因为铝粉对人体不太好,就不怎么用了,现在的粉末,都是保密配方,不能随便乱说的。

    所以春丫便把铝粉这事儿,给记下了。

    当然,后来张大夫的两万买菜钱,也没追回来,可是现在想来,张大夫花了两万块钱,给王寻找了个可以出狱的法子,倒也.....不算太亏。

    至于为什么张大夫买菜要带两万块,后来据她回忆,说是买菜顺道去银行取了个钱,然后,就把这取钱的事儿给忘了.......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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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养家糊口的方法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蝴蝶不愿意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1005章 两万买的方子,穿越之养家糊口的方法论,笔趣阁并收藏穿越之养家糊口的方法论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