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的这些人,光互相问候,你一言我一语,就花了不少时间。
换好衣服才上岸的徐达,站的连头发都快干了。
张兰还得解释为什么没带小儿子来,实在是因为他们是去干仗的,而不是去游玩的。
最后实在是说话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张兰忍不住提醒婆母大人,“娘,您不是说我娘他们都在家等着吗?要不然咱们先回家再说?”
“哦!!”蔡氏一拍脑瓜子,“对对对!!走走走,家去!你们这回回来,说是得悄默声的来去,咱们也不敢多告诉人家,就咱们家几个人,放心嗷,娘不给你说出去。”
实际上大军行进,哪怕船靠了码头,军士都是不允许随意离开码头的。采买供给,都是有专人去跑的。
可徐达他也不是军士,充其量就是个神兵营的参谋,虽说能不走远,尽量还是不走远为好,可这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能让徐达回去看看,那他可是会撒泼的。
但是怎么说呢,低调还是得尽量保持低调的。
所以提前放斥候出去送信的时候,徐达就写清楚了,千万不能告诉太多人,只家里几个来见见面就是了。
不过......徐达也是忘了,家里这人口的密度,到底有多高。
所以,当走进扬州家门的时候,那满满当当的一院子人,还是让徐达张兰和春丫三人惊呆了。除了高密度的家里人,徐家还混进了不少老熟人。
连十斤都说,“哇!!好热闹啊!!哇!!还摆了席面呢!”
徐达抖着眉,很客气的问徐老汉,“爹.....我那信,您是收到了半封吗?怎么连虞经承,司徒知府卢通判他们都来了?!”
还没等徐老汉回答,司徒知府就带着卢通判虞经承几个来了,“呵呵呵呵呵,下官拜见忠勇伯。”
“呵呵呵呵,司徒知府客气了,来来来,里边请里边请!”徐达瞬间换了一张应酬脸。
混迹京城一段时间的人,到底演技也是有很大的提升的。
更何况,眼前的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大伙儿勉强也算是战友了,一年多未见,聊上几句也是应该的。
“你个死妮子!!倒也晓得回来!!我还当你在京城当郡主当的乐不思蜀,再不回来了呢!”
裴庭说着话,从徐英和徐敏的手里硬扯了春丫出来,“借我说两句话,正经事儿!一会儿你们还有一晚上呢,你们可怜可怜姐姐嗷!”
而被裴庭扯着往前走的春丫还不忘嘱咐徐英,“英啊,开饭十斤跟你们一起坐啊!”然后继续被裴庭扯着往内院走。路过文外婆身边的时候,文外婆还抓紧时机往春丫嘴里塞了块糕,“吃点儿啊!都那么晚了,别饿着啊!”
春丫呜呜呜呜的点着头,跟着裴庭到了自己房间里。
虽然已经半年没住,但是春丫的房间,佛保佑是每天都让人打扫的,所以房间里一尘不染,来了就能住。
“小祖宗啊!你把这摘星阁就这么扔给我了,可真是要忙死我了!!”裴庭拉着春丫坐下,让春丫有了一种自己仿佛到了裴庭房间的感觉。
“不是,嗝儿~~水~~~”文外婆的爱,让春丫噎着了。
观音奴赶紧给春丫倒了一杯,一杯水下肚,春丫才缓了口气说:“哪儿能让姐姐一个人操心?!我原本就打算等关关考完科举就回来的,可这不是不凑巧,皇上把我爹派去宁海了吗?放心!!宁海的事儿完了,我回来跟你一起搞钱!”
“那可说好了啊!不过宁海也近,实在不行,我去那儿找你......”
裴庭话还没说完,立刻被春丫阻止了,“可别!!乱的很呢!裴参将不都平乱去了吗?你可别乱来啊。”
“说是民乱基本控制了,没往外头去,就是宁海县抓了不少人,关的关,杀的杀,哎,真正是作死啊!”
裴庭是觉得,既然民乱平定了,应该问题也不是很大了。毕竟,倭寇这个事情,沿海简直习以为常了,要是真怕倭寇,那他们裴家海上生意真是不用做了。
“裴参将这回是稳了,”这消息春丫也听说了,“以后裴家,可得发达呢。”
“嗨,说什么发达不发达,皇上赏饭吃而已,不过也离不开你们家的帮忙。
不过咱们家船运的生意,暂时停了,浙闽粤都在剿匪,咱们家以前走的都是明州的码头,但是皇上开了海,咱们吃了皇上的饭,也不敢再在明州走了。
希望达叔能赶紧把宁海稳定下来,咱们商户也能混口稀饭吃。”
听裴庭这么一说,春丫先是爆笑说你家那叫稀饭,那人家喝的可能都是泔脚汤,然后又问:“明州走货?是走私家码头?”
“啧,问出来就没意思了啊,”裴庭佯怒道:“以前做海上生意,哪儿有不走私家码头的?明州那儿岛多滩涂多,所以私家码头也多。
不过皇上说开海了咱们就不走了啊。之前走宁海吧,哎,反正多少都得碰到点儿事儿,我大哥就兴致不怎么高,如今乱了就干脆把买卖暂时停了。
你让你大哥学洋文,是不是也想做海上买卖啊?有什么买卖,可别忘了姐姐我啊!等你爹把宁海给平定了,咱们再一起赚洋人的钱!”
听完裴庭说的,春丫心中更是杂乱。明州,宁海,倭寇,民乱,王寻,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在她脑中乱闪,她似乎能猜到什么,可却又觉得这样的猜测,又有很多漏洞。
见春丫发呆,裴庭还以为她在担心宁海的事儿,忙岔开话题,说起了摘星阁的事儿。
要说摘星阁的业务,倒是开展的还算顺利。
开业当日,邀请的目标客户,到场的能有八成以上。当日拍板办会员的,也有八成以上。
男人们,被朵云轩的藏品和书画古董深深折服,扬州三大名妓的歌舞倒是其次。
女人们则被,彩虹渐变色的极品翡翠镯子,细腻到极致的双面绣品,贵到连司徒夫人都倒吸凉气的金蝉丝料子,董夫人全款预定的金丝楠木镶金边的孩童玩具,和,花样多得连见多识广的夫人们都没吃过的菜品,所深深吸引。
开业当日,裴庭就顺利的发出去了三百来张的贵宾卡。
一张二百两,只是进入摘星阁的门票钱。
扬州,到底是富啊!
生意一天就回本。
“喏,两万两先拿着,其余的留在账上,有什么好的,新奇的,账上有钱也好采办。”
裴庭说话间,观音奴就递了张银票给春丫。
春丫收起了银票,“好!我还想了不少机关益智玩具,等我再完善完善,宁海回来说不定就能开始干了。金丝楠木镶金边的积木,哈哈哈,也真是亏了姐姐想得出来!你卖给董夫人多少钱一套?!”
“嗨,怎么贵怎么折腾呗。不过其实想想,我卖的也不贵,一套不过二百两,你想想,金丝楠木镶金边,多难的工艺啊,我真替人工匠觉得亏。”裴庭幽幽叹了口气。
惹的春丫一阵好笑,直喊你这女财主真正是不知道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在房中说了多时,把后头摘星阁要侧重搞的事儿给整理了下,张兰让丹燕来催了好几次,裴庭才把人给放了出来。
到得前厅,春丫就见家里头左右分了男女各开了两桌。
春丫往徐英徐敏那儿去了,而裴庭则去了张兰和司徒夫人他们那一桌。
司徒夫妇今天来,还是为了王寻的事儿来的。
前阵子听说王寻被下了大狱,司徒若梅情绪激动异常,肚子里的孩子直接就早产了。
好在那时候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倒是活了下来。
可司徒若梅却整日的哭,像花儿一样的人,整个就枯萎了下去。
所以一听卢通判说徐达要途经扬州,司徒夫人就死活磨着司徒大人来了这一趟徐家,他们老夫妻俩,今日是来求徐达夫妇,一定要把王寻救出来的。
张大夫也说了,王寻是她看着一步步走来的,这孩子命运多舛,既然人是她保的媒,那一定不会看着这姻缘消散的,她让司徒夫人放心,大师傅已经去了,王寻性命肯定无忧,至于官位和名誉,徐达一定会帮他恢复的。
所以春丫看到司徒夫人的时候,司徒夫人的眼睛是红肿的,她已经抱着张兰的胳膊,哭了一场了。
而此时春丫坐的一桌,气氛却是轻松不少。
看着眼前碗中堆的像山一样高的食物,春丫问是谁这么厉害,平衡能力这么强?
众人皆指了文外婆和蔡氏,蔡氏说:“你们一天天的只知道吃!!不知道春丫他们在京城多受罪!春丫,吃!都是咱们家乡菜,京城吃不到的!”
春丫很想告诉奶奶,自家最高峰的时候,拥有八个厨子,可怕被奶奶喷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干饭。
一边吃,一边还问了徐英有没有见到裴家那富二代。
“见了!!长的还行,就是感觉比关小哥矮一些胖一些白一些。”徐敏回答最积极。
徐英脸色微红,嘀咕一句,“你这说的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听着像块方糕似的。”
“人在哪儿呢?反正我都来了,明日去会会那方糕。”蔡氏一本正经的说道。
一桌人瞬间笑喷,连文氏都说:“老姐姐现在也惯会开玩笑,什么方糕圆糕的也浑说!”
蔡氏依旧一本正经道:“我浑说,你浑干,老太太骑着个驴满世界的溜达,你昨日是不是喝茶听戏去了?!”
“呵呵呵,好听!还便宜!十五文买一壶茶,还带碟瓜子,能坐上半日呢!戏文写的也好,十五文,不亏!”文外婆自从会骑驴了,那溜达的半径,和愿意尝试的事儿就多了很多。
春丫觉得,不出几年,外婆可能会跟她一起去包了船喝花酒去的。
“那行,那明日你先带我骑驴去瞧那方糕,瞧好方糕咱们再去听曲儿,我请客。”
蔡老板,有钱。
“奶!什么方糕,人家有名儿呢!”徐英抗议道。
“护上了护上了,这就护上了!”徐敏作怪道。
徐英要扑上去捏徐敏的脸,春丫趁乱直接跟坐在旁边的十斤换了碗。
蔡氏一回头,发现孙女儿的碗居然空了,于是又给她叠了个菜塔,春丫讨饶不已,说自己真的饱了,可......有种饿叫你奶觉得你饿,春丫饿不饿,不打紧,蔡奶奶觉得她饿,她就必须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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