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将军府放完鸽子回家,春丫也觉得情绪有点低落。
开海,以她这个现代灵魂来看,是一件非常必然的事情。没想到在这儿,却因为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而显得如此困难重重。
剿灭倭寇,没见他们花多大力气,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却什么不知道会使多少阴谋诡计!
现在想来,派王寻去宁海的时候,皇帝和王寻,应该都知道那里的局势是怎么样的了。
所以今日在朝堂上,不管徐达他们有没有争论赢,皇帝,肯定还是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下去的。
因为跨出去的步子,一旦收了回来,再想要跨出去,就会更难的。
春丫只希望师父赶到宁海的时候,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那些人,还未来得及对王寻动手。
回到家里,春丫就见老父亲在前院等自己。
见她回来,徐达忙问:“怎么了这是?你这是突然想到什么了?”
春丫把徐达拉进屋子,把自己和关慕青的猜测跟徐达说了一下,徐达只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嘴里还嘟囔着,“不会吧?!朝廷命官啊!皇上不是派兵去帮他们的吗?!他们想干嘛?”
“这不是不知道干嘛,白巡抚才会突然咬了自己人吗?”不过春丫还是很好心的安慰了下焦灼的徐达,“不过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一般人,我是说一般人啊,应该不会那么疯吧?再说我师父五日内应该就能赶到宁海,别急,王寻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的。”
“他是吉人?!”徐达忍不住苦笑道:“从小爹娘就在北境被鞑子杀了,成了孤儿。杀叛王,差点儿被砍死,还是你跟大师傅带着狗去救的,来神兵营,跟咱们攒手雷,差点儿把手炸飞。这回好了,去宁海,打了两次胜仗,就要被构陷,你跟我说他是吉人?!”
说着说着,徐达就激动了起来。
呃.......
春丫第一次觉得无言以对。
这么算来,王寻这个人,好像的确,很衰啊。
见徐达心情很是激动,春丫便也不准备跟徐达讨论王寻的事儿了,反正他们目前能为王寻做的,就是先保住他的小命!若真有事要发生,那也只能等事发之后再说了。
希望师父能及时赶到,提醒下王寻,让他自己多多留心。
于是春丫话题一转,“所以爹,你以前跟吕道长攒过手雷吗?”
“那可不,不然你以为第一个神兵营是怎么炸没的?”
不知道为什么,春丫居然在徐达的语气里听到一点点小骄傲。
“您,这是骄傲了吗?”春丫问目前情绪很复杂的徐达。
徐达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砸吧了下牙花子,叹气道:“可惜,那次搞的太大了,那时候皇上又催着搞火炮,所以一直没空弄手雷的事儿。
哎,也不知道吕道长什么时候能找到,到时候给他薅来京城,咱们再双剑合璧,好歹得把手雷搞出来。”
以他们现在的技术来看,手雷应该是不太难了。
爷俩正说着话呢,就听外头小厮来报,说是沛丰一号已经到了,货和人都在码头上呢,是去仁济堂找郑管家接货还是郡主亲自去?
“我去!!”春丫喊道,开玩笑!!沛丰一号都到了,她作为县主,呃,郡主,怎么可能不去呢?!
春丫这郡主,其实就是买一送二,皇后给她娘面子送的,所以她的封地没改,皇帝只赐了静怡郡主之名,说的通俗点儿,就是给了个好听的名头,听上去尊贵些,但是实际上的食封是没有变动的。
这位皇帝嘛,反正春丫也见怪不怪了。
一听春丫要去接船,徐达自然也要去,在家呆着也不过是烦闷,还不如看看他们沛丰县的大宝船,到底是啥样的呢。
于是两人喊了小厮,呃,为了怕郑夏忙死,所以好心的张大夫终于又给家里添置一辆马车,父女俩坐上新马车,便往码头去了。
上了马车,春丫突然反应过来,“人?是我康大表哥来了吗?”
“啥意思?!”徐达听春丫说话,就觉得很崩溃,这什么破孩子啊,说话的话题常常是天一脚地一脚,上句下句根本就不在一个空间维度里。
“不是说人和货,都在码头上吗?”
徐达叹气道:“你属大象的吗?反射弧那么长啊?这都是小半个时辰前说的话了,你这才反应过来吗?”
“哈哈哈哈哈哈,”春丫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笑,“完了爹,未老先衰,一会儿去买点儿鸭脑壳吃吃吧。”
见这丫头没心没肺的样子,徐达跟她也生不起气来,说这会儿哪里有卖成堆鸭脑壳的啊?
然后他又突然想起,“你前头说什么来着?!”
马车里随即爆发出一阵豪爽的笑声,新来的车夫很疑惑,不是说是郡主吗?!
他们大乾朝的郡主,现在都如此豪放了吗?!
新马车行了一路,好不容易里头的两人盘清楚了,一会儿不管接了谁,总归先得去买鸭头,春丫准备卤了带去将军府与关慕青共享。
车也终于到了码头。
京城码头,有从大乾各地来的商船,官船,客船,总之各种船。那热闹程度,不是别地能比的。
不过因为春丫自己来来回回坐过几次,所以对泊位之类的还是很熟悉的,根据小厮说的泊位,他们很快找到了在一众大货船的衬托下,显得很是平平无奇的,沛丰一号。
和站在船舷边,好似一阵风就能刮走的吕道长。
徐达不可置信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吕道长?!那是吕道长?!”
“不存在比他更瘦的人类了。”春丫说完,便迈步向前走去。
徐达也忙跟了上去,边跑还边喊:“老吕!吕道长!吕大师!!”
引来周围侧目无数。
吃瓜群众皆猜想,这家人家可能中邪已久,盼着那个长的像个树根精一般的道长很久了。
春丫挠着额头,只想假装不认识那奔跑着的小短腿。
父女俩一前一后到得船上,春丫也不管徐达激动的跟吕道长说什么,她得先把沛丰送出来的货盘一下,哪些该送去仁济堂,哪些该拉回家中,需要雇多少车马,都得算清楚。
徐达却不管这些,他现在的心思都在眼前那皮包骨头的吕道长身上,“吕道长啊,你这是去哪儿了啊?我都派人上青城山找你去了,你怎么会突然从沛丰来啊?!”
早知道,他直接让大儿子去喊了吕道长来不就是了,还要王宗源联系四川总兵干什么?!
吕道长叹了一口仙气,才问:“忠勇伯找老道有何指教吗?”
“指教不敢当,”徐达挠头,“就是可能要让你帮忙改改舰载火炮的火药,对了,咱们第一次搞失败了的手雷,现在也许能试试。不过吕道长,您还没回我呢,您这是.......飞升失败了?”
吕道长苦笑一声,“呵,可能还未到时候吧。不过忠勇伯怎么知道我去了青城山?”
“那里头,是不是有大家伙?!比如什么,大白蛇,大青蛇啥的?”徐达说着说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
吕道长苦笑道:“蛇倒是不少,但是没有大的。老道的确去了青城山,那里本就有一个我师父以前闭关用的旧道观,我每隔三四年就会去那儿闭关一段时间。
不过这回去,还没等我闭关,就被山上的一群猴子给抢了行李包裹,全部家当,连带法器都给我抢了。
结果我寻遍了三清山,好歹是把我师父传给我的三清铃给找了回来,不然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他老人家。”
哦,合着这是飞升事业还未开展,事业半途就猝了。
原来,人类的悲喜,也差不多啊!
徐达又问吕道长,“那您之前辛辛苦苦搓的丸子.....”
“炼丹。”吕道长纠正道。
“哦,对,炼的丹也被猴子吃了?”徐达问道。
说到这儿,向来波澜不惊的吕道长几乎要哭了,“没了,全没了。忠勇伯......皇上那儿......”
明白了,这位是囤货全被猴子抢了,所以又上这儿来批货来了,徐达立马表示,“有!!只要咱们把火炮直接轰到倭国,保证你要多少,皇上就给多少!走走走,莫要哭了,回家去,我让张大夫给你好好补补,你这不行啊.....”
说着话,徐达便要走,到了岸上,看到自家马车,才想到是跟女儿一起来的。
春丫此时也已经从押送货物的沛丰县漕运队手里接收完了货物,她要带着人往仁济堂送货去,别的货,则让徐达带着先运回家再说。
漕运队也跟春丫说好了,三日之后才会起航回扬州,因为运货过来的商户,多少都得上点儿货带回沛丰,不然空身回去,等于浪费了一个月的路程,实在划不来,所以沛丰一号不会立刻走的。
春丫也跟漕运队的万队长,就是万柏春的儿子,说好了,千万给她留好地方,她得运四百棵左右的果树回沛丰。
因为忙着送货,所以春丫也没细打量沛丰一号,但是看漕运队那密密麻麻的交接清单,不用问,她便知道,这趟船开的,还是值得的。
春丫先送了十车的月月安去了仁济堂,因为今天是跟徐达一起出来的,所以春丫也没带秋分和丹燕,送完货一身轻松的她,还不忘去买鸭头。
可人家也没专门卖鸭头的,于是春丫就买了十只鸭子,带回去自己吃鸭头鸭脖鸭脚鸭心鸭胗,别的,就都留给了下人们。
下人们都感动哭了!哪儿上那么好的主子去啊!自己吃下脚料,给下人吃大肉!
厨娘也知道自家郡主的脾气,便一顿剁了五只鸭子,红炖了给大家添菜,又拿了一只熬汤,给少爷老爷夫人还有那才来的,看着已经干得发脆的道长补一补。
另外四只,全部小火慢烘,留着给大金和大橘当零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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