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带着春丫和张大夫一路疾驰,张大夫在马车上一声不吭,皱眉想着事情。
越想,她越觉得心凉。
早产,胎位不正,破水到现在都已经大半天了,皇帝又急召,这事儿肯定是大大的不妙了。
张兰突然撩起帘子,朝旁边的马车喊了声:“徐达!!”
徐达的脑袋从旁边的马车里探了出来,“欸!媳妇你说!”
“快去仁济堂,今天郭老大夫值班,去把人带来,顺便把我的药箱拿上,快快快!!”
“好嘞!!”徐达喊了一声,就催着郑夏赶紧赶车。
“忠勇伯!!”苏九突然拿出自己的腰牌,“拿着这个!!一会儿进宫要用!”
徐达那龙牌,只在各个道口有用,进宫还需苏九的腰牌。
“诶诶!”徐达探出身,就要去抓苏九递过来的腰牌。
可奈何这人手短,一个手又真的不怎么利索,腰牌拿不到,差点儿人还掉下去。
好在大勇出手及时,扯住了徐达,拿上了腰牌,两辆马车这才分道疾驰而去。
可马跑得再怎么快,护卫开道再怎么及时,从京郊到皇宫,少说起码也要半个多时辰,张大夫心焦不已,恨只恨这会儿怎么也没个救援直升机。
春丫看着她娘紧锁着眉头,咬唇不语,便握住了张大夫团成拳的手,她说道:“娘,别急,这会儿再急也没用,咱们先想想预案,皇后娘娘高龄难产,一般是什么情况导致的,什么情况,应该用什么法子,用什么汤药,您跟我说说,自己心里也好有个数。”
张大夫现在也是心乱的很,把想法说出来,也有利于自己整理思路,于是她点头道:“好,冯公公,皇后娘娘破水了没?”
“奴才不知道啊。”他从御书房赶到皇后宫中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进入偏殿生产了,他也不可能跑去问宫女,娘娘破水没啊。
他得到的消息也十分有限,只听医女跟伺候生产的嬷嬷说是胎位不正,难产了,别的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哎。”张大夫无奈的叹了口气,可还是坚强的搓了把脸,开始说起预案。
从没破水,只是胎位不正开始说起,越说越可怕,越说越吓人,苏九反正也听的云里雾里,只觉得越往后听,情况越严重,最后还要什么破功。
破功。
是什么破功?
走火入魔?
也许吧,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踩在了棺材板上,跟走火入魔,也没什么区别的。
听得懂人话的春丫更是胆寒,她小声提醒张大夫,“娘,别乱来啊,没有麻药可不能这么干啊。”
张大夫自然知道这点,只是有时候在人道和人命面前,大夫也没有选择。
她只能祈祷,皇后一定要好好的。
几人在马车上颠了一路,终于到了宫门口,外头赶车的侍卫喊着皇上有召,避让避让,马车一路便往宫中跑去。
后头八王爷的车驾,直接被拦停了,八王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换了宫内的车驾,继续往里头进。
终于到得内宫门口,这会儿马车是坐不得了,苏九下车领路,张大夫带着春丫秋分往皇后宫里跑去。
秋分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进宫,虽然无心看这宫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她居然真的进了皇宫了?!
好在皇后的宫殿离内宫大门不算太远,几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皇后宫门口的时候,就见皇帝本人正在宫门口来回踱步。
见苏九来了,还不忘骂两句,“怎么的这么慢!!”
苏九忙说忠勇伯家今日去京郊八王爷的围猎宴了,皇帝这会儿还不忘骂两声自家这八弟没有轻重。
张大夫带着春丫咬牙给皇帝请了安,心想您才不知道轻重吧,都这会儿了,还管什么七弟八弟,赶紧先管管自家媳妇吧!
皇帝听张兰请安,忙叫她起来,喊来了齐太医,让他赶紧跟张兰说说,皇后的情况。
齐太医引着张兰到了偏殿,皇后的产房就布置在这里。
“皇后力竭,里头医女说羊水已破,汤药已经下了三幅,可宫缩时间越来越不对头,张大夫,赶紧进去瞧瞧吧!”
齐太医这会儿也是心焦的很,太医真不是什么好差事,皇后好了,他们是应该,皇后坏了,他们就该死。家里孩子谁再敢想着进太医院,他非打死他们不可。
张大夫一听羊水已经破了,心里喊了声糟糕,掀了帘子就往里头去了。
进到产房里,就觉里头闷的喘不过起来,内间宫女医女资深嬷嬷站了一屋子,皇后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低低地呻吟着。
张大夫赶忙喊来今日主理的医女和资深嬷嬷,又让宫女准备干净的熟水和开水煮过的干净棉布来,还说这里不用留那么多人,留下两位医女两位嬷嬷就成了,其余的宫女医女和嬷嬷,在外头候着,一会儿有需要再喊他们。
跟着一起来的春丫和秋分,也在偏殿的外间等候着,等着张大夫说要什么,她们也好随时去要来。
宫女本不欲走,可想着张大夫还是皇上亲自宣来的,也不敢多质疑,只能转身准备熟水去了。
通过医女和资深嬷嬷的介绍,张大夫总算是明白了皇后现在的状况,那就是,相当的不乐观。
胎位不正,羊水已破,产妇高龄,体能不佳,关键是皇后自己信心也很不足,一边呻吟,一边跟张大夫说:“本宫怕是不行了,孩子,孩子一定要保住!!”
张兰素来不爱听这些丧气话,也不管床上躺着的是不是皇后,只语气不善的说道:“不行也得行!没娘的孩子就是根草,为了孩子您也得行!”
“本宫.....唔.....”皇后一句话没说成,阵痛便又来了,正好宫女把水盆端来了,张大夫赶紧洗了手,用干净的帕子擦干,然后给皇后做了下检查。
可这一检,只觉不好。
现在不止是产妇体能的问题,这宫缩也乏力,产道根本没怎么打开,前头女医也说,皇后这宫缩上午还挺规律的,可随着时间的延长,这宫缩非但没有更密集,皇后的体能也越来越跟不上了。
这情况可真是很危险了!
不过好在下面出血量很少,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张大夫才想再跟皇后说两句,却听前头嬷嬷大喊,皇后又晕了!
“又晕了?!”张大夫慌张的抬起头。
医女忙道:“第二次了。”
张兰忙问:“羊水破了多久了?”
“刚上产床就破了,大概有五个时辰了。”医女此时是脸色煞白,寒冬腊月里,也是满头的大汗,皇后这样的情况,她也知道是极其危险了。
张兰这会儿立刻决定,“不等了,不能再等了。”说完,撩了帘子走到了外间,喊来了齐太医和鲁太医。
“皇后情况非常不好,宫缩乏力,开不到三指,胎儿又胎位不正,羊水破了五个时辰,恐在母体内窒息,皇后体力不支又晕厥了,齐太医,鲁太医,一会儿等我的东西到了,我便准备破腹取子了,二位若是有止血固气的好方子,也开了出来,等下也好给皇后用。”
张兰说完,齐太医鲁太医双双跌坐在凳子上,春丫反倒是冲到了张兰跟前,“娘!哪里来的麻药?!”那药驴子的麻药在道玄手里啊!
“药,是有的,但是张大夫,你知不知道,这肚皮可不是薄薄的一层皮啊!”
齐太医真是服了眼前这老娘们儿了,上次在北境是要剁了自家男人的手,这回来宫里是要开了皇后的腹,娘希匹,这到底是什么老娘们儿?!
没想张兰却点头道:“我知道,皮肤、皮下脂肪、腹直肌前鞘、腹直肌、腹膜、子宫浆膜层和子宫肌层。”
两位太医反而一愣,鲁太医追问道:“我怎么没听过?”
“咱们仁济堂,剖过一例。这些都是在咱们根据之前两例总结出来的新名词,仅在咱们仁济堂内部做交流用。”
急剖过一例是真的,用这些名词做过技术交流,也是真的。仁济堂的声名鹊起,自然也不会仅仅是因为传言,真本事自然也是有的。
齐太医更是皱眉不已,问张兰,“你哪儿来的麻药?”他这麻药,可不是什么友好的东西。
“生剖。”张兰回答的也是很坦荡。
“老夫,服了!!”更令齐太医觉得服气的,还是忠勇伯,这位大爷天天睡在这女疯子旁边,怎么睡得着觉哦!!
“咱们别再这儿继续论了,里头皇后正吃紧呢,两位太医若真有麻药,就赶紧把麻药给准备好,一会儿要用的汤药方子也写了拿下去准备起来,我先去请示下皇上,马上回来。”
说完,张兰便赶忙走出了偏殿,春丫跟在张大夫后头也匆匆忙忙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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