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花海,将为你而永远绽放……”

    东君的耳畔,不停的回响着这句话。她抬手取下面具,微微抬起眼眸,也是泪眼婆娑,含泪欲滴。

    这是东方玉泽对她的承诺。

    他说过:“九歌,东方哥哥一定会帮你查清当日真相。”

    他还说:“九歌,这片花海将为你而永远绽放。”

    他还说过:“九歌,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医好你的失忆症。”

    可如今,整整十年过去了,东方玉泽一去无回,杳如黄鹤。而当年真相仍旧如石沉大海,音讯渺无。

    但是,在这雪月离庄的初冬时节,却意外的看到了这一整片山坡的紫云英花海。

    这片在初冬季节盛放的花海,它代表着什么呢?

    东方玉泽还说过:“九歌,今后无论你何年何月何时来隐月山庄,都将会看到一片盛放的紫云英花海。”

    难道说,这是东方哥哥在实现他当初对自己的承诺吗?

    东君泪眼迷离,向四周望去,恍若身在隐月山庄。

    当下一刻,她确定这里是雪月离庄,是豫郡王的山庄别苑,而非东方玉泽的隐月山庄之时,眼泪便夺眶而出。

    然而?可是?

    这山庄里的明月泉,后山坡上的紫云英花海,是冥冥之中的巧合呢,还是豫郡王他在对自己暗示着什么呢?

    暗示自己,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女儿家的真实身份。

    然知就知道了呗?问题是他后续想干嘛?

    不会真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仅仅是想表明他是敌非友的立场吧?

    可是,永王府几桩命案的始作俑者,还有由永王府飞出的六谷教九头鸟,最终也飞进了豫郡王府……

    就凭这两点,豫郡王他又怎么可能是友非敌呢?

    伴随着伤感而来的,还有极度的困惑迷茫。

    小八见主子一反常态的将面具揭下,泪眼迷离,且还欲有所思,便静静站在一旁,耐心等候。

    东君痴站了一会儿,便又不由自主地向山脚下奔去。

    随后,她沿着山脊间的小路,一路向前奔去,很快便乍然驻足。

    在她的身前,是一汪清泉。泉水正由地下喷涌而出,水面云雾缭绕,水气氤氲。

    原来,这里也有一股地下温泉,同隐月山庄的相差无几。

    所以,虽然这里是雪月离庄,但却完美复制了隐月山庄的两个重要之处。

    这豫郡王真的太有能耐了。

    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要于这万千浮世之地,找到同隐月山庄相差无几的地下温泉,谈何容易。

    可是,他却做到了。

    一阵山风挟雨而来,吹拂着东君纤瘦的身躯,在风中摇曳生姿。

    她站着站着,忽然就笑了,如花笑靥中,有数滴晶莹的泪珠随脸颊滚滚而下。

    她忽然就想通了一件事情,故而才笑靥如花,却胜于花。

    小八一直紧紧的跟着主子,关注着主子。

    见到主子又哭又笑,还笑中带泪,便上前关切的扶住了公子。

    东君轻轻试去眼角尚余的泪水,面带微笑,柔声细语,“小八,我们回去吧。”

    小八:“好,我们回去。公子,面具你不戴了吗?”

    东君将面具塞到小八手中,高声回:“不用了,至少在雪月离庄里,不用再戴了。”

    小八:“……”

    东君脚步轻盈,轻快愉悦的快步往回走着。

    与此同时,君兰阁上。

    正斜倚在窗前的豫郡王,看着东君的婀娜身姿,眼带笑意。

    “王爷,您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玉姑娘不戴面具的样子吗?她方才就将面具取了下来,您为何又不肯前去瞧一瞧呢?”

    豫郡王眼见东君的身影完全消失后,这才缓缓回,“用不着。她的模样,就印在我的心里。”

    朔一:“……”

    朔一还是没忍住:“王爷,您就是在人家八岁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然后就是三年前在宫里又见过她一次。您真的还记得她的模样吗?再说了,女大十八变——”

    豫郡王拿起手中的锦帕,盖在了朔一的嘴上,阻止了他,并且还瞪了他一眼,幽怨至极,“这次不让望二跟来,本王就是想一路上图个耳根子清静。怎么他不在,你倒又学起他来了,啰嗦不得止,还就知道同我抬杠。要不,你留在山庄好了,让钱庄主随本王前去——”

    “王爷,小人错了,小人保证,再不敢多嘴多舌了。”朔一赶紧投降,并举手做盟誓状。

    豫郡王:“切记,不许再啰嗦本王,本王烦着呢?”

    “是,朔一保证,再也不啰嗦了。”

    豫郡王刚走出门外,朔一也幽怨的叹了口气,低声嘀咕:“凡同玉姑娘有关之事,王爷就变得不像是王爷了。不仅冲动任性,还没有耐心,这可如何是好?”

    山庄门口。

    东君一行人站立着,只等着姗姗来迟的豫郡王和朔一。

    钱庄主仍旧殷勤的扶着主子,将他小心的扶出山庄的大门。

    经过一夜的修整,豫郡王的面色似乎好了许多。虽然还是被人搀扶着,但行走得明显比之前轻快了不少。

    在东君的马车旁,早就准备好了另一辆马车,虽然没有之前的大而豪华,但却显得无比扎实牢固。

    而那匹正甩着尾巴,跃跃欲试的高头大马,一看就是匹出得了远门,赶得了远路的千里马。

    豫郡王经过东君身前,便停了下来,看着微低头的前者,朗声道:“相里公子,本王这一路上还有别的琐事,就暂不与你们同行了,就此别过,在辰州官驿再见吧。”

    简东臣和小八立马对看一眼,开始用眼神交流。

    简东臣:“太好了,这家伙终于走了,再也不用赖着东君了。”

    小八:“就是就是,公子这下总算能落个清静了。”

    东君则看着朔一,忍不住内心的关切之意,脱口而出:“还是就他一个跟着王爷吗?”

    “他一个,足够了。”豫郡王轻声回。

    东君转身扫了身后众人一眼,小八小十简东臣,还有上官商和老陈头,除了自己,他们个个都各有所长,且身手不凡。

    所以这一路上,她才觉得安全有了足够的保证。

    但豫郡王则不同了。

    就算这个朔一有万夫莫敌之勇,但双拳毕竟难敌四人,只他一人,若有突发状况,分身乏术,又要如何护住弱不禁风的豫郡王呢?

    东君:“……”

    豫郡王看出了东君眼中的担忧之色,忽然就身子前倾,贴近她的耳际,柔声道:“相里公子毋需担忧,你可知草原上牛羊成群,山中真正的猛兽皆独行。”

    豫郡王快速说完,不等东君反应过来,便扶着朔一的手,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

    东君怔在原地,细细回味思忖着豫郡王的话中深意。

    他这是在讥笑我们一大群人无用呢?还是为了表明他的强大无畏?

    简东臣靠近前来,嗡声嗡气,“东君,王爷他刚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就是道声路上小心,注意安全而已。”东君自然而然地就扯了个谎,回答得很是小声。

    “呵呵!”简东臣冷笑两声,“王爷多虑了,有我们大家伙照看着你,自然是平安无事的。请他还是多操心操心他自己吧?他们可就两人,难保一路上没有个什么冬瓜豆腐的……”

    那边厢,马儿一声长嘶,便迈开四蹄,撒着欢的向前飞驰而去。

    “跑这么快,王爷他那病弱之躯受得了吗?我都担心他那小身板被颠散架了,那可就不好看了。”简东臣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继续明讥暗讽,夹枪带棒。

    “表哥,你就别管人家了,再不走的话,说不定人家就先到了,这才叫做不好看呢。”

    简东臣最是好胜之人,激不得的,闻言立即一纵身跃上了马背,手握马鞭,意气风发,“笑话,我可是风里来雨里去,太阳底下挥汗当沐浴的简捕头,难道还跑不过一个病人不成。驾……”

    小八扶着东君上了马车,其余人等便各上各的马,遂备力向前。

    此后路途,没有了多事的豫郡王搞风搞雨的拖后腿,众人是一路快马加鞭,数日后便平安顺遂的到达了辰州官驿。

    一进驿馆,简东臣打听到豫郡王还没来时,自然又是得意洋洋了一番。

    随后,众人在馆内等了两日一夜,直至第二日晚间,还是不见豫郡王的身影。

    与此同时。

    一辆马车正缓缓行驶在山间小道上。

    豫郡王撩开车帘问:“朔一,到辰州境内了吗?”

    “回王爷,翻过这个山岗就到了。”

    朔一刚回完话,突然就警惕的看着前方,“王爷小心,前面好像有人?”

    不等豫郡王答话,忽啦啦就围上来一群黑影,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一高大黑影走到马车前,嗡声嗡气道:“哟,看这马车,估计是个有钱的主。兄弟们,咱们今夜有肉吃了。”

    朔一抓紧手中的马鞭,厉声喝道:“你们敢,知道车里是何人吗?”

    为首那人沉着声音,“老子管你是谁?此处天高皇帝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谁落在老子手里,就算谁倒霉。”

    “好汉说得对!”豫郡王忽然就撩起车帘,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他的手里还拧着个包袱。

    好不容易站稳后,他方弱弱道:“在下来到您的地盘,自然唯您独尊,好汉要什么,只管取去,但求留在下一命。”

    “嘿嘿。”那为首者阴笑两声,“还是这位爷知理有节。好,看在你如此懂事的份上,老子就饶你一命,不过……”

    “好汉,这是在下全部的盘缠,”豫郡王说话间便将手中包袱双手呈上,颤抖着声音,“只求您大发慈悲,饶过在下和车夫的小命吧?”

    “呵呵!”那大汉又是两声冷笑,“你竟如此懂事,倒叫老子为难了。”

    “只求好汉饶命,在下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豫郡王随口就接。

    “好!那老子就试一试,看你是否是真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那大汉说话间,挥刀便向豫郡王的小腿肚砍了过去。

    “啊!”随着一声尖叫,豫郡王便斜斜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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