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兴致盎然,对面的高暄则愁容满面,叹息不停,“哎!哎……越来越复杂了,何时才能交差啊!本官已经几日吃不下睡不着了。”
望着前者的黑眼圈,东君突然爱心泛滥,贴心安慰其,“大人放心,正因如此,嫌犯已经露出破绽了。”
“啊!不懂。”
“你不需要懂。小八,你去户籍处查查,临天府三十年前有双生子的人家户。”
“双生子?”高暄整个人都撑了起来,“查这个干嘛?”
“大人,还记得那采花大盗的故事吗?”东君反问。
“自然记得,难道你怀疑桑二娘就是那采花大盗吗?”
东君摇头晃脑,“是也,然也不是!”
“怎么说?”
东君眼睛莹亮如星,似乎能洞悉一切,“妙啊!采花大盗,双生子,此计委实精妙又匪夷所思,也难怪蔡姑娘会被吓傻呢。”
“你……”高暄此刻似乎也被吓傻了,傻站着说不出话来。
东君推了他一把,“别发懵了,派人去将苏公子请来,我有话要问他。”
“小八不是都已经问过了吗?怎么还问?”
“你今晨已经用过膳了,怎么中午还用?”
高暄:“……”
高暄一边往外走,一边不满的嘟嘟囔囔,“行,都听你的,但本官告诉你,对待上官,可不能用如此无礼的态度哦!下次必须得改。唉唉!本官这上官做得,可真够憋屈啊!”
苏南英方一落座,东君便单刀直入,“苏公子,你两年前曾见过一个同桑玉龙十分相似之人,对吗?”
“是的,那人不仅远看着十分相似,近看也是有七八分相似的。”苏公子温文尔雅的回。
“那日是何人举办的雅集,都有些什么人,现场又是何种情形,劳烦苏公子一一相告。”
苏南英望着东君的面具脸,沉默片刻后,“是中书令府上为庆贺七姑娘及笄而举办的雅集诗会。”
“哦……”东君饶有兴趣,“既是为姑娘们举办的雅集,怎么公子也去了呢?”
苏南英:“推官有所不知,文公长子足下有四女,年龄相近,个个文采不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皆未婚配……”
“对对,正是如此!”一旁握笔暂充文书的高暄也忍不住附和。
东君乜了他一眼,“你别打岔,专心记录。”随即看向苏南英,“我懂了,文公便借此机会名堂,广开雅集诗会,大宴娇客,谈诗论词间,既贺小孙女及笄,又可趁机挑选乘龙快婿,一举两得。”
“正~是……”高暄脱口而出,但想到先前的警告之语,便声音渐弱。
苏南英亦轻轻点头。
东君专注的看着他,“那日雅集之上,可有何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苏公子凝神细想,“没有。”
“那事后呢?”
苏公子:“……”
东君:“公子但说无妨。”
“我,”苏南英略略迟疑后,“大人不提则已,还真有件事情的确令人费解。”
“哦!”东君和高暄都变成了长劲鹿。
“雅集之前,文公原本是有意将六姑娘许配给云青的,两家都默认了这门亲事,就等着三日后上门提亲了。可雅集过后,文公府上便婉言谢绝了此事,而文六姑娘也再未曾公开露过面。为此云青还着实消沉了好一阵子呢?”
东君:“云青是?”
“他是云将军的三公子,亦是我的好友。”苏南英赶紧解释。
东君,“此前公子怎么不提那位云公子之事呢。”
“两家最终未议成亲事,我若轻易提起,岂不有损人家姑娘的清名吗?”
东君同高暄默默然赞许。
东君继续追问:“两年多了,文六姑娘再未公开露过面,那她可曾婚配?”
“未曾听说!”
“未曾听说,那就一定是未曾婚配咯。以文公府今时今日在京中的地位,府上若有婚嫁喜事,外人岂有不知之理呢?”
高暄和苏公子同时点头,“正是!”
东君忽然眼神如电,“苏公子,文公府雅集后,除了文六姑娘之事,可还有别的特别之事发生吗?”
苏南英低头陷入沉默,片刻后深吸一口气,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还有户部侍郎的孙女于四姑娘,也两年未曾露面了。”
“户部侍郎,兵部尚书,中书令,了不得啦!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大啊!”
东君突然就感慨起来,高暄听得是心惊胆颤,“东君啦,咱们能尽量别扯上这些贵人们,好吗?最好敬而远之,尊而疏之!”
东君充耳不闻,突然间就八卦起来,“苏公子,你为何又会留意到于家姑娘的异常情况呢?莫不是……”
“对!推官猜得没错,在下素来对于四姑娘颇有好感,故此便多留意了她一些。”
原以为苏南英会遮遮掩掩的,没想到他皆坦然告之,东君肃然起敬,郑重道:“多谢公子直言相告,在下没有话要问了。”
可当后者行到门边时,他又忽然道:“过两日可能还要找公子帮点小忙,不知公子……”
“随时恭候。”苏南英扔下话后,快步离去。
“不愧是名门世家公子,性情磊落,人品贵重。”高暄握笔望影兴叹。
东君附下身去,“大人,你家女儿好像尚年幼吧?”
“啊!怎么了?”高暄后知后觉的剜了东君一眼,“就你想得多。”
顿了顿,“不对啊!你不是记不住事吗?怎么知道本官的女儿尚年幼呢?”
“随口一说!”
高暄:“……”
小八回来得垂头丧气,一看就没有查到相关信息,东君一笑置之,“没事,东边不亮西边亮着呢。”
“西边亮在何处?”高暄可没有什么耐性。
东君指指桌案上的宣纸,纸上并排画着三个简易人像,分别标注为兵部蔡尚书,户部侍郎,中书令,且用线段连成一排,再画上交叉的两条线,交叉点为一问号。
“这三位大人除了都是当朝高官,一定还有别的紧密联系之处的?”
高暄泛起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东君:“当然是你去问蔡尚书啊?”
“要去你去!”高暄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坐姿。
东君的清亮眼神闪动着,“大人可是天子钦定的临天府尹,凡有涉案情者,王绅公候,可任君询问。”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高暄腾的直起腰,“去就去,不过,为何只是问蔡尚书一人呢?”
“别的两府又没有事情发生,您去要从何问起呢?”高暄已经行动了,东君也端正了自己的态度温言解释。
高暄福至心灵:“是哦!就算有,人家尚且都在刻意隐瞒,我又何苦去揭人伤疤呢。”
“对咯!速去速回。”
……
高暄回来得垂头丧气,沮丧道:“问过了,这三位大人唯一的交集,都是在同一时期入朝为官的。”
“这个只要去户部查相关卷宗,一查便知啊!”东君失忆刚醒来,没好气的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有许多事啊!是户部都查询不到滴。”
东君:“……”那你倒是一口气倒出来啊!
高暄清清嗓门,“他们三人分属不同的行政官署,本就没有多少交集,除了同时入朝,还有就是,初入朝那几年,他们三人常常在一起用朝食。”
“一起用朝食?”这倒出乎东君的意料之外,怪不得高暄一下变得如此高调呢。
“是的是的,除了这,三位大人之间便再无其他特别的交集了。”说到此,高大人突然压低了声音,指指天上,“今上是最不喜朝臣拉帮结派的。”
东君按下他的手指头,“刚入朝时,也就是说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咯?年代久远,这,姑且也算作一处线索吧?”
高暄吊着眼,“能问的我都问了,你还嫌弃。”
“那他们是一起在何处用的朝食呢?”
呵呵!不是嫌弃这个线索久远且无用吗?怎么还要追问下去,高暄绷着脸,有点不乐意回答了。
“唉!有总好过没,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无可奈何撞大运咯。”东君闲闲解释。
虽然毒舌,但也不失为另一种认可了,高暄脸略略放松,“当然是在宫中啊!”
“宫中?”
高暄斜眼睨人,“卯时未到,城中商家哪里有开门的呢?”
“是我孤陋寡闻了,请高大人详解。”
高暄脸上开始亮堂了,如数家珍:“历朝历代,皇帝这早朝上得早,卯时就得上朝,宫外的朝臣们住得远,自然得更早起身。”
“所以呢?”
“所以嘛,为了赶时间,便顾不上用早膳了,匆忙赶往宫中,在朝房候着……”
东君:……“小八,给大人斟杯茶来。”
高暄边接茶边感叹:“咱东君懂起事来,就是招人喜欢——你干嘛?”
热茶被人半道劫走了,东君温润的语气:“大人,烦请讲完了再喝,行吗?”
茶在人家的手中,不行也得行啊!
高暄咬着牙齿,“所以,宫中便随应而生了‘朝食长廊’。何谓‘朝食长廊,就是在离朝房不远处的长廊下,设了卖早膳的简易摊点,早到的文武百官们便可以在此用些早膳,再到朝房候朝。哦,对了,朝食长廊皆是由内务府打理的。”
高暄这次没大喘气了,一口讲完,东君方才将茶放到他的手中,“所以,这可是一笔丰厚的进帐哦!”
“咕咚。”高暄将茶一口饮完,“谁说不是呢?大肥差。”
“所以,那时的内务府主管是谁呢?”
高暄:“?”
“你看你,该问的却不问。”东君摇头撇嘴挑刺。
“这容易,本官即刻差人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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