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往下掉,漆黑的瞳孔好似映着厉靳冷硬的轮廓。
他深吸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爸爸会把妈妈带回来的,这次是爸爸不对,没能保护好妈妈。”
“贝贝还看见妈妈哭了,哭的很伤心……妈妈,我要妈妈……”
以往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作用,今夜的贝贝好似被打破了伪装的性格,一直哭闹个不停。
期间突发心脏病,宋殷吓坏了,而厉靳则是熟稔的操作把药给他服下,微拢的长眉一直没有消去忧愁。
到下半夜,厉靳把他抱在怀里哄睡,睡着后发现浑身滚烫,发烧了……
厉靳探了下脉搏,沉声吩咐:“找约帕来!”
司执马不停蹄离开,宋殷亲力亲为端水换盆,厉靳给贝贝物理降温,把毛巾拧的很干才敢往他脸上放。
动作轻柔,眼底满含疼惜。
找不到心爱之人,连跟她的孩子也照顾不好……
眼角余光瞥见他的书包,里面还有他的玩具和手表。
贝贝之前给过奚明月一个定位手表……
迅速起身去找电脑,手表的所有系统都跟他绑定,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她是随身携带着。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的敲击着,蓦地,他眉头一紧,快速的放大定位,眼底的神情骤然清冷,倏地起身,“帮我照顾贝贝。”
宋殷微愣,“是找到了吗?”
“不确定,”他穿上大衣,沉声道:“随时保持联系,贝贝醒了告诉我。”
“好!带上监听器!”他提醒道,为了方便联系。
厉靳点头后旋即离开,客厅的众人还在待命。
他到偏厅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银色手枪,精致的枪身雕刻了细小的花纹,泛着冷光,动作熟稔的检查,确定没问题才别到身后,大步走去。
出门迎上了司执带着约帕赶过来,约帕一身白大褂身形修长,五官精致,眉眼温润,波而不动,浑身散发着温文尔雅的阳光感。
“li,你要去哪?”他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华国话,棕色的瞳孔浮现惊讶。
他给司执使了个眼色,对身后人命令道:“去搜清莱的山林,一毫一厘都不能漏掉。”
众人恭敬的点头快速上车离开,厉靳又转头看向约帕:“贝贝在楼上,十二点发病一次,半夜一点开始发烧,现在昏迷不醒。”
“我去找人,你有任何问题找宋殷。”他眼底满是迫切和焦急,低沉的嗓音带了一丝慌乱。
约帕有些惊讶这史无前例的慌张,怔怔的点点头:“贝贝交给我,你先去……”
“走!”
没有任何耽误,甚至约帕的话还没说完,车已经扬尘而去。
定位显示就在山林,没有移动,他知道那里野兽颇多,一路上厉靳心提到嗓子眼。
天色渐暗,山路不太好走,车速明显降了下来。
他心急如焚,叫停:“下车,朝两点钟方向找!”
……
密林中,段寒霜隐约看见不远处有黑影攒动,但重度近视的她无法看清。
“嗷呜——”
从叫声她能分辨出,是一群狼!她仿佛能想象到,一群眼里散发着饥饿的光的狼,踩着警惕的步伐逐渐靠近。
她第一次见狼,心都快要停止跳动,看向一旁,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从孤儿院出来,从小无父无母,拼命读书学医成了神外最年轻的优秀医生,在人生最低谷认识了奚明月。
是她的乐观带着自己慢慢变好,走向积极。
段寒霜不恨亲生父母,也没想找他们,唯一的没有血缘关系却堪比亲人的奚明月,是她唯一的牵挂。
如果可以,她宁愿今天死的是她,索性不必受这世间杂乱的纷扰,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奚明月死掉。
眼泪顺着眼角像断线的珍珠,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嘴上的胶带也松落,是绝境里的一丝丝希望。
“明月!明月你醒醒!”
她用尽仅剩的力气喊,凄厉的嗓音响彻林间,猛地巨响,狼群顿住了脚步,在她体力消磨殆尽又不紧不慢的靠近。
彻底没有希望了。
她哽咽着嗓音,低声道:“不能同生,一同赴死也算不孤单了……”
狼爪踩着枯树叶发出轻微的响声,渐渐明显。
奚明月身上的血腥气浓郁,段寒霜眼神似刀光盯着狼群,往奚明月身上扑去的陆续而至……
“滚开!畜牲……”
几只狼在奚明月身上舔舐,撕扯她的衣服,脖子上也被爪子划伤,渗出血迹,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刺眼。
接踵而至的是手臂小腿传来的疼痛,剧烈的撕裂感让她难以呼吸……
“滚开!滚……”
“砰!”
子弹几乎就擦过她的耳边,打中将要扑上来的狼,段寒霜瞬间大脑空白的一瞬,很快回归现实。
“砰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周围彻底平静,空气里散发着血腥和弹药味。
不远处,好似有几人小跑着过来。
厉靳一眼就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奚明月,眉头倏地皱起,以及快的速度冲过去。
声线颤抖不止,眼底也一片幽暗:“明月……明月,醒醒……”
“司执,让人把车开过来!快!”他低吼着,眉目低垂看不清神色,只是周身笼罩的气息变了。
段寒霜解开捆绑后,跌跌撞撞爬到奚明月身旁,靠近她努力想要看清,眼前比马赛克还要模糊,不敢用手触碰,约摸着把手放在她颈部,摸到了微弱的脉搏。
她满腔愤怒,即使看不清还要瞪着厉靳:“我告诉你,如果明月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都是罪人!”
现在她需要帮助,也不可能去赶人。
厉靳把她抱进车内,神情紧绷,看着双手沾满了她的血,心底涌出无限的恐慌和悲悯。
一路到医院厉靳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状态,直到奚明月被推入手术室,靠在墙上盯着满手的血怔在原地。
他承认,这辈子最漫长的等待可能就是在手术室门口的这两个小时了。
初冬的天气他额头都沁出薄汗,狭眸里是难掩的疼惜和悔意。
宋殷接到消息也立马赶来,看见段寒霜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嘱咐医生照顾好她,跑去找厉靳。
厉靳魂不守舍的低垂眼眸,见他过来问道:“贝贝呢?醒了吗?”
他摇了摇头,“已经退烧了,约帕在照顾。”
“戴安娜被厉奶奶护着,咬死不承认,监控也被毁了。”
手术室的灯灭了,两个医生也随即出来。
“哪位是病人家属?”
厉靳立即抬头,语气明显没有太大的底气:“我是,我……是她丈夫。”
“我们查到胎儿在过度吸收母体营养,导致孕妈妈虚不受补,身体亏损,这个孩子……不能留。”
“你们早期没有查b超吗?还好现在月份小,身体机能在自我保护的意识下流掉了胎儿,否则等月份大起来再流就危险了。”
“而且患者身上有多处咬伤,已经打了狂犬疫苗……”
医生把话说的很委婉,若不是他的身份摆在这,就已经要求警方来介入处理了。
随后奚明月被推入重症病房,路过看见她苍白的脸色没有丝毫生气,安静乖巧的躺在床上。
“我……”他动了动唇,声线格外沙哑。
“她暂时没有脱离危险,要在icu进行特别看护。”
他只能听从医生的话,不停的点头。
心如刀绞,痛的无以复加。
宋殷有些诧异,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在酒店不该离开的……”此刻他亦是满心后悔,无能为力。
厉靳垂首扶额,用力的揉着眉心,没有开口说话。
千头万绪的思缕将他牢牢缠绕住。
刚得知她怀孕的那一瞬间,大脑是一片空白的,有瞬间的宕机,有喜有担忧,颤抖的薄唇不知是喜多一点还是恐惧多一点。
女孩恬静的睡颜让他恍惚,无比珍视现下,她害怕容貌上的改变和怀孕初期的焦虑,日常中的不便,渐渐用“要为孩子好”来抹杀她从前诸多的喜好。
从没想过有一天自由不羁的女孩会因为他承受这莫大的痛楚。
很高兴找到并跟她相爱,也同样害怕某天会因此离开怨恨他。
可奶奶的话像刀子一样割开了裹着真相的甜蜜幕布,他才顿时明白,女孩的温柔善良和撒娇卖俏,都是他骗来的。
他想,明月是不会原谅自己的,他忍不住去靠近想把这段感情维持的更久一点,挣扎和逃避的心理快要将他撕成两半。
宁愿她因此折磨自己,来换取她的一点怜悯。
很快他就否定了,摇了摇头,不会的,她的痛苦都因为他,往日可以打闹玩笑,这次不一样,他可能要抓不住了。
厉靳沉吟了许久,沉沉的嗓音透着哽咽,语速很慢:“司执,通知财团,明天召开董事会议……进行部分裁员,通知一并发到on……”
不管是厉奶奶还是黛安娜一家,他的忍耐并没有对此产生任何转圜的余地,一失足让奚明月遭受如此大的伤害。
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违约了就该守到惩罚。
“你要裁财团的人?”宋殷不敢相信,惊讶的问:“那可都是你亲戚,他们背后有多少产业跟财团挂钩你又不是不知道,裁了你要拿多少钱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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