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滚开!”
寿朝歌怒吼一声,手中长刀怒而横斩。
几道刀光之下,一根根老槐树的树枝与跟紧,纷纷化作十数截残枝坠落在地。
这一刻的中年汉子,竟是动用了某种压箱底的秘术,自身气息骤然暴涨一大截,堪堪破开了一道界限,瞬息便跻身皮肉境后期。
滚滚气血自其身躯之中喷涌而出,环绕在其体魄旁,宛若一尊战神般,周身尽是璀璨凌冽的刀光。
一重接一重的刀光闪烁,斩断了不知道多少树枝与跟紧,他不断向前走去,只是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不过三丈左右的距离,对皮肉境后期的武夫来说,虽然还不至于一闪而逝,但最多不过几个弹指罢了。
但他此时却足足走了半刻,才堪堪来到老槐树的面前。
噗!
一根树枝穿过已变得稀少的刀光,将寿朝歌狠狠的刺了个对穿,胸口上已没有多少鲜血涌出。
在他的身后,除了数不清的残枝断叶外,还有一条殷红的血路。
“你,中计了。”
寿朝歌缓缓抬头,虚弱的看向树干中的男孩,忽然微微一笑。
锵!!!!!
一道剑吟声骤然响起,如潮水般的剑气顿时倾泻而出!
纪源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老槐树的身后,他脸色凝重的握着长剑,看向面前不过三四步的老槐树,忽的自语了一声:“元宝……拜托了!”
自他的眉心中,如同溪水般的剑气喷涌而出,不过瞬息便将老槐树身上的坚硬树皮削去,大半个树干上已是剑痕累累。
也就在其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剑光骤然闪烁而起。
手中的长剑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主动向着前方横斩而过,漫天剑气汇聚成线,与长剑一前一后地斩在老槐树的树干上。
一瞬息,天地万籁俱寂,甚至就连那茂密树冠中的‘沙沙’声也骤然消散,只剩下两道凌乱的呼吸声,以及一道微弱的心跳声。
‘咔!’
一道道裂痕突兀的浮现在树干上,转瞬便布满整颗老槐树,数不清的深绿色汁液从裂痕中流淌而出,空气中像是染上了一层蜜糖。
“人族,该死!”
老槐树上浮现面容,随着一声充满怒火的大吼,雄浑的法力骤然爆发。
在这汹涌澎湃的法力席卷中,纪源当即就被裹挟着倒飞出去七八丈,身躯直接撞进一座房屋中。
寿朝歌依旧站在原地,顶着狂涌的法力冲击而没有退后半步,因为他的体魄已被树枝、根须穿透,被死死的钉在了地面上。
这一刻,骤然有浓郁的生机浮现,明明肉眼什么都看不见,却依旧让人仿若望见了一片碧绿的海洋。
在这浓浓生机之中,一株株杂草疯长,转眼便已是齐腰高,郁郁葱葱地随风摇摆。
整颗老槐树散发着碧绿光华,它将所有根须插进大地之中,疯狂的汲取一方地脉,以及地下空间中,那一座用来血祭的黑色泥台中的血精。
短短片刻时间,它的气息便已经暴涨数次,一路闯进了点灵境后期,更是在十多个呼吸中,迅速地登顶巅峰。
只是在转瞬间,老槐树身躯上的光华骤然迅速地黯淡下去,体内的气息与生机更是在不断衰弱。
从二境巅峰跌落早中期不过一息,而后又接连跌境,不多时便已只剩下启蒙初期的气息。
甚至就连那一身雄浑的生机,也像是凭空消散了一般,只剩下不比杂草强多少的一丝半缕。
整颗老槐树一下便枯萎了下去,本是苍劲挺拔的树干,如今已是四处干裂,上下透着一股腐朽衰败的气息。
而在树干之中,那被困于此的赵家小少爷,此刻却满脸的红润,身上隐隐有点点莹光沉浮。
“老东西!我夺舍你娘!”
当一点灵光在树干中汇聚,而后便要钻入赵月白的身躯时,原本已经虚弱不堪的中年汉子,骤然便发出了一声怒吼。
他本该衰弱的气息骤然高涨,滚滚气血涌动,顿时便挣脱了腐朽不堪的树枝,而后一刀狠狠凌空劈下。
瞬息间,他手中的长刀寸寸断裂,十多块碎片融入刀光中,狠狠的劈在了老槐树的树干上。
整颗槐树骤然一摇晃,其中的灵光险些崩溃,但还是艰难的聚拢在一起,一点一点的挣扎着要钻入赵月白的身体中。
唰!!!
一道流光自倒塌大半的房屋中激射而来,瞬息便刺入那腐朽的树干中,将那一点灵光死死的钉住。
“再不出手的话,你便不要再奢望得到化骨生肉丹了!”
纪源站在废墟上,转而对远处放声喝道。
当话音堪堪落下,一道残影自十数丈外极速掠来,三两个呼吸便来到庭院中。
那是一具晶莹洁白的白骨骷髅,此时站在老槐树的面前,停顿瞬息后,一只骨拳便悍然砸出!
砰!!!!!
一瞬息,整副已腐朽破败的树干,便在这一拳下轰然崩溃,化作无数块碎片漫天激射。
与此同时,一只手骨探入漫天碎片中,抓住了一块巴掌大的翠绿晶体,随后再将空中的男孩抱入怀中。
下一个呼吸,白骨骷髅轻轻一晃,再度恢复了苏红烛的形体,她挽着怀中的赵月白,满是杀意和怨念的双眸中,忽地浮现出一抹柔色。
“还想跑?”
纪源一瞪双目,当即暴喝一声。
那喝声刚一升起,他便三两步暴掠而出,随后猛地跃入空中,先前投掷出去的长剑自主回到其掌中,被他狠狠向着前方刺去。
只听‘噗’的一声,当剑尖刺在一点灵光上,这由老槐树灵性凝聚而出的光点,顿时便凌空炸裂开来。
冥冥中似是有不甘的叹息回响,随着这道灵光崩溃炸裂,老槐树剩下的树干与根须,便以飞快的速度干枯,最后化作一地朽木。
弹指间,纪源落回地面,随手将长剑收入背后的剑鞘中,而后便向着腐朽干枯的老槐树余下树干走去。
“你……有什么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吗?”
在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赵月白,确定他没有大碍后,纪源便来到了中年汉子的面前。
此时这个名叫寿朝歌的赵家护院,已经彻彻底底的油尽灯枯,秘法带来的副作用和反噬,令他原本魁梧的身躯变得枯竭,完全就是一副皮包骨的样子。
然而听着纪源的话语,寿朝歌却没有办法回应,他的躯体已经彻底毁去,此时还能坚持着,完全便是凭着自己的一口气而已。
如今他遥遥望着苏红烛怀中的男孩,眼眸中满是浓浓的担忧和不舍。
“我刚刚看过了,赵月白并没有受到伤害,三魂七魄也很完整,心神等未曾被抹去。”
想了想,纪源笑着说道:“甚至因为老槐树临死前,为了提前一步完成夺舍,将自己的修为和生机等,都注入到了他的体内,一旦等赵月白苏醒后,只需一个念头便可踏上修行路。”
甚至有了老槐树的一身修为,以及积攒了数百年的浓郁生机,赵月白往后的修行路将会非常的顺遂。
他只需要一点一点,按部就班的炼化体内的法力和生机,便能在数年内跻身二境。
闻言,寿朝歌艰难的点了一下头,只是些微的动作,便已经是他竭尽全力才能做到的了。
随后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目,终于是露出了放心的神色。
砰……
下一刻,他的身躯骤然崩溃,化作一团粉尘随风飘散,此间再无寿朝歌的形体。
纪源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哪怕眼前已无那中年汉子的形神,却还是没有收回目光。
忽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片刻之后,纪源骤然转身,目光落在苏红烛的脸庞上,双眸中杀机一闪而逝。
似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杀意,其背上的长剑发出一声轻颤,更是有丝丝缕缕的剑气,自剑鞘中流转而出。
一时间,甚至就连此地的空气中,都仿佛附着上了一层凌冽的杀机。
“那时我已被打飞十数丈,就算立即起身也来不及了。”
苏红烛脸色未变,随后低声说道。
而她也的确没有说错,在看见赵月白被束缚于树干中时,寿朝歌便已经毫不犹豫的激活了秘法。
而这种燃尽自身一切的秘法,一经施展便无法中断,就算她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也一样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
良久后,纪源轻声一叹,身上杀机渐渐平息,长剑上的异像也缓缓收敛。
他几步走上前,从苏红烛的手中接过赵月白,横抱着这个七八岁的男孩,转身向着赵家之外走去。
而在他的身后,年轻妇人目光异色闪动,既有看向男孩脸庞时的柔色,也有看向纪源后背时的暴怒与杀意。
只是不知道苏红烛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尽数收敛了起来,转而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快步跟在了纪源的身后。
两人便这么一路走出主宅所在的庭院,与慧心以及几名护院汇合,一同离开了这一座寂静无声的赵家大宅。
“还请四位将月白小少爷,送往玄天观之中,交于我的师父和五师兄。”
刚一走出赵家大宅,纪源便将怀中的赵月白,拜托给了四名护院。
其中名叫廖启明的年轻护院,在接过赵月白后,便郑重的点头承诺,一定会将其安全的送到玄天观。
而在目送着四人护送着男孩离去,纪源这才转身看向一人一鬼物。
“走吧,我们去白云寺看看情况。”
他缓缓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苏红烛与慧心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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