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源脸色骤变,猛地便从蒲团上起身,当即就要冲去白云寺。
只是他的脚掌刚一抬起,便不由停在了空中,最后重重的踏在了原地。
显然也是反应了过来,此时就算赶往白云寺,依旧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反而还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甚至到时候,面对危险局面的恐怕还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在场的沈浪,以及赵远松和他的师弟师妹们。
“白云寺怎么了?”
沈浪连忙起身,眉宇间带上了一抹焦急。
闻声,纪源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原以为慧心听了我的话,这几日在寺中闭门不出、安心潜修。”
“但刚才一思及慧心,我的心境便如同掀起狂风巨浪,骤然反应过来,若他真能听了我那些话,他也就不是我认识的慧心了。”
当赵远松几人还在云里雾里,听不懂他这几句话的意思时,一旁的沈浪当即露出恍然之色。
他们三人相识六七年,彼此可谓是知根知底,一听便明白了纪源话中之意。
虽然不懂他对慧心说了什么,但以沈浪对那个‘死心眼’的了解,若是对方听闻了这一日来,县城中所发生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最起码也会跑到玄天观,或者去往平民窟,找到他与纪源中的其中一人。
而如今慧心消息全无,再加上如今的城中局势,不难猜测白云寺应是出现了变故。
“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杀去白云寺吗?”
许七七双眼一亮,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而她的话音刚落,一群人便下意识的看向沈浪,显然对方先前的一番推论,已经取得了众人的信任。
只是此时,这位一身狼狈的书生,却在看着正苦思冥想的小道士,静等对方的开口。
见状,几人纷纷感到有些意外,不用顺着沈浪的目光,一同落在了纪源的身上。
“玄天观或许已经被盯上了。”
沉吟良久,他方才皱眉开口道:“或许是最开始,也可能是赵道友来了后,总之若我是幕后谋划之人,必定会遣人来此盯梢。”
毕竟无论是否巧合,都是因为他们这些人,方才使得谋划了百年的淫祠被发现,最后更是被县衙砸毁。
哪怕是暂且隐忍不报复,但作为谋划之人,必然是会派人盯住此地,唯恐这些人再次破坏自己的计划。
“光靠我们几个人,恐怕很难有所作为,必须找一些助力。”
纪源抬头,神色凝重的说道:“道友,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闻言,赵远松面色一正,毫不犹豫的点头,直言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他微微颔首,倒也真没客气,直接便开口:“麻烦赵道友去一趟城隍庙,可以不必深入其中,但一定要探清其中的情况。”
“另外,还请郑道友去一趟三刀会,持我名帖拜访三会首徐柳青,将此刻城中危局言明,请他出手相助。”
“麻烦李道友,持我书信出城一趟,去往一处名为落魂坡之地,寻到一位名为宋河的鬼修。”
李君羡和郑婉蓉同时抱拳,对此并无异议。
目光平移,越过了一脸跃跃欲试,以及眼中带着几分期待的少年和少女,他面色肃然的看向沈浪:“我要去赵家一趟,白云寺那便就只能靠你了。”
沈浪微微一笑,让他放心去往赵家,但凡慧心还有口气,他就算是拼命也会救他出来。
此话一出,顿时惹来纪源的一个白眼,连呸了三声方才作罢。
“我们呢?”
江河上前一步,极为认真的看来。
在他的身旁,许七七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中而当期待却越发的浓郁。
见此一幕,纪源便感觉一阵头大,的确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关于两人的真正身份,他虽然并未彻底了解,但通过其余几人的态度,自然是可以猜到一二。
若无意外的话,许七七与江河两人,必然是九玄门的嫡传,甚至很可能就是某位一脉长老,或者是掌峰的亲传弟子。
如此尊贵的身份,若是出了个什么好歹,就算他们能平安度过此次城中危局,之后的九玄门问责也一样能要人命。
“道友尽管指派,我九玄门弟子若为斩妖除魔,纵然身陨亦是毫无怨言。”
赵远松沉声道,并直言不讳,若是两人因斩妖除魔而身死,门中长老只会说一声死得其所,纵然有什么怒气,也只发泄在行凶之人的身上,绝不会牵连他人。
如此一来,纪源才能放心安排两人。
“既是如此,你们便随我一同前去赵家。”
他看向了许七七,对方天生亲近雷法,对邪祟鬼物的威慑最大。
而且虽然赵远松明确表示,若是在斩除妖邪的过程中,两人有什么折损的话,九玄门也不会迁怒到其他人的身上。
但这种话只是听一听就好,只能信最多一半,如果真的全信的话,没出事一切好说,真要出事了少不了得被九玄门问责。
也只有带在自己的身边,纪源才能减少一些顾虑,毕竟要是论底牌的话,恐怕众人之中只有他才是最安全的。
“既然一切安排妥当,那我们现在便出发?”
在纪源写了一封信,郑重其事的交给了李君羡之后,赵远松便出言询问道。
闻言,沈浪立即摇头:“恐怕道观外便有盯梢之人,我等行动还是需要谨慎一点。”
他望向道观的大门,视线最终落在远处的巷子口,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目中时常有精光一闪而过。
此行最关键的两点,便在于纪源去往的赵家,以及赵远松前去的城隍庙。
若是被幕后谋划之人,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对方很可能会穷图匕见,或是直接杀人灭口,或是提前启动布局。
而次一些的,类如三刀会以及落魂坡求援,反倒不用担心会被发现,最多是引起幕后之人的疑心而已。
于是在片刻之后,李君羡与郑婉蓉两人,一副神色匆匆的离开道观,分别向着三刀会以及城门处而去。
在沈浪的叮嘱下,他们极力装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一路上都在不安的观察着四周,尽可能远离容易藏人的地方。
只是待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尾后,道观外却依旧无事发生,并没有什么暗中窥伺的人影浮现。
又等了半刻中的时间,沈浪这才小心翼翼的来到巷子口,目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好半响之后才往白云寺的方向飞奔而去。
然而直到沈浪离去许久,道观外面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根本就是他们多想了,从未有人在此处盯梢。
不过究竟是否有人盯梢,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其余的人,都早已翻过道观后面的围墙,悄然离开了这一片区域。
“我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都从后面的围墙离开?”
前往赵家的路上,许七七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便低声开口询问道。
走在前头的纪源笑了笑,同样低声的解释道:“若真有盯梢的人,自然不可能会是愚笨之辈,若道观内半天没有动静,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想办法窥伺一下?”
既然如此,还不如制造一点动静,令他们的注意力分散,使得盯梢之人分心猜测,先前离开的几人都是去做什么。
甚至说不准,便可以让对方分出人手,将见到的异状回报给幕后之人,延缓他们意图被发现的时间。
“稍后到了赵家,一定要听令行事。”
纪源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一直在巡视着周围,此时低声叮嘱着:“我知道你们都是九玄门的天之骄子,甚至是某位长老乃至掌峰的亲传,只是至少此时此刻,千万不可意气行事。”
在其的身后,许七七与江河面色凝重的点头,事实上不用他多说,两人也一样会如此做。
他们虽是九玄门的骄子,且跟着师兄师姐,一路走过了数郡的路途,但江湖经验终归还是太少。
就算是江河也不得不承认,和面前这个同龄的小道士相比,自己许多方面都显得十分不足。
这一路没有波折发生,纪源领着两人顺利来到赵家宅邸之外,只是到了这里,他们才明白情势变得有多么严重。
只见整座赵家大宅,都被笼罩在一片阴森森的气息之中,哪怕是在夜幕下,依旧能清晰的看到,在整座宅邸的上空盘旋着一股阴邪之气。
这种气息凡人的肉眼无法看见,唯有踏上了修行路,体内蕴含精纯精气的修士,方才能够窥见一二。
“赵家可能已经遭了毒手,纵然有幸存者,估计数量也不会多。”
纪源沉声说道。
此时的赵家大门紧闭,本该彻夜燃烧的两只灯笼,如今也无半点的烛光,至于门前用作辟邪的石狮子,也被一团灰气笼罩,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不仅如此,就连大门上张贴的两张门神画像,其中蕴含的一点灵性也荡然无存,上面本该是威风凌凌的神将,放眼看去竟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江河出声问道。
自从离开道观之后,许七七的话就变得少了许多,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四周的感知上。
反倒是少年江河,从原本的沉默寡言,忽然就变得话多了一些起来,多是在各种事情上,向身边的同龄人询问做法。
闻言,纪源稍一沉吟,便指了指远处的小巷子:“我们从那里翻墙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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