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被怀疑的陈琳,因为这一番话,瞬间成了何进的心头好。
那妥妥的自己人无疑。
“既然这么做不安全,那你说说,你有何良策?”何进大手一挥,让人立马给陈琳看座,上酒。
陈琳落座后,顺着长须,轻飘飘说道:“大将军不妨与董卓演一场戏,擒了董卓入宫勤王,大将军以为如何?”
“可董卓并不一定会老老实实配合!”何进摇头,“那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
“若大将军许诺董卓诸多好处,且允许他带自己的亲兵入宫呢?”陈琳继续说道。
何进又摇了摇头,“带几百人对董卓而言,恐怕依旧不够安全。”
“这个匹夫不管走哪,何曾少过千人亲卫?”
陈琳又说道:“若让袁绍居中作保,大将军以为可否?”
“袁绍也是皇甫嵩他们一伙的,说不定这件事背后就有他的主意!”何进咬牙说道。
诛杀了中常侍之时,何进还只是有些怀疑。
但现在,他无比的笃定!
这厮跟皇甫嵩那帮狗贼一样,就是看皇帝年幼,趁机暗中作梗。
陈琳轻笑,“大将军慧眼,卑职也怀疑暗中为陛下出谋划策的人,便有袁氏。”
何进意外又惊讶的看向了陈琳,“你也如此以为?”
陈琳颔首,“大将军难道觉得仅凭陛下之见,便能做出如此多的布置吗?”
“皇甫嵩可本是率军驻守扶风,如今,他的兵马就在雒阳城外。”
“十二位中常侍在宫中谋划多年,哪怕是先皇在时,也稳如泰山。”
“可现在说没就没了,而且几乎是斩草除根。”
“反正卑职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陛下一人的手段。”
陈琳这一番话,瞬间让何进脑子里所有的怀疑,都顺畅了,也清楚了。
儿皇帝以重兵囚禁了太后,发号施令。
先后重用皇甫嵩、卢植、曹操等人,又做了这么多的安排。
现在竟然还想要瓦解他和董卓的兵权,这分明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但何进亲眼看到的皇帝,又跟个二傻子似的。
现在都已经着急忙慌的开始贪图享乐,大兴土木,修筑裸游苑了。
这前后的矛盾大到,何进之前怎么想也想不通。
但陈琳这一番话,真的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若皇甫嵩、卢植,以及袁氏联手,这一切就都顺畅成章了。
袁氏在朝中的可不止袁绍、袁术等人。
还有一个更为关键的,太傅袁隗(kui)。
那是正儿八经的帝师。
若袁氏不忿太后,以及他这个执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擅权,在暗中扶持皇帝夺权,那这一切的布置,就合情合理了。
“好贼子!”想通之后的何进破口大骂。
“枉我对他掏心掏肺,引为知己,可这老狗竟然背后捅我刀子,吾誓杀之!”
陈琳稳如泰山,面带淡笑说道:“大将军切莫动怒,袁氏一直以党人魁首自居,他们这种做也在情理之中。”
“你叫我如何能不生气?他们在背后扎我何进刀子啊!”何进面色狰狞,怼着陈琳喷道。
无差别攻击的口水,还带了一股浓浓的腥味直喷了陈琳满脸。
他不动声色的抹了把脸,说道:“他们如此处心积虑,正是因为大将军强大到让他们畏惧啊!”
何进一怔,哎,好像有点儿道理的样子。
“如今朝堂局势扑朔迷离,恐怕谁也分不清楚谁是敌谁是友。”陈琳笑着说道,“但大将军手握重兵,一切的阴谋在大将军面前都是儿戏。”
何进猛地回过神来,打断了陈琳的话说道:“既然你明知道袁绍便是暗中撺掇陛下的小人,为何还要他来居中作保?”
“大将军糊涂啊!”陈琳拍着手说道,“如此人物,各方才能信任呐!”
何进面带迷茫之色,一副老小子你不要诓我的表情。
陈琳不慌不忙说道:“袁氏暗中支持陛下夺权,起码陛下信任。”
“董卓也对袁氏颇为敬重,袁绍若居中作保,他肯定也是信任的。”
“而在明面上大将军甚是看重袁绍,说一句视做知己似也不为过。”
“这样的一个人居中为保,难道不是各方想要看见的吗?”
何进被说服了,但另一个问题接踵而来。
“我与董卓入宫勤王,小人袁绍居中为保,我先杀谁去?”他问道。
陈琳轻笑了起来,“大将军难道不是想一网打尽吗?何必分先后。”
“除掉这些乱臣贼子,再顺理成章的请太后临朝主持公道,岂不完美?!”
何进那双大小眼瞬间一片雪亮,由衷感慨道,“陈主簿,真不亏为吾之子房!”
陈琳低了低头。
希望留候别从坟墓中爬出来把他给弄死。
这个称赞听的是真丢人!
何进很谨慎的从衣袖里面掏出一片丝帛,举到陈琳的面前,说道:“陈主簿不妨看看,这便是我方才进宫,太后暗中交于我的衣带诏。陛下不只是被人蛊惑了,还中了邪祟。”
“他竟然连亲生母亲都囚禁,这……这简直丧尽天良啊!”
陈琳故作震惊,一脸惶恐的拿起了丝帛。
看过之后,他掷地有声的说道:“大将军,此事宜早不宜晚,必须尽快动手!”
“清君侧,铲除奸佞,为陛下清除邪祟,挽救太后与危难之中。”
何进重重点头,“陈主簿言之有理。”
“来人,传我号令,聚将!”
……
“何太后给何进暗中递了衣带诏?!”
乍闻此事,刘辩很怀疑自己的耳朵。
在他的面前,跪着一个清瘦的老头。
他俯首说道:“启禀陛下,此事千真万确!”
“我家家主方才才从大将军府中出来,亲眼见到了由太后亲手所书的衣带诏!”
“诏令大将军率军入宫,清……清君侧。”
这老头正是陈琳府上的管事,领了陈琳之命,悄悄入宫见驾。
刘辩嘴角带着讥笑,摇头说道:“真是没想到啊!”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衣带诏竟然出在了何太后的手中。
这是抢刘协的差事啊!
“陈琳还交代了什么?”刘辩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我家家主向大将军献策与董卓联手,袁绍居中作保,入京勤王,并被大将军所采纳。兵马已整顿齐备,明日便可出兵。”管事一五一十的将陈琳交代他的话说了出来。
刘辩一边听着一边思考。
陈琳为了这一计,可真的是绞尽了脑汁,用尽了手段。
玩的好一手无间道。
若是真能成功,何进、董卓都将不再成为他的威胁。
但世事无绝对。
刘辩佩服陈琳的胆魄和阴谋,可他的心态并没有完全放松。
何进是个想一出是一出,又优柔寡断的人。
而董卓,虽是个杀胚,可粗中有细,并不简单。
“朕知道了,替朕告诉陈主簿,辛苦了。”刘辩说道。
“唯!”
管事佝着腰,缓缓退出了大殿。
“诏夏侯惇来见朕!”刘辩沉着脸吩咐道。
“唯!”
阶下,赵野应了一声,脚步麻利的立刻出了殿。
刘辩从曹操身边强行留下夏侯惇之后,其实一直没有安排实质的差事。
唯一做的事,就是每日跟着张雄、英林他们训练。
顺带充当一下云台守卫,替刘辩把守这最后一道门户。
“陛下!”
也就是短短片刻的时刻,夏侯惇阔步上了殿。
宛若绿巨人般的英武身姿,让他的一身气势格外骇人。
“带几个人,去一趟长乐宫,你不需要说什么,只需为朕打断张让的一只胳膊一条腿,再把他的牙齿给朕撬了!”刘辩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陛下,卑职冒昧的问一句,是打左手还是右手,左腿还是右腿?”夏侯惇憨笑着问道。
刘辩愕然抬头,有些无奈的说道:“随便你!”
“唯!”夏侯惇应了一声,说道,“那卑职就打断他的左手右脚吧,我听闻张让是个左撇子。”
刘辩:……
你倒是考虑的真周到。
……
夏侯惇这个莽夫是真的一声未吭,也没让人禀报,直接强行闯入了长乐宫。
进去之后,当着何太后的面就把张让的一条胳膊给砍掉了。
“嘶,我好像忘了,陛下是让我打断,不是砍断,现在咋弄?”砍完之后,夏侯惇忽然迷茫了。
虽然从广德殿到长乐宫并不远,但他真把这个给忘了。
跟随他而来的宫中禁卫,个个面面相觑。
你问这个,我们上哪知道去?
帷帐后面的何太后,此事已经被吓傻了,连声都没敢吭一下。
试问好端端的坐着,忽然间冲进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抡起刀子就砍。
谁不怕?
何太后这个时候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这是皇帝派人来杀她来了。
“算了,都已经砍下来了,肯定是接不上去了,断了就断了吧。”夏侯惇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心里默默想着,让张让背个锅。
这是他张让的胳膊太脆了,一下打下去就直接掉下来了嘛。
真不关他的事!
“你们都愣着干嘛?帮我摁着他点!”夏侯惇冲左右喊道。
禁卫们因为皇帝最近的行动,上去就先捂嘴,已经都快成了惯例。
但摁人这事他们干的还不是很顺畅,之前很少干,容易忘。
听到夏侯惇的命令,禁卫们这才迅速上前,摁住了疼的像蛆一般满地乱滚的张让。
“张常侍,忍着点啊,打断肯定比直接砍掉要疼一些,但这是陛下的旨意,我给你砍掉一个就行了,把腿也砍掉,我怕陛下责难我。”夏侯惇反手拿刀,用刀在张让的身上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
夏侯惇这举动,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张让感到恐惧。
他奋力的挣扎着,死命的晃动着自己的脑袋。
“哎,应该从哪块儿打断比较好?”夏侯惇忽然间又犯了难。
他挠了挠头,嘀咕道,“这陛下也没交代啊这。”
“算了,直接从根子上打吧。反正只要这儿断了,等于整个腿都断了。”
“陛下就算是找我的麻烦,我也有说理的地方!”
咔嚓!
夏侯惇抡起刀,用刀背狠狠敲在了张让的腿上。
但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没断!
“呜……”被捂住嘴巴的张让疼的满头大汗,吼得像一头临终的猪,声音沉闷,又凄厉。
“对不住,对不住啊!”夏侯惇歉意的笑了笑,“我怕一刀下去又给你砍掉了,刚刚稍微收了点力。”
“我这回用多点力气,下手快点,你放心,很快的!”
“来,摁死点!”
“我怕我一不小心砍歪了。”
“他是个没卵子的玩意,就是砍上一下也不要紧,但我怕脏了我的手!”
“你说就这玩意,他竟然还在宫外养那么多妾室,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算了,一说更恶心了!”
张然都疼的死去活来了,却还要遭受夏侯惇言语上的侮辱。
而且说着说着,还说出私人仇恨来了。
张让在宫外的超豪华宅邸,还有养的那些妾室,夏侯惇抄家的时候有幸参观了一下,然后直到现在都还酸的不行。
那些少女,全是张让强抢的民女,过的比皇帝还要享受。
夏侯惇生平最狠的事,有一桩就是强抢民女。
太监踏马的强抢民女,更膈应。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夏侯惇,这一刀直接铆足了力气。
虽然他用的是刀背,但张让的腿……还是掉了。
连着的那一点皮,有跟没有,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夏侯惇愣住了,“这刀背怎么还能把人的腿给砍掉了?”
“你们都看到了,这一次怪刀,不怪我!”
边上几个禁卫齐刷刷低头。
人是真正的狠人。
就是找的这理由,有点儿蹩脚。
虽然是刀背,可被您老人家铆足了力气砍。
张让这腿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可能不掉?!
现在还连着点儿,张让这腿都已经很扛砍了。
“走,回去向陛下复命!”夏侯惇大摇大摆的起身吩咐道。
自始至终,他看都没有看太后一眼,就更别提行礼问安了。
“太后……”嘴巴终于自由了的张让,一嗓子就嚎了出来。
“陛下这是杀我儆您啊!陛下他,他对您对了杀心呐,太后!”
何太后的眼神颤抖着,冲外面喊道,“快来人。”
“来人!!”
……
刘辩得知夏侯惇把张让的胳膊和腿直接给砍掉了,什么也没说。
这个莽夫,现在是真正的莽夫。
他还没到意识到自己应该好好读读书的时候。
做出这样的事,一点也不意外。
“来,陪朕练练!”
在赵野的伺候下,把自己全身都武装到位了的刘辩,对夏侯惇说道。
这是夏侯惇的另一个职业——皇帝私人陪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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