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大战爆发的消息,早已经传递到了长安城中。
丞相闵观认为应该抓住机会直接大举进攻襄樊,但是此举却遭到了元善的反对。
元善日前已经派兵出了葭萌关直取成都而去,自然不愿意让闵观来分一份功劳。
闵观不由的气结,但是好在两淮战场淮北军又重新夺取了钟离淮阴等城,这就让闵观内心的郁闷之情一扫而光。
虽然没有趁势拿下广陵,颇为遗憾,但是考虑到广陵本为坚城,北秦又没有派出大股兵力,故而能得淮南剩余之地也颇为不易。
但是闵观仍旧不愿放弃这个天赐良机,他对元稹说道:“陛下,如今南朝内乱,微臣的细作得知,襄樊守军已经有大部被调往前线与韦然对峙,此时襄樊空虚,我军定可一战功成。”
但是元善反驳道:“闵相此言荒谬,如今南朝内乱,本王令人远征西川,乃是因为蜀中之地交通闭塞,信息传达不便,但是襄樊之地距萧寅大本营江州甚近,襄樊本就易守难攻,届时萧寅回援?岂不白白损失兵马,而且也会给韦然创造绝佳的反击机会。”
此时的元善则是面露兴奋之色,又说道:“陛下,微臣已经得知,韦然如今骑虎难下,襄樊总管宋无为被杀害,副将袁仪弑主篡位,夺取了宋无为之职,韦然已经完全无力掌控局面,待萧寅大军击溃韦然,威逼建康,我等在趁机将向南发动攻击,可一举夺取长江以南之地。”
虽然平日里和元善极为不对付,但是此刻闵观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萧寅如今兵锋正盛,但是能依靠的能人唯有恒直,但是恒直年事已高,垂垂老者,又能支撑多久。
反而韦然如今正值青春,未来数十年内都将是北朝大患,所以闵观也就不再多言。
况且如今北秦大军出征在外,昭阳驸马领并州兵出关,但是却不尽如人意。郁久闾鸿鹄并非善与之辈,加之郁久闾那桂被杀破了胆,故而山胡兵马作战时皆贪生怕死,此消彼长之下,竟然让赵有志引以为傲的并州铁骑屡屡受挫。
塞外草原之上,郁久闾那桂此刻悻悻的坐在一旁,昨日好不容易撞上郁久闾鸿鹄的主力,但是却被杀的丢盔弃甲,幸好赵昭的并州兵压阵,才稳住了局面,不至于全线溃败。
王七看到一个人坐在地上闷闷不乐,正在喝酒的郁久闾那桂,于是凑上去说道:“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郁久闾鸿鹄整合草原部落,战力自然比在并州的部众强,正面硬碰硬显然不行啊。”
郁久闾那桂闻言更加泄气,加手中的酒壶递给王七,看到王七饮了一口,爽朗的说道:“但是同样都是在并州,为什么我的战力还不如并州骑兵。”
原来昨天近距离看到并州铁器作战,让郁久闾那桂大为震撼,五千先锋铁骑,就击退了数万山胡骑兵,稳住了局面,都没有用到步兵。
王七闻言,也是没有说话,只是拨弄着地上的杂草。并州铁器他昨天也是见识到了,军事素养非淮南军可比。
郁久闾那桂此时悄悄的对王七说:“如此骑兵,你家秦王能抵挡吗?”
王七刚想说天下没有我家秦王打败不了的军队,但是随后又把话咽了下去,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但是昔日定南候韦智号称大秦战神,其所率淮北军更是战无不胜,理应来说比并州军更强。但是今朝看来,赵有志才是真正的人杰啊,昨日你可看到并州骑兵,进退有度,赵昭基本不用指挥。”
郁久闾那桂也是微微点头。
其实也不怪两人大惊失色,并州军近十万,其中一万乃是重骑兵,是赵有志当日训练出来用来对付山胡的特种骑兵,一个骑兵抵得上三个普通骑兵。
尽皆身着重甲,头戴狼牙面具,手持狼牙棒。并且皆善于骑射,昔日就是这只部队,横扫山胡,最近山胡数千里。
随后还有数万精锐步卒,虽然装备一般,但是赵有志也是严格训练,可以抵挡骑兵冲击。无论是战车结阵还是绊马索,均能运用自如。
两相对比之下,不由的让郁久闾那桂对日后充满了担忧。
他和王七说道:“如此劲敌,就算是我日后为王,也免不了担惊受怕啊。”
王七读懂了郁久闾那桂的意思,他是想找机会在草原上让这只精锐骑兵覆没。
但是此时的王七内心却十分迟疑,南齐北秦虽然是对手,但是山胡部落毕竟乃是蛮夷,如此将汉人精锐葬送在山胡部落手上,王七内心也是十分不愿。
故而思虑许久,王七推辞道:“大王不可,且不说这数万大军何其勇武,就是汉人智慧也不可小觑,使些阴谋诡计如何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此时王七已经离开了郁久闾那桂,来到了赵昭身边,赵昭看到王七前来,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多日相处,他又岂能不知此人乃是韦然门人,但是他对韦然可谓是又敬又恨。
恨乃国恨,毕竟两人乃是对手,但是想到韦然施计让他远离长安,也是不由得心存感激。
此时的赵昭身着戎装,将长枪矗立在一旁,对王七说道:“王先生来此,可是有事?”
王七微微点头,随后说道:“不瞒将军,我的商队给到我消息。将军之粮草似乎有拖延之可能,可还记得你父亲当年路浑谷之战否?”
提起路浑谷,赵昭当然不会忘记,若不是因为路浑谷之战,赵有志也不会染上重病。
赵昭撅起眉头,随后确认道:“王先生所言当真?”
“是也,如今将军领兵在外,元善岂能安心?故而拖延粮草进度,就是想消耗将军手下精锐,并州军勇猛,若不为元善所治,元善断然不会放心的。”王七此时分析道:“昨日与郁久闾鸿鹄一战,山胡部众看似勇猛,但是却无铠甲,一旦受伤,非死即残。我建议可用战车结阵,弩箭破之。”
赵昭深以为然,但是尴尬的是,郁久闾鸿鹄昨日一战后又远遁了。
“昔日霍去病将军封狼居胥,今日如此机会也在将军眼前啊。”王七此时笑着说道。
看到满脸不解的赵昭,王七则是用目光看向郁久闾那桂。
赵昭此时恍然:“先生之意是?”
“正是如此,哪怕茫茫草原,人也总是要喝水吃饭的。所以郁久闾鸿鹄必然在水源附近扎营,将军可令本部重骑兵和轻骑兵,混合组成一支队伍,随后挑选一机敏干将,和山胡骑兵为前锋,在各处寻找郁久闾鸿鹄可能的藏身之处。”
赵昭闻言,心中了然,也读懂了王七的暗示,将部队分开,以免山胡背刺。
机敏之人为将,则是此将必须得心思敏捷,以免中了郁久闾那桂诡计。
随后赵昭便唤来参将赵杰,此人也是赵氏家将,令其挑选两千重骑兵和三千轻骑兵为先锋。
并且特意嘱咐道,不仅要找到郁久闾鸿鹄营寨,还要地方郁久闾那桂的部众,修整时候也要提高警戒。
赵杰闻言,点头而去,嘴里还在嘀咕:“少将军怎么变机灵了。”
赵昭耳朵尖,笑骂道:“还不去准备!”
随后王七回到郁久闾那桂身边,说道:“我已经和赵将军谈妥了,将军可令两万大军为先锋,赵将军会派人配合,时至今日,大王若想快速回到草原称王,就不要在藏着掖着了。”
王七自然看出来,郁久闾那桂虽然想击败郁久闾鸿鹄,但是不愿意将草原的详细情况全盘告知,往日赵有志追击郁久闾菩提,无法将郁久闾菩提全歼,就是不知道山胡部落最后的藏匿地点。
茫茫草原,深入之后,粮草补给都很难跟上。
郁久闾那桂此时十分纠结,他也知道王七所言并非不无道理。如果不将草原情况和盘托出,最终依赖自己的兵马还是无法战胜郁久闾鸿鹄,但是若全盘告知,就相当于命脉被握在了北秦手上。甚至于说握在了整个汉人朝廷手上,因为王七肯定也会知晓。
看到郁久闾那桂面露难色,王七此时严肃的说道:“我不是说笑,可汗你要思虑清楚。若不全盘告知,战事拖延日久,北秦朝廷负担严重,他日索要的财务战马肯定更多。还不如趁如今告知赵昭,日后赵昭和可汗可以互相为援,成为你和赵将军两人安身立命之本钱。”
郁久闾那桂沉思许久,最后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酒壶说道:“干他娘的,豁出去了,我这就令人去安排。”
于是郁久闾那桂便令从弟郁久闾那兰,率两万骑兵给赵昭部队带路,并且双方约定了碰头的地点,随时派骑兵联络。
赵昭看到部队离去之后,便叫来王七,询问下一步的对策。
王七此时则是说道:“现在已经分兵,先锋部队可以就近劫掠粮草,这样省下来的粮食,可以支撑大部些许时日。”
赵昭此时才知道分兵的第二重意思,但是王七随后又告诫道:“将军,记住,你和你的亲信不可吃生肉和战场附近的河水。”
王七解释道:“你们北人多彪悍,生活不如南人精细,生肉和战场附近的河水中,多有疾病,你父赵将军,不仅仅是因为路浑谷一战,而是常年累月征讨山胡。我和山胡部众往来众多,山胡之人多为短寿,就是因为如此。”
赵昭此时给王七施了一礼,郑重的说道:“感谢先生教我。”
王七则是微微摆了摆手,随后便道:“今夜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大军就向山胡王庭进发。就算郁久闾鸿鹄大部不在王庭,王庭也是山胡人的象征。”
淮南战场方向,王烈率军进入广陵城后,看到满地的尸横遍野,他和其部众也不由的眼含热泪。
但是却无法哭出来,因为战场上的残酷他们见的太多了。
王烈来到了刘仁业府中,看到躺在榻上的刘仁业,王烈拿出了萧炬提前给予的诏书。
加封刘仁业为大将军。
刘仁业忙想下床行礼,但是却被王烈制止了。
王烈说道:“刘将军好生将养身体,如今诸王内乱,在秦王眼里不值一提。养好身体,他日进攻北秦才是重中之重。”
“秦王大才,末将深感惭愧。如今在广陵损兵折将,数万淮南精锐毁于一旦,可战之人如今不满万,怕是没法给予秦王更大的帮助了。”刘仁业此时仍旧面露愧色。
身边的雷朵儿见状,慌忙握紧刘仁业的手,然后对王烈说道:“虽然我们畲族不参与权利纠纷。但是如今我既然为第一个嫁给汉人的族人,自然要为朝廷尽力。”
随后雷朵儿拿出了一封手书,一看就知道是早已准备好了。
雷朵儿看着手术,终于下定决心交给王烈说道:“我如今有孕在身,夫君又伤重,不便轻动。将军可令人将此书信带给我父亲,我父亲定会派兵相助秦王。”
王烈本欲推辞,但是雷朵儿则是坚毅的说道:“虽然成婚才数月,但是我也看到了陛下的仁慈,和秦王的威武。他日若被此等小人夺取江山,也必定要劳役我等,我等不仅仅是为朝廷而战,也是为自己而战。”
王烈闻听此言,不由的大叫一声:“好一个为自己而战!末将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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