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宣直门外,十里红毯。
大齐皇帝萧炬亲自在城门外十里处等候。
秦公韦然南征交州大胜而归,俘虏萧彻及其子女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建康。
与萧炬脸上的兴奋之情不同的是,这一刻无论是南党还是北派,内心都是十分的苦涩。
韦然越是强大,越是让他们感觉到了紧张和危险。
此时已经入秋,秋风萧瑟,萧炬没有理会文武百官的劝阻,坚持要在此处等待韦然。
不多时,韦然已经纵马而来,看到萧炬在此处亲迎,韦然内心也是颇为感动。
“见过陛下。”韦然立刻下马跪拜道
“好!好!好!秦公不愧是当世第一人,数月时间就平定了交广大乱。”萧炬随后抓着韦然的手,就让韦然上他的御架。
韦然推辞不过,只好跟着萧炬上了车。
建康城内百姓夹道欢迎,土断之法施行之后,今年的百姓日子比往年好了很多。
故而有众多百姓从三吴之地而来,纷纷自发给韦然接风。
看到民心高涨的韦然,恒现忧心忡忡。
恒直似是看出了恒现所忧,但是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很快在台城就备好了庆功宴,萧炬坐在主位,韦然坐于其侧。
“各位爱卿,如今秦公大获全胜,我朝内患已平,此酒众人应当先敬秦公。”萧炬率先端起了酒杯。
众位大臣见状,也不敢犹豫,纷纷举起酒杯,庆祝韦然大胜而归。
韦然此刻也是意气奋发,说道:“都是托陛下洪福,陛下在豫章拿下大胜,此酒应该由微臣敬陛下。”
酒桌之上其乐融融,萧炬也是难得开心。
杨皇后不日就将临盆,如果在诞下皇子,大齐王朝也后继有人。
而在下方,众臣则是交头接耳。
周浦对恒现说道:“恒相今日可曾看到建康百姓?万人空巷只为迎接韦然。”
恒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转着手中的酒杯。
许久之后,恒现说道:“陛下和秦公亲如兄弟,周大人何必疑他?”
“但是日后若是新君即位,届时主弱臣强,韦然如今深得民心,又该如何?”周浦仍是不死心。
“国丈何出此言,秦公并非是行此事之人。”
“呵呵,世上最难测,人心也。秦公如今是没这种想法,但是日后呢?”
其实有周浦疑虑的不仅仅是周浦一人,袁慕之崔诰也明显感受到了众臣目前对韦然的态度。
又敬又怕,南北两党已经把韦然当成了共同的敌人。
想到这里,崔诰默默的叹了口气,随后对袁慕之说道:“秦公如今已经成了众矢之的,陛下仍旧要如此封赏秦公吗?”
袁慕之点了点头,唏嘘的说:“崔兄有所不知,陛下则和我说过,知人善任,用人不疑。秦公乃磊落之人,更是他的知己。外人不理解,我们作为秦公的门人,不应该有此想法。”
崔诰只是无奈的饮了一口酒,如此君臣,世所罕见。
酒过三旬之后,萧炬令人拿出诏书。
封韦然为秦王,加太傅衔。
此诏书一出,全场鸦雀无声。这是南朝以来第一个异性王。
二十一岁的秦王,他日若在立大功,又该如何封赏,难道将皇位让给他吗?
见众人都无反应,萧炬不满的说道:“难道众臣要违抗朕的旨意吗?”
众臣方才战战兢兢的跪下,高呼万岁。
酒宴散去之后,韦然来到了上元宫中,萧炬忙道:“韦弟昔日湘州遇刺,可曾留有隐患?”
韦然摇了摇头:“幸而有金缕玉衣,狼牙箭虽狠,但是并未伤及要害。”
萧炬闻言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朕就怕如同朕一般,留下不可挽留之疾。”
韦然闻言,也是神色凄凉。
太医断定,萧炬只有八到十年的命数。
昔日萧峦之剑刺入肺腑,伤急心脉。萧炬时不时就会痛如刀割,但是此事绝大部分人是不知晓的。
“陛下应当在选几个秀女,如果陛下执意不愿让寇贵妃和周贵妃诞下龙子的话。”韦然建议道:‘杨皇后虽然即将临盆,但是男女未知。难道真要将皇位传给逆贼之子不成。”
听闻韦然此言,萧炬也是眼含泪水,无奈的说道:“如今萧子尹无依无靠,若日后传位于他,他也只能仰仗韦弟。恒直和众臣近来都暗示朕先立赵寅为皇太弟。但是如此一来,朝政定然被恒族掌控,朕实不愿,幸而杨皇后怀孕,给了朕一点空间。”
“陛下何须如此,臣毕竟是一届外臣。”韦然感动的道
“这群人鼠目寸光,将来若要一统天下,韦弟负责领兵打仗,崔诰负责出谋划策,袁慕之负责管理内政,张则茂则负责粮草调度,灭秦之事,岂是一人可以为之。没有上下一心的决心,谈何天下一统。”
韦然闻言,沉默不语。
萧炬所言的确如此,必须将权利集中在一个人手上,方可灭秦,不然前方征战不休,后方内乱不休,谈何一统。
两人相谈至晚上,韦然方才离开宫中。
回到府中之后,看到萧嫣然正在逗韦锐,韦然也是许久没看到自己的儿子了。
如今四岁的韦锐已经开始启蒙了,自从崔诰跟随萧炬回到建康之后,韦锐就交给崔诰负责了。
妙香所出的女儿韦红妆,两岁的年纪正是调皮捣蛋的年龄。
韦然拜见了母亲之后,便去了萧嫣然的院子中。
萧嫣然此刻正坐在花园中刺绣,听到韦然的脚步声后,猛的回头,随后不满的说道:“带着李夫人一出去就是半年,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信。”
韦然则是尴尬的一笑,说道:“前线战事紧张,刚刚才平定交广之乱。”
“本来我和母亲也想去城门口迎接的,但是皇帝哥哥不许。”
听到萧嫣然的牢骚,韦然也只能尴尬的笑着。这事情萧炬有和他提过,如今建康城内形势未明,还是小心点好。
“陛下也是为我们考虑,如今风头过盛,不是一件好事。”韦然宽慰道,随后搂着萧嫣然的肩膀说道:“夫人在家持家也颇为辛苦了。”
北秦长安城中,赵昭自从被软禁在府中之后,整日郁郁寡欢,饮酒买醉。
元芸多次劝诫都无济于事,也只好听之任之。
消息传到元稹耳中,元稹其实也颇为自责,故而以赏赐给公主的名义,赏赐给了赵昭不少财务。
闵观在自己的府中也是颇为头疼,之前赵昭管理禁军,闵观在皇城内还算安全。如今管理禁军的人选换成了陈虎,闵观每次下朝都不赶在宫中久留。
有元解和赵昭的例子,谁知道元善会发什么疯。
闵观于是决定起身拜访定边候宇文述,宇文述听闻闵观来访,也是颇为惊讶,但还是让下人备好了茶水,自己则是去往前厅迎接闵观。
“闵相你我二人久不走动,不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宇文述直接开门见山。
“本不想叨扰定边候,今日特为驸马之事而来。”
“赵驸马之事,老朽又能帮上什么忙,老朽目前已无官职在身。”
看到宇文述在那打哈哈,闵观气不打一出来,但还是压着性子说道:“长清驸马毕竟为国立下大功,昭阳驸马谋逆之事显然另有文章。本相不为别的,赵有志在外还有十万旧部,故而彭城王不敢杀害赵昭,但是长此以往,国家如何?”
“我知道定边候一向看不上老夫,故而倒向元善。老夫只是觉得,定边侯有足够的分量可以劝说一下彭城王,如今陈虎掌管进军胡作非为,我愿保举令孙宇文至为禁军统领,遥领并州刺史,定边候觉得如何?”
宇文述听闻此言,也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静静的思索了起来,随后问道:“闵相这不是说笑?禁军统领陈虎本身就是元善的人,我孙想要此位置何须闵相保举。”
“定边候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宇文至并没有自己的嫡系部队,就算在并州,指挥的也是长清驸马的旧部,就如同当初在淮南指挥不动淮南军一个道理。如果元善真心相待令孙,为何不让令孙直接统领幽州兵马,那可都是定边候的旧部。”
看到宇文述脸色变了又变,闵观随后说道:“如果定边候,还不满意,我可以将虎牢关守将的位置也空出来,给定边侯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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