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秦公府,在原先的广陵郡公府的基础上,又新增了两处别院,看上去颇为霸气。
不过和恒直所在的燕公府不同,韦然并不喜欢用过多护卫,所以除了还跟着韦然的几个家将外,就是将原先太子卫的幸存人士编入了自己的卫队之中,这部分太子卫人皆有伤,但是韦然却毫不在意。
韦然回到府中,随后开始仔细思考起了元淑说过的话,思索许久但是仍想不出结果,韦然无奈,只好令人唤袁慕之前来。
袁慕之并未在建康购置府邸,来建康就在韦然府邸附近租了一处别院,所以很快就赶到了。
听闻韦然的话,袁慕之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默。但是随后袁慕之就说道:“大人何须考虑那么多,二夫人所言其实甚谬。”
韦然略有不满的看着袁慕之,袁慕之见状也是丝毫不在意,反而说道:“自古父女亲情,人伦之理。女儿被逼入了贱籍,如今我们帮其脱身贱籍,已是莫大的恩宠,若父母因此不认女儿,过错岂在女子身上?”
袁慕之随后在书房之中踱步,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可让皇后出面,成立官用染坊,脱了贱籍但是无家可归者,可至染坊劳作即可,自给自足。倘若这些女子吃不了这个苦,还愿回到风尘中去,那可直接进入教坊。”
韦然听罢长叹一口气,也只能点头称是。袁慕之此言并非不无道理,人无完人,自己虽然可以下令让这些女子全部归家,但是回家之后是否会到欺凌,是否会遭人白眼,就全看个人造化了,与其如此,不如将选择权留给这些风尘女子。
与此同时,大通,盛安,隆盛三大钱庄内部也早已鸡飞狗跳。下朝之后,许多大臣纷纷赶往钱庄想要提前销毁证据,但是没想到天雄军已经先一步将钱庄管事全部带走,并且将账簿也全都拿走。
不少人大怒,指着钱庄的护卫骂道:“花那么多钱养你们,竟如此没用。”
护卫心中也是满腹委屈,天雄军一次进来上百人,胆敢阻挡拔刀便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没人想搭上自己的性命。
众位大臣无奈,只好全部聚到周浦府上,虽然钱庄背后最尊贵之人不是周浦,但是周浦如今乃是国舅,摊上如此大事,也只好去找周浦出主意了。
上元宫中,萧炬正在批阅奏折,杨皇后则是在身旁作陪。
萧炬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和杨皇后分析奏折中之深意,杨兰立刻说道:“陛下不可如此,后宫不得干政。平日晚上听陛下发几句牢骚,臣妾插两句嘴就算了,如此不妥。”
萧炬其实内心有苦也说不出,自从被萧峦刺伤之中,身体内有隐患。如今他没有子嗣,万一突然身体有恙,那大位又该如何?萧炬留着萧子尹养在深宫之中也算是未雨绸缪。
如今教导一下杨皇后,不管将来是自己的子嗣还是萧子尹,都可以让杨兰垂帘听政,只有如此,皇权和军权才能上下一心。
杨兰倒是对一封奏折特别感兴趣,正是关于钱庄和花船的奏折,杨兰拿起奏折看完之后说道:“陛下,此事处理不妥,定是一场轩然大波啊。”
萧炬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抓着杨兰的手说道:“皇后有所不知,朕担忧的是韦弟会因此和文官集团产生不可调解的矛盾。”
说道这里,萧炬喝了一口杨兰送来的汤,然后苦涩的说道:“也怪朕,操之过急,那么多年的弊端,想着在短时间内全都一扫而空,是否异想天开了?”
杨兰听后突然轻笑一声。萧炬不解:“皇后为何发笑?”
“陛下,此事换成平时定然不可行,但是如今确实极为简单之事。陛下乃是讨逆登基,这些钱庄在战时,有没有资助过萧峦逆贼,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哪怕只是资助了一两,那是否也是通逆?如今陛下和秦公一个红脸一个黑脸,还怕这些钱庄背后的士族不会乖乖就范吗?”
萧炬听后则是喜形于色,夸道:“皇后真乃女中尧舜,朕之内助啊。”但是随后萧炬又皱眉道:“但是如此,韦弟在朝中岂不是要被群起而攻之?”
“陛下不必为秦公担忧,家父曾和臣妾说过,秦公乃非常之人,陛下只需心如明镜不受奸臣挑拨即可,秦公为陛下推行变法定然马到功成。”杨兰一边为萧炬研磨,一边说道:“目前朝廷力量,集中在南北两派,秦公,和各地藩王手上,但是藩王彼此却又不是一心。袁慕之大人又极为聪慧,定有良策,如今秦淮河岸,刚好可以重创南派实力。北派和藩王不会跳出来攻击秦公的。”
暗无天日的廷尉牢房之内,关押着建康各大钱庄的管事和骨干,各大钱庄的管事彼此都相熟,在此地相见,大家隔着牢房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谁又不想先说。
还是隆盛的陈掌柜宽慰道:“大家放心好了,此次又能拿我们如何?各位背后都是有人的,不多时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大通钱庄的钱掌柜则是摇了摇头,说道:“众位不要想的过于乐观了,我听闻这次是秦公韦然令天雄军抓的人,都没出动廷尉府。我们从进入大牢到现在,可有见过一个廷尉府的人?”
就在此时,大牢外突然有了动静,韦然走进了大牢之中,随后在牢房中央令人搬了个凳子过来,但见韦然就坐在牢房的过道中,身后跟着数个天雄军将士。
韦然看着牢房之内的数人,随后笑着说道:“来人,给各位掌柜和管事上酒上菜,让他们饱餐一顿,毕竟最后一餐了。”
话刚说完,就见牢房大门大开,又进来数人摆满了好酒好菜,当真是色香味俱全。
众钱庄之人见状,都不知韦然是何意,但是听到韦然说最后一餐时,立马说道:“我等犯了何罪,就算放了高额利息之财,也是死罪。秦公你怎可妄视律法。”
“陛下大军剿逆之时,众位在建康城内可是对叛军资助良多啊,就此行为,和叛逆有何区别?”韦然一边说着,一边令人拿来一壶酒,慢慢的饮了起来。
众钱庄之人急忙大呼冤枉。韦然则是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为何你们的账本和府库中的存银对不上呢?若非资助了萧峦,还能去往何处?”
大通钱庄的钱掌柜一听此言,就明白了。韦然要的不是他们的命,要的也不是背后之人的命,要的是整个利益纽带。
众钱庄看似背后是一两个世家,但是其实关系到整个南朝朝廷。每个钱庄都会打点各个关键部门,所以明面上的账本根本经不起推敲。
如今韦然放出此言,他们如果不能解释钱财去了哪里,那么就只能背上通敌之名。
想到这里钱掌柜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又摇了摇头,随后开始喝酒吃肉。意思已经很明显,韦然说的罪证他们认了,要杀就杀吧。
但是他们低估了韦然,韦然见此情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随后韦然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说道:“既然各位都已经默认了,那就按照最新的大齐律来吧。来人,将所有钱庄银两全部充公,并且将他们家人连带九族全部下狱。待陛下批阅后压往朱雀街斩首。”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色变。张掌柜大呼道:“祸不及家人,我等之事和家人有何干系,秦公怎能如此?”
钱掌柜也喊道:“秦公如此施以刑罚,就不怕引起众怒吗?”
韦然一把丢掉了手中的鸡骨头,随后哈哈大笑着说道:“你觉得本公会怕吗?你们当初威逼利诱,残害人命,逼良为娼的时候,有想过那些穷苦百姓吗?”
随后韦然站起身,死死的盯着钱掌柜说道:“如今陛下圣明,钱掌柜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本公想要什么。就算你不给本公也没关系,本公说你给了,你就给了。”
看到韦然如此肆无忌惮的话语,钱掌柜一时之间也语塞了。钱掌柜随后颓然的放下了手中的酒碗,苦笑着说道:“秦公,你为何非要将自己推到所有世家的对立面呢?”
韦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看小丑一样的眼神,看着钱掌柜。
盛安钱庄的赵掌柜此时叹了一口气,说道:“秦公就算知道了钱财的去向,又能如何?这关系网遍布朝廷,秦公难道还能连根拔起不成?”
看到韦然似笑非笑的表情,赵掌柜无奈说道:“每家确实都有暗账。”
钱掌柜和张掌柜急忙说道:“老赵此话不可说啊。”
“老钱,老张,我们不过是世家放在明面上的狗罢了。如今的情况两位都是聪明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其实我们交不交出账本,其实对于秦公而言都无关紧要。”说完这话,赵掌柜就看向韦然。
韦然点了点头,示意赵掌柜继续说下去。
赵掌柜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秦公要账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清算受贿之人,应该是有更深的原因。但是能否达成,对于秦公而言并不是最紧要之事。各钱庄都有草菅人命之事,也有伙同青楼逼良为娼的事实。至于钱庄背后都有哪些世家,其实并不难得知。”
牢房内传来几声叹气之声,事已至此,钱掌柜也算是想通了。
其实对于韦然而言,有没有账本,确实无关紧要。三大钱庄足以因此直接被朝廷接管,要账本确实只是韦然需要更实质的证据,来清算部分士族。
但是如果没有更实质的证据,朝廷接管了钱庄之后,自然也会有人跳出来指责韦然,跳的越凶证明和钱庄牵连越深。
此时钱掌柜突然很好奇,如果满朝都和韦然作对,那么韦然又会如何?想到这里,钱掌柜便开口说道:“在我府中书房里,书架上有一个暗格,里面有大通钱庄的真实账本。秦公尽可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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