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秦长安皇城中,元稹感觉自身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北凉大捷的消息前脚刚传回长安,元稹为此欣喜若狂,与赵有志图谋诛杀元善之事仿佛即将功成。但是随后一条噩耗传来,驸马赵有志班师途中暴毙而亡,让元稹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赵有志身死的消息传到了长安,长清公主一日之间哭晕过去三次,朝野更是震动。
赵有志乃是韦智死后北秦第一名将,如今年方四十二就英年早逝,在此内忧外患之下,更是对北秦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诛杀元善的计划因此流产,但是祸不单行。宇文至横渡长江大败而归的消息也传回了长安,十万大军仅仅逃回来不到四千人,两淮精锐因此基本丧失殆尽,更是让北秦人心惶惶。
宇文至如今正跪在大殿中央,一言不发,元善和闵观正为如何处置宇文至吵的不可开交。
“宇文至兵败辱国,必须加以严惩,不然何以安定军心?”闵观此时厉色说道。对他而言,趁此机会解决宇文至,将会断去元善臂膀。
元善则是沉声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宇文将军中了韦然奸计方才落败。况且定边候为国立下大功,宇文将军虽然兵败,但是小惩即可,让其戴罪立功,知耻后勇,况且神勇如当年韦智也曾有落败之时!”
看着朝堂之上众人吵做一团,元稹也是左右为难,只好将目光看下李泰。
忠勇侯李泰如今已是垂垂老者,看到元稹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李泰只好说道:“宇文将军兵败建康乃是不争的实事,若是不惩处难以服众。”
听到李泰这话,闵观面露喜色,元善则是脸色阴沉。但是随后李泰话锋一转,又道:“但是如今正值用人之际,长清驸马刚刚病故,若因此斩杀大将,也颇为不利,老臣建议,可将宇文将军调离两淮,就任并州,防范山胡,同时由安定王元兴就任两淮总管,镇守淮南。”
李泰此话可谓是滴水不漏,现在的并州总管乃是李恪,但是李恪常年与山胡作战不利,与其在并州背锅,不如将李恪调回,宇文至之前就一直就职并州,如今刚好将其调出长安,远离中枢。
两淮之地如今兵力大减,不管是谁去接手都是烫手山芋,唯有宗室藩王前去方可。安定王元兴也有一定能力,虽然进攻不足,但是防守有余,此人又是元善堂兄,元善也不会有过多意见。
听完李泰的话,元善和闵观均点头表示认可,纷纷表示:“臣附议。”
元稹点头之后,随后说道:“原并州总管李恪,众爱卿觉得如何安置?”
因为涉及到自己的儿子,李泰于是闭口不言。闵观此时则是说道:“长清驸马突然病故,左卫将军空缺,可调李恪回长安任左卫将军,负责长安防卫。”
李恪乃是元善的人,调李恪回长安负责长安防卫,就变相掌控了长安禁军。
元善刚想出生反对,但是此时已经回到队列中的宇文至突然拉了拉元善,元善顿时了然,赵有志死前曾遗言让闵世元接替其的职位,闵世元乃是闵观之子,如今闵观自己提出让李恪接任再好不过,毕竟父子不可分化,而李恪则不同。
“长清驸马遗愿由闵世元接任左卫将军,如今调李恪接任,是否不妥?”元稹沉思片刻后,出言询问道?
“陛下,犬子尚无寸功,不可担当重任,还需历练。如今河北之地饱受山胡侵扰,犬子可去邺城辅助蒲王,已尽绵薄之力。”闵观这时候终于亮剑了,蒲王元品日前已经就藩邺城,李恪本身就失去了对幽州的控制权,如今让闵世元前往幽州,既可以和蒲王拉近关系,又可制约宇文至。因为并州之粮,时常需要从青州通过幽州转运至并州。
元善此时才算看透了闵观的算计,但是已经无能为力,闵世元立下大功却主要外调,远离长安。元善自然无话可说,于是只好同意。
“长清驸马为我朝立下大功,其子赵昭如今二十出头,一直未曾入仕,都说将门虎子,朕有意令赵昭为尚书郎,入朝为官,众卿觉得如何?”元稹一直视赵有志为老师,如今赵有志病故,他爱屋及乌,想要将赵昭引入权利中央。
“陛下圣明,微臣老听犬子说赵昭有大才,此前赵驸马怕外人非议不愿让其子入仕,如今驸马已逝,其子理应任用。”说话之人正是韦然曾经的密友,陈长远之父长林伯陈清。
见众人都没反对,此时便就此定下。
此时北秦王朝今天朝会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提了上来,四万北秦俘虏以及昭阳公主。
“陛下,四万将士皆乃我大秦精锐之师,南徐州我们本就占据了淮阴钟离两城,并未蒙受多大损失,微臣觉得南朝之要求不是不可应允。”闵观首先发表了自身的意见,随后冷眼看着元善,他知道元善定会反对。
但是元善今天也仿佛转了性,并没有闵观作对,反而是说道:“陛下,昭阳公主乃是陛下胞妹,于情于理都该接回家来。萧峦已死,昭阳公主也不过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年少,怎可为萧峦守寡。”
没想到元善竟然是考虑到这里,这不由得让闵观开始琢磨起元善的想法,昭阳公主回来之后势必是要改嫁,虽然已是人妇,但是昭阳公主是一个很大的政治资源,想到此处,闵观突然心一横,那就牺牲自己的宝贝儿子吧,世元啊,你可莫要责怪为父。
“大司马言之有理,昭阳公主为国和亲,如今萧峦已死,我朝金枝玉叶岂可沦落他国,事不宜迟,理应迅速派遣使者至南齐,商谈细节。我朝只需将淮阴钟离的百姓全部迁徙,烧毁城中房舍,留给南朝空城即可。如今两国博弈,人口才是最重要的资源。”
听完闵观的发言,元稹也是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台下众人:“诸位爱卿,如今谁可担当此重任?”
李泰此时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保举一人,此行必然可成。”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李泰笑着说道:“长林伯之子,陈长远,陛下可封其中书侍郎,令其出使南齐。”
陈清一听当场跳了起来,反对道:“忠勇侯是在说笑,犬子什么德性,各位大臣都比我清楚,我儿不学无术,怎可当此重任?”
“长林伯此言差矣,如今南朝,叛贼韦智之子韦然,乃是南朝第一重臣,齐帝萧炬的结拜兄弟,并且被封为秦公,若在立功就是秦王,如此恩宠,南朝无人能与之相比。昔日韦然在长安城中,还与陈公子一起逛青楼狎妓,如此交情,又怎会为难陈公子呢?”闵观此时也开着玩笑附议道。
随后闵观看向元稹说道:“如今南齐携大胜之威,我朝如果派遣他人前往南齐,必定受辱,唯独长林伯之子或有周旋余地,南朝愿意放还俘虏仅仅是为了要回南徐州之地,说明本身南齐国力损耗颇多,不然早就携兵锋之胜进攻淮南。”
元稹闻言大喜,随后醒悟道:“确实如此,可惜我朝接连征战北凉山胡,也是空耗国力,确实需要休养生息。就依李爱卿所言,谴长林伯之子出使南齐。”
下朝之后,闵观回到府中,立刻叫来了闵世元。
因为赵有志的死,闵世元今日足不出户,外界甚至有传言说赵有志的死和闵世元脱不开关系,幸而有太医为正,不然闵世元百口难辩。
“父亲唤孩儿来所为何事?”闵世元此时身穿丧服,来到闵观身前。
“家中又没死人,你穿丧服作甚?”闵观问道。
“此番同赵驸马出征北凉,赵驸马教会孩儿甚多,行军谋略,布局谋划,朝堂局势,尽皆如数交之。所无师生之名,确有师生之实,孩子心中甚觉伤心,故而如此。”
看着面前形色憔悴的闵世元,闵观也是叹道:“此乃天命,赵有志为人向来低调,但是确是战无不胜,在为父心里,他比韦智还要强上些许。”
提起韦智,闵观又不由得唏嘘起来:“当年为父计杀韦智,如今也颇为后悔。韦智此人也算忠义,如今元善此人狼子野心,甚是狠辣,自作孽啊。”
随后闵观话锋一转,说道:“为父已经向皇上请命,任命你为幽州兵马总管,前往邺城辅助蒲王。”
闵世元微微点了点头:“一切听凭父亲安排,如今朝堂之争趋于平衡,孩儿也该出去历练。”
但是随后闵观一句话就让闵世元呆立当场。
“昭阳公主不日就要接回长安,你尚未有正妻,为父要为你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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