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云第一次入朝的时候,还穿不惯织金缀物的官服,以他闲散的性格,那种宽大的儒衫最是舒适。
不过既然入朝为官,这规矩礼节却是不可作废的。
王笑云得了周赋灵的举荐,从籍籍无名的小子直接坐上户部侍郎的职位,可说是平步青云了。
书院先生诸葛行的弟子姜严,现任户部尚书,在朝中,也是与左相苏沐最为敌对的一派。此刻两人正并肩走在玄天路上,这是每日早朝觐见人皇的官员必经之路。
“师弟,有些事情我还是需要跟你交待一下。”姜严知晓王笑云有才学,有智谋,只是难以循规蹈矩。在书院中也就罢了,在朝中,是万万不可如此莽撞的。
“诶,师兄,咱们说好了,我在朝中听你的,外面可不受拘束。”王笑云依旧云淡风轻。
姜严有些无奈,“进了钦天门,便算是入了朝。”
“哦,这样啊。”听得此言,王笑云硬生生把刚刚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师兄有话不妨在这里说完。”
“哈,为何不愿进去再说?”
“反正我也不听,在这里师兄还怪罪不了我。”
姜严道:“不知道三师叔为何会收你为徒。”
“师兄是觉得我不够资格吗?”
“我是觉得,二师叔比较对你的脾性!”
王笑云哈哈大笑,“多谢师兄夸赞。”
“哎……”姜严叹一口气,有些头疼,不过该说的还是不能少,“户籍令,我已向圣上表明是你之策,圣上对你很是欣赏,所以今日朝堂之上,你会是百官焦点!”
“师弟明白!”
“朝堂不比书院,在那里,小小的侍郎,只是微末。切记不可太过张扬。”姜严继续叮嘱。
王笑云道:“师兄,户部尚书官职有多大?”
“这等问题你还要问我?”
“师弟就是不明白,以师兄户部尚书的权力,怎么就这般小心翼翼了。”
“一时风光自然是好,但是细水长流,过刚易折。说到底,咱们都是给圣上工作的臣子,圣上予之,才是我们的。且不可依仗圣上之恩赐,而起骄纵之心!”
王笑云双手捂住耳朵,“师兄,我现在知道为何师傅要让我来当户部侍郎了。”
姜严抬头看看即将升起的启明星,轻轻得道:“因为,我已经不足以对付那个人了啊。”声音细不可闻,没有修为的王笑云便没有察觉。
“圣上那里只会彰显自己的恩泽,你不必太在意。但你既是我户部的人,少不得要面临政敌的刁难,所以,还是要小心应对。”
王笑云道:“左相苏沐?”
“你太小看他了。如果他对你出手,他就不是左相了。不过,他有什么意思,下面的人一眼可知。”
“哦,这样啊。那,除了户部绝对站在我们书院一方外,还有哪些势力?”
姜严道:“户部是书院任职,我和你皆是先生亲传弟子,还有礼部尚书也是书院出身。多数情况下,也只有我们在坚守。左相则是掌管吏部,天下十三州的官员,除了科举及第的状元榜眼探花,还有圣上亲自认命之外,其余人等多是吏部安排。”
王笑云道:“那岂不是每一部之内,都有吏部的人?”
“所以,这就是左相苏沐的可怕之处,你根本难以发现,你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左相苏沐的棋子。即便是我,你也不可尽信。”
“这……”王笑云第一次有了恐惧之感。
姜严却是不理他的震撼,继续道:“刑部与兵部,皆在与右相为伍,虽然左相右相政见不同,却是对边疆战事有部分相合,这些年,若非户部礼部极力阻拦,只怕右相早已亲自带兵征伐武国了。”
王笑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正视这场庙堂之争,“师兄所说,户部礼部,吏部,刑部并不,应该还差一个工部吧。”
“嗯,工部其实与你也有些渊源,或者说,如果你没有加入书院的话,很可能就是工部的人了。”
“青州!”
“然也!”姜严面露欣慰之色,只有王笑云足够机敏,才能在朝堂中存活下来。
“当日我途径青州,青州刺史之子赵广志曾邀请我加入青州势力。只是,不曾想工部尚书竟然也是青州势力人员。”
姜严道:“青州势力安于现状,不愿多生是非,只是在文道之上与书院有争论。在边疆战事上,还是与我们一同的,所以,半对半,对武国的政见,始终不曾有过定论。”
“我听闻,青州刺史赵继乃是文治平天下的三境修士,可是真的?”
姜严点点头,“是!这也是青州势力能够长盛不衰的原因所在。一人即可匹敌一国,就像陈国的谋圣庞青云,只要他在,我虞朝便难以彻底颠覆陈国。只要他离开,陈国旦夕可灭!如此境界,当真令人敬畏。”
“那是师兄困囿文治二境,可有突破迹象?”在王笑云看来,散去文术二境的修为,却是以极短的时间踏入文治二境,这样的速度,未免有些太过轻易。他想知道,早已文治二境的师兄姜严,会遭遇那些困难。
姜严有些失落得垂下头,“如果我能踏过那个人的阻碍,文治平天下唾手可得。只可惜啊,只可惜!”
王笑云知晓,师兄姜严所说的那个人,便是左相苏沐。一个隐于朝堂,却掌控天下大势的,可怕的人!同时也是,承天道可与清歌剑仙并列的人物。
经玄天路,过钦天门,再走金银桥,便到了朝堂正前。
需要入朝参议的官员们,正鱼贯进入,遇着熟人也只是简单颔首致意,不敢有过多的交涉。
王笑云还想再问些什么,旁边有御使官制止了他。若非有姜严在侧,只怕王笑云即刻就要被拉出去了。
王笑云扶正了自己的冠帽,恭恭敬敬得站在师兄姜严身后,这时候的礼仪,他倒是记得清楚明白。
不过,即便王笑云低垂着头,还是能从视线余光中,看到百官之前,有一人安然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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