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成州,清歌剑楼之内,清辉与清河并肩而立,皆是感知到空气中流动的浓烈杀机。
“闲逸门掌教张鹏举,人杰也!”清河由衷感慨。
清辉背负着双手,面容沧桑。同时代的江湖名宿各有终局,如今也到了他面对自己天命的时刻。
“是啊,能在死前踏入圣人境,哪怕只是短暂立足,也足够被人铭记仰慕。”
“一生痴情,也因此入道,送张圣人!”清河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这是他最虔诚的敬意。
清辉则是缓缓闭目,仰头,身上的武道之力散发,三境绝巅战力倏然而现,似乎也要一踏圣人之境。
“师兄!”
清河惊呼。
清辉摆摆手,“放心,我不会轻易尝试突破,没有足够的武道气运,我不可能成功。只是,想感受一下圣人境残留的气息。”
“师兄有何感受?”见师兄清辉没有冒险,清河才放下心来。每一个困在武道三境的修士,都对圣人境有嫉妒狂热的渴望。
清辉道:“感受?如同萤火与日月星辰之比,像是雨露和波涛海浪之喻。在圣人境面前,吾,比之蝼蚁犹有不如。这就是……圣人境吗?”
“师兄莫再此种心境停留,否则只会耽误己身修行。”清河担忧得道。
“无妨。生死有命,修为有序。我这一生,已经没有希望踏足圣人境了。”
“师兄何出此言?”
“哈哈哈哈,认清自己的能力,坦然得去接受,不也是一种心境上的修行吗?”
“虽然如此,但是心中不失去崇高,总会有柳暗花明之日。”
“嗯,我们彼此都有彼此的道理,只愿最终都能安然离世,不留遗憾吧。”
清河正色道:“师兄,你今日,有些太反常了。”
清辉道:“也许,是和清尘师弟有关吧。他的所作所为,终究是引动了九王的杀机。”
“所以,掌门师兄还在纠结,是清歌剑楼众多门人弟子重要,还是清尘师兄重要对吗?”
“清尘是清歌剑楼弟子,其他门人弟子也是,我不能厚此薄彼。”
“所以,清歌剑楼这个名字,还是重于我们的性命。否则,便是遣散了门人弟子,九王也不会再追究。”
“你觉得那些弟子们会答应吗?”
“生命当前,由不得他们拒绝。”
“哈,师弟,从来西蜀多义士,不叫英魂赴冥灵!我清歌剑楼弟子,尽皆有此心志。相信以你对清歌剑楼的了解,应该明白我所言不假。”
清河无奈叹道:“在他们年幼时,我总是教导他们要有天地君亲师的格局、仁义礼智信的道德。要与人为善,要行侠仗义,要舍生取义。但是今日,我却是希望他们能够放下清歌剑楼的门派名字,隐退回乡。余生做一个凡人,好过今日这般无奈。”
“人,总是会长大的。但你清尘师兄,还没有。”
“唉!”
清辉重整精神,拍拍清河的肩膀,“别唉声叹气了,这是九王第二次来清歌剑楼,你我,皆要小心应对。”
在蕲州天地元力鼓荡,林州破雪军势滔天之时,魏长青率领的九王亲卫军也终于再度来到清歌剑楼山门前。
在九王入主西蜀时,与清歌剑楼掌门清辉相谈甚欢,毕竟武神手札对于江湖中的任何人都是巨大的诱惑。本以为彼此可以安稳,秋毫无犯,终究是,弄到今日这般地步。
“九王大驾蔽派,实乃我清歌剑楼无上荣幸。”
清辉偕着清河,远远立在门前相迎。
九王下了战马,便大踏步走来,虽然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到底有武道修为在身。
“清辉掌门,清河长老,久违了!”
“九王风采不减当年啊!”清辉客套说着。
“咦,西蜀事务繁忙,哪有清辉掌门清闲,有清尘清河两位长老辅佐,安稳做个掌门。”
清辉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在九王说出清尘名字的时候。
“闲话少叙,九王,里面请!”
不再多礼,九王居中,清辉清河左右相伴,魏长青佩刀跟随在后。而九王亲卫军,则是刀剑在手,随时会冲杀清歌剑楼。
众人叙礼毕,九王虽是客,却坦然坐在主位。
“清辉掌门,武道进境如何了?我西蜀能有你这样的武道高手,方能让宵小之徒不敢猖狂。西蜀之安定,清辉掌门功不可没。”九王看似在夸耀清歌剑楼。
但清辉却是谦逊道:“九王谬赞,西蜀百姓安居乐业,民众富庶,盖因九王文治之功。”
“哈,你倒是会说话,就是清河长老,一路沉默寡言,可是有什么心事?”
清河从沉思中醒转,忙道:“九王多虑,在下只是在思考门派内务。”
“哦?门派内务?是何内务,能够让清河长老怔怔出神?”
“回九王,乃是门下弟子越矩逾规,不知如何责罚之事。”
九王朗声大笑,“我听闻清歌剑楼内务素来由清河长老处理,如何在这种事情上犯了难?”
“请九王解惑!”清河恭谨道。
“既有规矩定下,那便有相应的责罚伴生。”
“九王不知详情。此弟子,尚有功德在身,只是一时被迷了心智,方有出格之举。如要惩戒,恐伤了人心!”
“哦?竟有此事?”
“是以,在下忧虑难决。”
九王道:“岂不闻陟罚臧否不宜异同之说?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方显公正。”
清河却是回道:“功过不可相抵耶?”
“嗯……怎么说呢?我不知你们江湖门派的规矩,但是在军中,违反军纪者,杀无赦。但他为我卖命,我会照拂他一家老小。功过,不相抵!”
“那,依九王之言,是以门派规矩来处理,还是以朝廷法制为根据?”清河再度发问。
九王坐直了身子,轻轻抬起杯盖,上好的青竹韵茶香悠悠,细微的水汽蒸腾而上。
“江湖门派,不也是朝廷所辖吗?”
一句反问,彻底将清河的话堵死。
两人以门人过失而论,却终究挣不脱世俗约束。
九王要让所有人明白一件事,这西蜀,到底是谁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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