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治有三境,齐家、治国、平天下,士子逐阶而上,直到成为举世闻名的大儒。与之对应的,文道三境以术法见长,分别以诚意、正心、修身划分,也是代替王朝千百年的术法境界。

    但无论是文治还是文道,最终殊途同归,皆是向着圣人境修行。

    而随着大虞立国,武道势微,武道不再为人憧憬,天下纷争暂止,多数高手便都隐伏起来。

    黄天引修身境的修为,更是被书院三位先生认定,是最有可能短时间内晋升四境修士的人。

    只是凌子羽一番大闹,竟是无意间让其文心开裂,重创昏迷。

    凌州书院之中,铭刻六艺的竹简蓦然急剧抖动,黄天引身前笔墨自行舞动,文字化作弓箭疾射而出,书院阁楼瞬间在气流中粉碎。

    同时,天穹之上,仿佛有银练垂下,极至阴柔,又似大河奔涌,至刚至强。

    “退下!”

    黄天引一箭射出,生生劈开万钧水流,像是逆流之鲤,腾跃龙门。

    本是覆盖全部书院的莫大掌力,竟在这一箭之下轰然瓦解。

    朦胧模糊的天穹,因为漓江水蒸腾而更显氤氲,不见来人身影。

    黄天引依旧端坐,手中却是术诀掐起,“阁下既不现身,便由老夫请你出来。”

    “三星定势,四象锁敌。”

    只见原本灰蒙蒙的苍穹,蓦然亮起三颗星斗,煌煌如日月。其后极速流转,将书院上方偌大地方尽数封锁,除却天地元力,再无其他杂质可以涌入。

    同时,狼毫笔、龙砚台、毕方墨、灵龟木四象化生,团团围绕黄天引身形。在黄天引灵识驱动下,强势加入三星范围。

    天地元力浓稠,浩然正气充斥,仿若三星四象都开始流转不动。

    那正中之人半跪于虚空,双臂交叉放在垂下的额前,终归是现出身形来。

    “畏首畏尾,终究是末流!”黄天引语气极为鄙夷,光明正大的决斗方才是他最中意。

    来人缓缓站起身来,星斗之下,一双剑眉横亘,似是开了锋,却无剑鞘束缚。高挺的鼻梁细长,如明晃晃的刀刃。

    “武道无我境,刀剑笑!”黄天引认出来人身份。

    刀剑笑挣开双目,一道炫目炽烈的剑光毫无预警,猛然出击。

    铿然一声响,黄天引双手并拢,认凭那剑势如何强烈,始终不能再进寸许。

    “刀兵灵意,顺势而起。”

    剑光难越雷池,却化作莫大山峦重叠之势,仿若万千刀剑齐聚,白刃铛铛作响,声声催人命。

    “好一招刀兵灵意。”

    黄天引豪气陡升,这才是该有的战斗。

    “我有一身,下则出深林,上则入层云。可踏湖海,可摘星辰。”

    在刀剑笑眼中,黄天引的身形仿佛变成顶天立地的巨人,伸手之间就可以触摸天穹。天地浩然正气都是他的吐息。

    与之对比,刀兵所化山河,不过是随意可跨的土丘。

    不待刀剑笑再起剑招,黄天引一拳砸出,天穹轰响如雷霆,无可抵御的一招,已然远超境界的限制。

    刀剑笑瞬间败北。

    武道二境,无我;文道三境,修身。差距之大,令人嗟叹。

    “你败了。”黄天引道。

    刀剑笑淡然擦去嘴角的血迹,“传闻中你文心开裂,实力百不存一。”

    黄天引大笑:“若非如此,岂能找出隐藏在凌州的你,以及前朝余孽呢?若只是谍报人员,自可寻踪探迹,花些时间,总归是能找到的。怕就怕你们这些身负武道修为的,一心躲藏的话,还真是一件难事。再不然,离开凌州也无法拦阻。”

    “好算计。如若我猜的不错,你的修为不仅没有衰退,反而更为精进了吧。。”

    “不错,天地元力的巨大法身,只有四境才能施展。若非如此,我还不能轻易败你。”

    刀剑笑却是毫不畏惧,淡然道:“我觉得,你不会杀我。”

    “我们曾为同僚,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回转。以我的身份地位,你会平安无事,还能在军中任职。”

    “哈哈哈、可笑。”

    黄天引默然,良久才道:“你我何至于此?大虞如今清平,不是我们曾经共同的目标吗?”

    “天下清平?四皇子为何而死,京都那位可能给出解释?九王陈兵西蜀,前朝蓄势南郡,好友,这就是你所谓的天下清平?”刀剑笑冷嗤。

    “即便如此,也好过当初的藩王割据的局面。”

    “海市蜃楼,一叶障目,你虽然文道境界已经远超于我,却是被自己的见识蒙蔽,安于这表面的平和。。”

    刀剑笑不说话,单膝悬跪在半空,左手在腰腹处缓慢凝聚灵力,再出手,便是生死之刻。

    黄天引话已至此,心中最后一丝旧情也消耗殆尽。他来凌州的目的,一是见证凌少羽证道齐家,此后再无法掌握文术之力。二来,便是找出潜藏的拨弄风云的势力,无论是九王还是前朝,他都要一举靖平。

    “既如此,好友,上路吧。”黄天引衣衫鼓动,浩然正气加持,此刻就代表了天地意志。

    “我黄天引秉持大虞清平之志,今日手刃旧友。正心所问,无愧天地。”

    双掌平推,凝聚着黄天引修身境的全力一击,只消打在刀剑笑身上,就可瞬间灭杀。

    然而,刀剑笑剑招终于凝聚而出,剑光随着身躯站起凭空出现,“文道可以借助天地正气,这些年来修为文术的修士进境奇快。但是,逐渐衰落的悟道,也并非没有任何精进。武灵境刀剑笑,今日向漓江取一剑,破苟于安乐之酸腐儒生。”

    同样的天地纯阳之气,此刻竟也凝聚在刀剑笑长剑之上。

    浩浩漓江水,自巍巍昆仑山下而来,横跨高原、丘陵,直到这王朝南部的广阔平原之上。流经凌州的部分,纵横千里之遥,此刻凝化成无双之剑,仿若被主人唤醒的神兵利器。

    刀剑笑勉强触摸三境修为的实力,在黄天引怔怔迷乱中,一剑斩落凌州城。

    本是全力应战的黄天引,不得不分散心神,护佑凌州百姓无虞。

    但同时,身处剑招正中心的凌州书院彻底化为齑粉。

    黄天引衣衫破碎,胸前血液汩汩而出,刀剑笑也就此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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