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份儿上,姬胡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得悻悻道:“既如此,那便托付于少父了。不知如何解此危局,少父可有谋划?”

    召伯虎语音沉稳:“臣这便调丰镐大营所有兵马前来镐京勤王,于城外成犄角之势扎营,定保大王无虞。臣即刻动身前往歧山大营整治兵马,前往京师邑迎敌。”

    周公定慨然拜伏:“召公年轻有为,定能一举荡平敌寇,还我大周清宁。”

    满朝文武跟着下拜:“愿召国公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姬胡依然不放心,一散朝便单留下召伯虎,满面焦虑道:“少父,你一介文臣,怎好领兵出征,战场厮杀?不如让孤御驾亲征吧?”

    “万万不可!天子怎可轻动?御驾亲征,必须战必胜才可行!如今这情势,任谁都没有必胜之把握,所谓‘火中取栗’,险中求胜,臣身为首辅,自当为大王排忧解难,万死不辞!大王不必再说了。”召伯虎声音不高,但语气无比坚定。

    姬胡亦知事情无法回转,不无担忧道:“可是,如今朝中无有良将可用,战马不足,只能依靠步兵了。少父总不能自己上阵拼杀吧?”

    “臣保举一人为前锋大将。”召伯虎跪下朗声说道。

    “谁?”姬胡坐直了身子问道。

    “隗多友。”

    “多友大哥?他从卫国回来了吗?”姬胡十分惊喜。

    “禀大王,猃狁向我大周输入病马之事,便是他首先发现的。可惜,被祭公高忽视,还将他打入军牢。”

    “竟有此事?”姬胡十分震惊:“方才少父为何不在朝会上禀明?竟然轻轻放过了那个姬高?”

    “大敌当前,朝中不可再有大的震动,已解了他的兵权与职务,其他的事待解了危局再说。大王,隗多友号称‘卫国战神’,神勇无比,箭术无双,臣与他一文一武,解猃狁之危便平添了五成胜算。”

    “好,少父。请速往歧山坐镇,一应人事军辎调动都由你说了算。”

    “谢大王!”

    自从祭公高离了歧山大营之后,隗多友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境遇愈来愈好了。先前的牢室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但当天代掌帅印的副帅狼贲便给他单独置了间小屋,暖炉热炕,美酒佳肴,简直比在草原还要自在。这还不算,专门还有位军医来照看他那根断了的肋骨,不许他乱动。

    这几日下来,隗多友困居于斗室之中,实在憋得难受,也想到外头舒散一下筋骨,奈何军医死活不准,还用绷带把他的前胸束得紧紧的,他也只好从命了。

    方孟被拨来专门服侍他,二人更加熟络后,他也提出要回原先的牢室里去,方孟只是神秘地笑笑:“我可不敢跟副帅说这话。副帅吩咐过,要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不能受一点的委屈。听说------这是召国公的意思------”

    隗多友心想:“莫非密叔没有回镐京,而是一直设法替我打点?嗯,这倒是可能的。”这样想着,心下不觉释然。

    这般安逸的日子也没过几天,突然一日,副帅狼贲亲自来接他入中军帐了。

    趁着沐浴更衣的当口,隗多友悄悄问方孟:“出什么事了吗?副帅为何亲自来接我?”

    方孟一脸喜色:“将军不知道吧?祭公在王庭上被免了职,召公子穆要亲自来歧山大营接掌军务,迎击猃狁。以将军和召公的关系,届时定会成为其麾下第一得用大将。副帅能不来接您吗?”

    “召子穆要亲自出征?”隗多友只觉心口一紧,遂往细一想,以召伯虎的禀性,如此危局定会铤身向前。反正自己拼了命帮他一把也就是了,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他转头对方孟说:“烦你将营中所有照顾过多友的弟兄们都叫来,我要当面拜谢他们。”

    “他们早在外头候着了,我这就叫去。”

    十几个兵士鱼贯而入,在屋中挤做一团,众口喧喧,拱手给隗多友道贺。隗多友请众人站好,神色郑重依次给他们作了长揖,轮到方孟时,眼圈已是红了。篳趣閣

    方孟忍着眼泪,笑笑,回头对众人说:“我方才怎么跟你们说的?都忘了?”

    众人突然齐刷刷地跪下,异口同声喊道:“恭贺大将军!”

    隗多友有些慌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承蒙你们照顾,友得以苟活今日,你们如此大礼如何敢受?再说我不过一介卫国庶民,怎敢自称大将军?”

    方孟抢先说道:“隗将军,这是弟兄们对你的期许。我们都是没什么本事的人,这辈子怕是混不出来了,可我们也有个念想,就是老了时,可以和儿孙们说,别看隗大将军那般威风,当年却是我们的朋友,让我们临死时也好托将军的盖世功业抖抖威风。将军若能熬过此番劫难,将来前途必然无可限量。是以弟兄们在此恭祝将军功盖天下名垂青史!”

    隗多友听得热泪滚滚而下,说道:“众位弟兄放心,我隗多友此番一定死而后已,定将猃狁敌寇驱逐出境!”

    走出屋子,狼贲早就候在那里了。为首的是辆朱斑纹的安车,后头是一辆朱轮黑丝盖车,两车都插着六旒的飞虎旗,迎风飘展,好不威风。车前车后都站了二十个鲜衣大汉,俱都是虎背熊腰仪表非凡。

    见了这阵势,隗多友微微皱了皱眉,说道:“狼副帅,您做得太过了吧?这车子未免太招摇了!”

    狼贲亦是虎背熊腰的一员猛将,闻言只笑了笑,凑上前说道:“小将军莫要多心,召公的前驱已入中军帐,待国公爷大驾降临,还望小将军多多美言。”

    隗多友明白,南厩之马纷纷倒毙,再加上祭公被免职,歧山大营从副帅到裨将皆是人人惴惴不安。遂拍了拍他的肩:“狼副帅放心,召子穆不是个糊涂的人,他的眼光刁着呢!定能明察秋毫,不会放过一个奸人,亦不会连累一个好人。”

    这话说得软中带硬,狼贲听得一愣一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隗多友便低头上了那辆朱轮黑丝盖车。狼贲上了前头的朱斑纹安车,吩咐道:“去中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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