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梁海星胡思乱想间,陆美霜似乎觉得与梁海星说的话有些多,就道:“我们不说侯主任了,那是他的事。怎么样,最近这几天过的还好吧?”



    梁海星不知此时陆美霜的心思,不好贸然回答,就微微一笑,道:“你的耳朵很长啊,还听到什么消息了?”陆美霜没有直接回答梁海星,而是道:“在来大草原的路上,我曾给他说,我们这个时候外出学习合适吗?他说,有什么不合适啊?我了解局里的情况,多年养成的恶习一时很难扭过来,就提醒他:把梁局长一个人放在家里整顿机关秩序,万一局势失控就麻烦了。没想到,他连想也没想就甩了我一句:让他自生自灭吧。结果听说你管理有方,现在机关秩序很好。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听说后,非但没有高兴,甚至道,当心尾大不掉。也可能他觉得作为正职说出这样的话,有失身份,又补充了一句:这年头,副职就是给正职打工的,副职取得的成绩都会记在正职的帐上。”



    听了陆美霜一番话,梁海星感到有些寒心,就想一个人静一静。然而,陆美霜似乎闲来无事,谈兴正浓。梁海星不好意思关上手机,就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梁海星话音刚落,陆美霜便道:“怎么,想我了?”梁海星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微微一笑,手机里传来陆美霜“咯咯”爽朗的笑声。陆美霜又道:“你是不是分管我,感到特别有成就感,一旦离开我,又特别失落啊?”陆美霜的话使得梁海星难以回答,就一笑了之。陆美霜叹了口气,道:“这里风光的确很美,气候也好,到处充满着草原特有的芬芳,就是对方的热情让人受不了,天天喝酒,而且礼数还特别多。你知道我不善应酬,又不喝酒,简直是在遭罪,如果我说了算,早就回去了。今天下午,他突然接到省厅的一个电话,说是他外出学习的事,黄厅长知道了,而且黄厅长很生气。对方,让他赶紧回厅里,向黄厅长认错作检查。他似乎有些不情愿,给对方说,古时还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一说呢,刚到了草原,就急着赶回去,让人家怎么看我们啊,还以为我们局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了呢,我怎么向人家张口啊。对方好像是个领导,态度似乎也很强硬: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回来不回来,你自己拿主意。他就是典型的外强中干,虽然嘴上强硬,但挂断电话后对我说:看来我们得压缩行程了,抓紧回局里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清楚,估计就这两天吧。不过……。”



    耳闻陆美霜吞吞吐吐,梁海星似乎觉得有陆美霜有事隐瞒自己,就不由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陆美霜道:“我觉得他来草原并不只是为了玩,似乎还有什么事?”



    虽然对赵良的行踪,梁海星很关心,但觉得十分敏感,自己不好意思打听,就道:“时候不早了,没什么事你早点休息吧。”陆美霜接着道:“虽然在宾馆定了房间,但他却很少回房间休息。另外,有一天,我看他好像和一个年轻女人在街上散步,那女的有些眼熟,我就使劲的想了想,后来觉得好像在马山的歌厅见过。”



    女人的眼睛很敏感,也很毒辣。梁海星了解赵良,也很理解此时陆美霜的心思,就道:“不可能这么巧吧,也可能是幻觉。”梁海星刚说完,陆美霜便淡然道:“也可能吧。”



    听了陆美霜的情况介绍,对赵良这次突然外出考察学习,尤其是在外面的表现,梁海星心里有了底,对省厅打给赵良电话的人仍十分感兴趣,就不由的问道:“他换了新手机卡,有谁能给他打电话呢,态度还这么强硬?”陆美霜告诉梁海星,当时她离赵良很近,虽然电话内容没有完全听清楚,但从声音上感觉像是刘厅长。梁海星没再说什么,若有所思,不由的点了点头。



    突然,陆美霜对梁海星道:“先不聊了,他刚刚给我发来短信,让我给他回电话,他可能有急事找我。”陆美霜说完,挂断了手机。梁海星心里很乱,就收拾办公室,想回宿舍休息。梁海星刚收拾完办公室,准备走出办公室。突然,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陆美霜打来的,就接通了手机。陆美霜告诉梁海星:赵良明天和司机回厅里,让她自己继续在草原学习,然后坐飞机回局里。



    一听赵良要回厅机关,梁海星心里有了些许安慰,心想: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呢。梁海星没有说什么,挂断手机后,默默的走出了办公室。



    赵良深知自己在黄正刚心目中的位置,本来就很怵见黄正刚,又自知理亏,一走进厅长办公楼,尤其是想起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赵良心里更是惊慌,甚至是充满恐惧,脚下如同灌了铅。



    走在厅长办公楼的走廊里,赵良感觉既漫长又短暂,不住的暗自盘算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沉住气,免得火上浇油,一旦惹怒了黄厅长,后果更不堪设想。



    自己外出,局里发生上访事件,而且违背厅长命令,没有及时回局处置,赵良本以为自己闯了祸,肯定会招致黄正刚一番训斥。然而,结局却出乎赵良的意料。赵良走进黄正刚办公室的时候,黄正刚仍如往常一样,在审阅文件,用余光瞟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赵良,没有让座,似乎很冷漠。



    黄正刚终于看完了文件,合上文件夹,语气十分和缓地道:有几件事,我向你宣布一下。赵良见黄正刚有重要事情向自己讲,急忙从随身带的文件包里掏出笔记本,认真作着记录。黄正刚不屑的目光再次望了赵良一眼,继续道:“你回到局里后,一个星期内,将外出考察的情况向厅党组写一报告,连同欠马山市委招待所接待费及农民工的债务情况,一并报到省厅。将梁海星同志垫付农民工欠款据实马上退还给梁海星;如果马山局经费紧张,也可以以预付款的形式,先从厅里列支,届时,从拨付的相关经费中扣除,我已向厅财务部门打了招呼。第三,厅党组准备抓紧将马山局的班子配齐。”



    面对黄正刚,赵良大气不敢喘,认真作着记录,滴溜溜乱转的双眼一直在揣摩着黄正刚的心思。见黄正刚并没有对自己发火,又主动向自己提出干部问题,赵良以为黄正刚对其外出考察的事不再追究,或是感觉自己多虑,黄正刚根本没想追究自己,心情就放松了许多。赵良道:“关于我们局班子配备问题,是不是回去先开个党组会提出人选,然后再由厅里与市委研究决定啊?”赵良刚说完,黄正刚便回绝道:“按照干部管理权限,马山局班子属市管干部,不属于马山局的职权范围。”黄正刚说完,又拿过一文件夹继续审阅起了文件。



    毕竟对赵良来说,提拔干部是件大事,而且一直想提拔侯晋生进班子,虽然黄正刚的意思已很明确,但赵良仍想再作进一步争取,就一直在揣摩着黄正刚的心思,想把自己的想法当面向黄正刚提出来。黄正刚见赵良一直站在自己的面前,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头也没抬,向赵良挥了挥手,依然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走了,我要处理公务了。”见黄正刚已下达逐客令,赵良低头提着文件包,手里拿着笔记本急忙走出了黄正刚的办公室。



    走出黄正刚办公室后,刚刚发生的一幕,一直萦绕在赵良的脑际,不时在其眼前闪现。赵良一直在回味着黄正刚说过的每句话,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有着满肚子的话想找人诉说,赵良想起了刘大可。



    赵良走进刘大可办公室的时候,刘大可闲来无事,正在练字,赵良就凑上前欣赏了起来。刘大可抬头望了赵良一眼,开玩笑道:“到了马山局挺逍遥啊,把手里的工作推给副职,自己到草原欣赏蓝天白云了。”



    赵良似乎对刘大可的话有些不满,两眼一瞪,故作生气道:“你们这些领导站着说话不腰疼,典型的让马儿跑的快又不给马儿草吃的官僚主义者,一方面要求我们把工作搞上去,一方面又连外出学习的机会也不提供,好不容易自己挤出点时间,外出看看人家怎么做的,还屁股着火般的催着让回来。原来没在基层局工作过,更没当过基层局的正职,体会不到基层的难处。现在终于感觉出老鼠钻木箱的味道了,两头受气。”



    刘大可知道赵良刚刚从黄正刚的办公室里出来,虽然不知黄正刚与其讲了些什么,但凭感觉,很理解赵良的心情,也深知赵良并非对自己不满。面对赵良的指责,刘大可也就没放在心上。



    刘大可指了指面前的沙发,然后又指着茶几上的热水器,道:“想喝什么茶,自己倒。”赵良似乎意犹未尽,继续道:“刚到内蒙,开了个座谈会,本来人家都安排好了,到草原上骑马欣赏风景,还没有动身,就接到了您老人家的电话,就赶回来了,结果弄得人家还有些过意不去,还以为没有接待好呢。这不回来的急,连孝敬你老人家的东西都没有准备好,顺便给你捎了把壶。”赵良说着,从文件包里掏出一软塑料包装的红色玛瑙茶壶,起身放在了刘大可的面前,并道:“证书,还有包装盒在我车上了,抽时间我再送给你。”刘大可瞥了一眼赵良从大草原捎回来的玛瑙茶壶,顺手放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然后望着赵良,微微一笑。赵良不知刘大可此时的心思,满是疑惑的目光望向刘大可,心想:刘大可咋了,怎么用这样的目光望着自己,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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