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楠木雕的事很快忘却了,刘大可继续观看着木雕。

    胡老板似乎对眼前这金丝楠木雕同样很感兴趣,又不愧是老道而又精明的商人,他很清楚自己的短板,因此,对眼前这金丝楠木雕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看得很仔细,一会儿爬到木雕上细瞧,一会儿又后退几步前后左右反复打量,但却很少说话。倒是那木雕老板慌了神:这才是真正的内行啊,不说话,说明他很欣赏,看得仔细说明他真心想买。木雕老板也就不敢怠慢,紧随胡老板的身后。

    胡老板仔细察看了一番,突然站了起来,望着眼前的木雕,轻轻的拍了拍手上的浮土,转身欲走。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到嘴的肉要吐出来,木雕老板就有些着急,上前拦住胡老板,急切地道:“我看老板是个内行,出个价吧,买卖不成仁义在,交个朋友也好啊。”

    “真想卖啊?”胡老板也真心想买,就停下了脚步。那木雕老板见有可能成交,就急忙点头道:“是啊。老板出个价吧。”胡老板伸出了三个指头。那木雕老板忙笑道:“三十万?”

    胡老板摇了摇头,道:“三万。”

    “三万?!”那木雕老板一听,仿佛受了刺激一般,暴跳如雷道:“你成心捣乱是不是?”

    胡老板似乎并没有胆怯,而是微微一笑,道:“你这是假金丝楠,以次充好。如果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假冒伪劣。”

    “什么,你说这金丝楠是假的?你不买可以,少胡说啊。”木雕老板一听,不由的举起了拳头,传来咬着牙的“咯咯”声。胡老板并没有被对方气势所吓倒,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并没有着急,而是来到金丝楠木雕前,用手指在一缺口上用力一扣,一块薄片掉了下来,露出黄色的木质,与表面的墨绿色形成鲜明对比。胡老板指着那不大的缺口道:“这不是假的是什么,你这是二次上色,我没举报你就给你留足了面子。你还要价这么贵。”见造假被胡老板发现,那木雕老板顿时语气缓和了许多,道:“对不起,老板是内行,你也知道现在干这行的很不容易,你再加点钱吧。这木雕不是金丝楠,但也是阴沉木吧。光这木料得多少钱啊,还有这手工费。我雇了五个工人,整整雕了一个月。还要抛光,上漆。光人工费花了六万。我看老板真心喜欢,那你就再加点吧。”

    胡老板望了眼前“金丝楠”木雕一眼,更为主要的是他觉得刘大可真心喜欢,而价格一下子跌落了这么多就有些动心,又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四万?”木雕老板脱口道,充满惊奇。

    “算了。我们不卖了。光人工费也不够,你不是来买木雕,我看你纯粹是来找事砸场子的。”木雕老板说着,向不远处的茶台走去。胡老板二话不说,继续向前走去。那木雕老板见胡老板真的不想再加钱,眼看着眼前的买卖要黄,就追上前,道:“老板再加点吧,你知道,现在买卖都不好做。今天开个张,亏本卖了。”胡老板停下了脚步,道:“那你出个价吧。”那木雕老板见胡老板缓和了下来,就伸出了两个手指。胡老板仍摇了摇头,道:“我看你也不容易,只能再加……。”胡老板说着又伸出了一个手旨。木雕老板想了想,又望向身后的木雕,似乎有壮士断腕之感,一咬牙,极不情愿地道:“那好吧。”那木雕老板仍在不住的低声嘟囔道:“真是赔血本了,让你捡了个大漏。”

    其实,此时的木雕老板有着自己的想法:虽然眼前这老板给的钱不多,但仍远远超出了成本价。更为主要的是,既然眼前这老板看出了造假,也就预示着别人也有可能看出来,而且来买木雕的都是内行,买时定会慎重,再说长期占用资金,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还不如早点卖了。这木料正如胡老板所言,只是根普通的阴沉楠木,而雕工完全是机雕,只是在最后一道工序经过了人工打磨。然后又花了几千元,找人画色,整个木雕变成了金丝楠阴沉木龙胆纹,最后进行了烫漆固化,整个成本费不到两万。

    木雕老板向胡老板坚起了大拇指。成交后,胡老板又交了五千元运输费,让对方负责运到刘大可的家中。特别嘱咐对方把露出破绽的地方一定要处理好,千万不能让对方看出来。那木雕老板很兴奋,就道:“明白。”然后,又低声问道:“刚才那人是你的领导吧。”胡老板瞪了对方一眼,对方满脸不安,顿时意识到话有些多,但仍然道:“知道为什么刚才我不愿理你领导吗?别看他夸夸其谈,其实根本就是外行,还是你懂。”

    花这么少的钱购买了刘大可自以为非常贵重的心爱物品,胡老板心里自然高兴,与木雕老板办理好手续后,急忙向刘大可追去,身后传来木雕老板的声音:“内行,有机会再来我们店啊。”

    刘大可真心喜欢那块硕大的“金丝楠”木雕,就一直惦记着胡老板与木雕老板的交易,也就没有心思欣赏其他木雕,不时的回头向胡老板望去。突然间,刘大可见胡老板向其匆忙而来,胡老板的脸上似乎有些得意,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刘大可猜出了胡老板的心思,心中充满了期待,放慢了脚步。

    也许刘大可担心胡老板看出自己内心焦灼与不安,在一木雕前又停下了脚步,仔细欣赏着。

    赵良一直陪伴在刘大可的身旁,不时的东张西望,似有心事。赵良的目光不住的望向刘大可,故意搭讪道:“刘老板,这是什么木料啊?”

    “我给你介绍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分清樟木啊?”刘大可笑道,有些不屑。赵良微微一笑,有些尴尬,见不远处的梁海星正与高燕在交谈着什么,没人注意自己,就上前对刘大可悄声道:“刘老板,我昨天晚上给您说的事,您可别忘了啊?”刘大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现在不是还没研究干部吗?”话一出口,刘大可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担心引起赵良的误解,又补充道:“放心吧,研究干部时我会把我的意见表达出来。”刘大可一番心里话,使赵良看到了希望,脸上露出了笑容,刚想说什么,胡老板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刘大可面前,赵良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

    见胡老板走了过来,正与高燕聊天的梁海星或许出于好奇,或许想长点见识,就凑上前,想听听胡老板与那店老板交易的情况。

    一见刘大可,胡老板激动地道:“好了。成交了?”

    “啊,你真买了?”刘大可的目光充满惊异。胡老板点了点头,脸上还有眉宇间,依然洋溢着得意。

    “是啊。我连你家的地址告诉他们了,他们说七天后到货。我估摸了一下,我们回去,正好货也到了。”胡老板道,不停的眨着眼。

    “多少钱成交的啊?”刘大可似乎对那木雕的最终价格很感兴趣。

    “这年头,人活着很累,做件自己喜欢的事非常不容易。钱多钱少有什么关系。再说,钱作为身外之物,挣的不就是用来花的吗?”胡老板看上去很轻松。

    “木雕不同于你做房地产,你不懂木雕,肯定让人宰了。”刘大可停住了脚步,目光不时的向胡老板已买下木雕的方向望去。

    胡老板没有说什么,脸上闪现着商人狡黠的笑容。

    刘大可担心胡老板吃亏,就道:“不行,我找老板去。”虽然刘大可看上去有些不安,但仍站在原地未动。这样的情景,胡老板见惯了,刘大可只是想表明一下态度而已,心里肯定在偷着乐呢。胡老板笑道:“你去找人家,怎么说啊?东西不是你买的,人家会告诉你实价吗?反正东西我已买了,钱也交了。”

    “那你告诉我,花了多少钱?”刘大可仍很在意那木雕的成交价。其实,刘大可倒不是在意胡老板是否吃亏,而是关心那木雕的价值,他极想了解胡老板付了多少钱。

    刘大可见胡老板执意不想告诉自己成交价,就伸出了两个手指头,道:“这个数?”

    “什么二十,二十五啊。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高兴就好。”胡老板说着向前走去。刘大可一听顿时明白了那木雕的价格:胡老板用二十五万为自己买下。刘大可心里很高兴,他更理解胡老板此时的心思,他不想让自己的属下知道自己有受贿嫌疑,就拍了拍了胡老板的肩膀,笑道:“真有你的。”

    对刘大可与胡老板的争执,赵良、梁海星等不好说什么,目光不住的四处张望着,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而内心都很想了解成交价。虽然胡老板没有明说,花二十五万送给刘大可一心仪木雕,但仍已清楚那木雕的价格,不禁有些咋舌。梁海星心里道:商人手里的钱也是钱啊,此时的胡老板说不定心里在淌着血。赵良则心想:权力真是个有趣的魔方,转眼间,赚了二十五万,如果过几年再一升值,那价格还要高。高燕似乎对眼前这一切并不感兴趣,更关心的还是南方陌生女人的命运,甚至想:当初如果知道对方地址该多好啊,说不定就在这个城市,可以抽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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