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填写干部履历表……。”
“履历表?”
还未等刘大可回答,赵良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你是说,组织上让你填写第三梯队人选履历表的事?”
刘大可点了点头,道:“我觉得表上的年龄,和我实际年龄不太符。履历表上的年龄比我实际年龄大了几岁,也可能是我当时为了招工,故意填大了。”刘大可的目光一直在望向赵良,似乎要将赵良的心思看穿。
虽然刚到人事处工作不长时间,但赵良对人事档案的管理很清楚,私自修改人事档案属于违纪,一旦发现将要受处分。赵良似乎听出了刘大可的话外音,心里不由的一颤,但嘴上却故作很随便地道:“这事很正常。我回去查查你的人事档案。”
“查查我的人事档案?”刘大可似乎对赵良的回答并不满意。赵良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尤其是见刘大可那满是惊愕的目光,忙道:“我帮你改过来?”
“帮我改过来?”刘大可的心思很清楚,又似乎对修改自己人事档案的事很谨慎,尤其是有可能将造成的后果,但刘大可更清楚,一旦将年龄改小两岁将意味着什么,在这将讲究文凭年龄的年代,虽然文凭很重要,但年龄是个宝,有时大一天,就有可能失去提拔的机会。刘大可仍然满脸微笑,但话音却很重。赵良又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帮你纠正过来。”
刘大可微微一笑,未语。见刘大可对自己的回答似乎还算满意,为了讨好刘大可,赵良又望着刘大可道:“你说减几岁吧?”
“我说减几岁,是我故意让你把我的档案年龄改小了吗?我是让你实事求是地核实一下我的年龄。”
“哈哈。我又说错话了。”赵良满脸愧色,不敢再直视刘大可,低垂着头。赵良似乎此时才明白刘大可和自己聊天的真实意图:刘大可并非仅仅关心昨天晚上喝酒的事,而是在变着法的考验自己。真的如杜一天所言:刘大可随便掉在地上的心机,自己的心眼子里都装不下。
关于修改人事档案的事,见赵良满口应承下来,对赵良的表现,刘大可似乎很满意,就没再难为赵良,而是转移话题道:“另外,我听说最近可能省里要动干部,你留意一下。”
“好。我明白,一旦有什么消息,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不是一旦有什么消息通知我,等你得到消息再告诉我就晚了。我是让你有机会向组织部的人侧面了解一下,好提前做做工作。”
赵良似乎意识到自己误解了刘大可的心意,就有些尴尬,苦苦一笑,道:“看来昨天晚上,真是喝酒了,脑袋老是断路。领导,别见怪啊。”
刘大可欣赏的目光望了赵良一眼,没有说什么,微微一笑。
赵良刚刚走出办公室,刘大可就打开了存放礼品的文件柜,刘大可见里面有两盒包装精美的茶,就找来文件袋,包好后走出了办公室。
当刘大可夹着装有茶的文件袋来到谷远深办公室房门前时,见谷远深的办公室房门正开着,就悄悄的向里望了一眼:谷远深正坐在办公桌前批阅公文。刘大可就轻轻地敲了几下房门。也许敲门声打扰了谷远深办公,谷远深就有些生气,头也没抬,道:“没看着我在处理文件吗?等一会再过来。”刘大可见状,忙笑道:“厅长,是我,小刘。”
谷远深抬头见刘大可夹着文件袋站在其办公室门前,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便放下手里的笔,道:“哟,是大可啊。快进。”
刘大可将房门轻轻地关好后,来到了谷远深的办公桌前。谷远深目光一直在望着刘大可那夹着的文件袋,有些不解,道:“你又来送什么材料啊?”
刘大可没有立即回答,将文件袋放在了谷远深的办公桌上,然后将两盒包装精美的茶放在了一把手的面前,对一把手道:“给领导送来两盒茶叶……。”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是两盒茶叶啊?”谷远深对刘大可很信任,说起话来也就非常随便。
刘大可见谷远深似乎对送来的茶不感兴趣,便指着包装盒上的说明,对一把手道:“领导你看,这不是传统的茶叶,是最新研制的保健品,降血脂,提升免疫力,抗癌。人家刚送我的,我哪舍得喝啊,就立马给您老人家送来了,让您尝尝。如果你觉得有效,我让我朋友再多送几盒来。”
谷远深从刘大可手里接过了茶,放进了办公桌下的抽屉里。然后,对刘大可道:“说吧,有什么事要汇报?”
“哈哈。我还真的没什么事,就是想让老领导尝尝这新研制出来的茶。”
谷远深微微一笑,未语,似乎看出了刘大可的心思。
“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你不是说没事吗?”刘大可话刚出口,谷远深便道,眯缝着两只花眼,成了一条缝。
“不过,这事与我无关。”
“既然与你无关,那你就别说了,我也好办公了,最近文件特别多,好多事情需要落实。”谷远深望着眼前厚厚的文件夹道。
“我是在我为党组操心。”刘大可笑道。
谷远深见刘大可有事向自己反映,就疑惑的目光望向刘大可。刘大可似乎没有理会谷远深此时的心情,仍道:“听说,杜一天对党组的处理决定不满,向组织提出提前退休?”
谷远深耳闻刘大可在向其反映杜一天的事情,就敛起笑容,忙道:“怎么了 ?”
“这个人心机不小。”刘大可稍思忖后道,似有难言之隐。
“咋了?”
“咳。”刘大可叹了口气。
谷远深见状有些不高兴,就道:“你对我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老领导,虽然您贵为一把手,但看来掌握的情况并不比我多啊?”
“那也要看什么情况了,有什么心里话就全吐出来吧。”
“其实没什么。我也只是担心。”
“担心?”刘大可的一席话使得谷远深如同置身于云山雾罩般,心里更是充满疑惑:这刘大可到底想说什么啊,但似乎又觉得事关重大,刘大可不好明说。见谷远深有些不耐烦,刘大可就试探道:“是啊,同在机关工作这么长时间了,又都为正职,工作上经常打交道,我对他我还算了解,心胸非常狭隘,报复心极强,他不曾扬言要告您吗?再说,他长期从事办公室工作,对机关的事情很了解,我担心他现在没事干了,有时间了,会不会到处胡说八道啊,这样以来,对机关影响可不好啊。我只是猜想啊,想给老领导您提个醒。”
“噢。”谷远深深深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突然间,谷远深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刘大可见自己一番煽风点火,似乎发挥了作用,就微笑着,两手微微攥起拳头,做起了一个拉紧绳子的动作。谷远深不理解,就道:“你的意思是将他紧紧地抓在手里?”
“他就是一匹野马,您怎么将他抓在手里?”
一把手点了点头,他心里很清楚,虽然杜一天脾气急了点,为人有些耿直,有时也有些小心眼子,尤其是为自己的事考虑得多一些,但自我要求还算严格,还真的没什么把柄可抓,自己也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将其死死的控制住,特别是经刘大可提醒,谷远深突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是啊,如果同意了他提前退休,他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让人不放心的举动,自己辛苦经营一生的事业将会受到影响,甚至还影响到自己是否能光荣退休。这杜一天长期在自己身边工作,对自己的一些情况很了解,一旦其退休没事,一封举报信便将自己置于极为被动的地位,看来其提出提前退休并不简单,自己不能不认真应对。但一时又想不出好的应对办法,就将无奈的目光望向刘大可。
刘大可似乎看出了谷远深的心思,心里早已有了应对之策。谷远深见刘大可仍在故意和自己绕弯子,就佯装生气道:“有什么心里话就全说出来吧,我没时间听你闲扯,更没时间和你绕弯子。”
刘大可见谷远深有些生气,就不禁大笑道:“我的意思是给他带上缰绳,您攥紧缰绳。只有这样,才能将他那匹烈马驯服。”
谷远深点了点头,似乎终于看出了刘大可此时的心思:似乎这刘大可掌握了杜一天什么把柄,而且与自己有关。而刘大可有些话不好直说,就采取心照不宣的方式提醒自己。否则,一旦讲出来,双方都很难堪。也许这就是艺术。
“嗯。有道理。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不能让他太过自在了。你个人的问题,我也会积极向省委组织部争取。看来,我在这位上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惦记的人太多了。”谷远深望着眼前的办公桌道。
耳闻一把手的一番感叹,刘大可起初心里很是高兴,似乎副厅长在向自己招手,但又似乎感觉谷远深的话里另有含义,就道:“放心吧,您永远是我的老领导,无论将来如何变化,我永远是您的下级,无论您是否在位上,都是我的上级,您的指示我永远照办。”
“哈哈。话是这么说,但事实上很难做到。在不在位毕竟不一样。”谷远深的话有些伤悲。
一石激起千层浪,刘大可走了,谷远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谷远深坐在办公桌前,已没有心思处理文件,杜一天的身影不时的在其眼前闪现,满脑子皆是自己从前做过的事,越发觉得刘大可的提醒极有道理。是啊,也许真的是自己疏忽,将问题看得过于简单,也许自己低估了杜一天的能量。该出手了,在杜一天还没有行动前,先给其套上笼子,免得四处乱撞乱咬。想到这,谷远深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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