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记事起,她认识的沈怀淑,永远都有两幅面孔,在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无辜、纯真、善良的模样。

    唯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她的真实面目,蛮横、恶毒,甚至是不择手段。

    祖母告诉她,没有爹娘的爱护,她能做的只有隐忍。

    只要她能忍到及笄,祖母会为她寻一门美满的亲事,以将军府嫡长女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出嫁。

    不然二房的人只会变本加厉,不仅会毁了她,爹娘用一腔热血换回来的荣誉,也会被二房独吞。

    彼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并非将军府的血脉,而是勇毅侯唯一的女儿。

    她不在乎自己怎么样,她只是不想爹娘的荣誉被他人霸占,所以她听从了祖母的安排,忍到了十六岁。

    可到头来,迎接她的却是林氏母女的算计。

    不知前世的祖母,在九泉之下得知她最终落了个惨死的下场,是否会后悔让她处处隐忍?

    然而,前世的种种,她能怪祖母吗?

    如今看来,祖母让她隐忍,甚至严令她在及笄之前出府,不过是想保护她,以免她是勇毅侯唯一女儿的身份被发现,成为权利争夺的牺牲品。

    祖母有祖母的不得已,那沈启荣呢?

    他的大男子主义,他的视而不见,最终造就了林氏的肆无忌惮。

    事到如今,林氏死罪难逃,他才承认了自己的错。

    可他是真心认错吗?

    沈启荣没有注意到沈怀慕冰冷的脸色,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二叔不求你原谅,只是淑儿她还小,如今又怀着孩子……”

    沈怀慕打断了沈启荣的话,“二叔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只是林氏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若她买凶杀人被大理寺查证,免不了要被处刑,二妹妹知道了肯定会伤心。”

    沈启荣闻言,面露恨色,“伤心?有什么好伤心的!她应该知道,林氏做的一切,差一点就把将军府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她若是敢为林氏掉一滴眼泪,我打断她的腿!”

    沈怀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有沈启荣压制着沈怀淑,就不会有人干涉大理寺处置林氏了。

    正想着,何管家传话过来:“郡主,二老爷,快去顺和院瞧瞧吧,二姑娘得知林氏被带走,闹着要见林氏,她现在怀着长皇孙,下人们都不敢拦啊!”

    何管家面露疲色,他年事已高,平日里这个时候早就睡下了,可今日却不得不为林氏的事苦撑到现在,眼下还得面对沈怀淑的无理取闹。

    沈怀慕一脸关切,叮嘱何管家,“不论如何,都不能伤了二妹妹。”

    她越是护着沈怀淑,沈启荣就越是生气。

    话音刚落,沈启荣拍案而起,“这个逆女,看我不打死她!”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那个毒妇!

    沈怀慕上前阻拦,“二叔可使不得,二妹妹肚子里怀的可是长皇孙!”

    实际上,沈怀淑的肚子里只有坏水,她这么说,为的就是不断强调,让所有人都深信,沈怀淑真的怀孕了。

    况且,沈启荣真的对沈怀淑动了手,可到头来沈怀淑的肚子一点事都没有,必然会有人怀疑沈怀淑怀孕的真实性。

    现在还不是让沈怀淑假孕暴露的时候。

    沈启荣神色一顿,沉着脸思索片刻,下令让何管家将沈怀淑带到祠堂面壁思过。

    “让她跪在沈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反省!明早我还要上朝,先去休息了。”

    沈启荣撂下这一句话,起身离开了正厅。

    何管家向沈怀慕示意:“郡主,真的要将二姑娘带去祠堂吗?”

    “二叔的命令,不得违抗,记得让人在地上多铺垫些,别委屈了二妹妹。”沈怀慕道。

    何管家不疑有他,领命离开正厅。

    沈怀慕看了一眼空无一人却灯火通明的正厅,让守夜的下人将烛灯全都灭了,只留两盏守夜用。

    眼下将军府拮据,该节省还是要节省的。

    安顿好后,沈怀慕带着雪松和雨烟回了慕春院。

    一进门,雪松就愤愤不平:“二老爷可真好意思说,二姑娘也就比姑娘您小一岁,还当她是小孩子呢!她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险些害了姑娘您,跟林氏相比,也没差到哪去!”

    雨烟附和道:“是啊姑娘,您可千万别听二老爷的,对二姑娘心慈手软。”

    沈怀慕暖心一笑:“你们放心吧,林氏倒了,下一个就该沈怀淑了。”

    雪松这才放心,“奴婢还以为您打算原谅沈怀淑呢,不然二老爷处罚沈怀淑,您总是拦着。”

    沈怀慕笑着解释:“我要是不拦着,沈怀淑挨了打,肚子却安然无恙,她假孕的事不就露馅了?”

    雪松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现在还是将军府的二姑娘,假孕的事,可不能在将军府暴露了,等她嫁到诚王府再被发现假孕,将军府就不会被牵连了。”

    沈怀慕捏了捏雪松的鼻头,夸赞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

    “那是当然!”雪松一副傲娇模样。

    沈怀慕和雨烟相视一笑。

    第二日一早,沈怀慕直奔顺和院。

    此时,沈怀淑还在祠堂跪着,顺和院除了几个扫洗丫鬟再无他人。

    “都清点一遍,能补公账的,就补公账,剩下的,折算成林氏的嫁妆,退还给林家。”

    沈怀慕指挥着丫鬟婆子,顺和院顿时热闹起来。

    经过昨晚的事,没有人再对林氏抱有希望,对待顺和院里的东西,更是没了客气。

    不过片刻,顺和院的东西就被清点了一番。

    “郡主,这总共折算下来,还不够补公账呢,更别提嫁妆了。”

    两个老嬷嬷愤愤不平道。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穿金戴银的林氏,背地里竟然穷成这副模样。

    私吞公账不说,连自己的嫁妆都花没了。

    沈怀慕并不感到意外,若林氏的嫁妆还有剩余,她也不会来顺和院搜刮了。

    “罢了,能抵多少算多少吧,看在她为将军府辛苦了大半辈子的份上,剩下的五百两银子就算了。”

    沈怀慕大手一挥,丫鬟婆子们搬着顺和院值钱的东西,跟着何管家有序不紊地去了圣京最有名的当铺。

    不出半日,林氏被休弃,又将要被斩首的事,传遍了圣京的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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