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指乾,为立冬,冬者,终也,万物皆收藏也。

    越往东越冷,好在白小豆换上了水蓝色法衣,不过凉风拂过,小丫头脸蛋儿还是冻的红噗噗的。

    在乐平郡那边,立冬是要吃饺子的,好在碰巧走到一处城池,刘景浊便带着白小豆吃了一顿饺子。

    一顿饺子,花了三顿饺子的钱,因为人家只卖肉馅儿的,若不是多花钱,白小豆吃不上这豆腐白菜馅儿的饺子。

    灵犀江下游,一路到海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灵气相较于其他地方较为稀薄,凡俗城池居多。刘景浊师徒二人衣着单薄总是惹得旁人侧目,刘景浊便给白小豆又套上了一层棉衣。

    本来刘景浊是想着在城中住上一夜,可白小豆不喜欢生人太多。

    这丫头向来喜欢风餐露宿,睡在荒郊野岭的。

    黄昏前后,师徒二人还在一条破旧官道,两侧山上除却松柏尚且泛着绿意,其余树木皆是独剩下四散开来的枝桠。

    刘景浊并未背剑,反而是背了个箱笼,赶考的书生似的。白小豆总觉得自个儿啥也不带,有些不合适,便缠着刘景浊,给她置办了个绣着荷花的包袱皮儿。

    日头被驱赶下山,毕竟星月才是夜的主人。

    今日十月十四,月亮趋于圆润,星辰依旧灿烂,但刘景浊没去仰头观看星空。

    如今已经进了神鹿洲东岳地界儿,有人能埋伏百节,自然也能给自个儿使绊子了。只不过,那枚印章下落不明,在其真正亮明位置之前,怕是暗手居多。很多事情是很难防备的,炼气士之流,如咒师、卦师,什么时候留下了手段,他刘景浊不一定都能发现。

    转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白小豆,刘景浊笑了笑,伸手帮她盖了毯子。

    这丫头不吃肉,到现在虽然瞧着略微胖了些,可相比同龄人还是有些消瘦。睡觉的时候磨牙,蹬被子,其实喝些日子骨头汤就行,可刘景浊真不敢给她喝。

    所以这几天刘景浊在想,需不需要先教这丫头那套八段锦,只教凡俗流通的那种,起码也能强身健体。等以后什么时候觉得时候到了,再给她功法。

    刘景浊忽然坐正了身子,取出来一本书,另外一手探手向前烤火。

    没过多久,有个瞧着年纪不大,至多十六七的少年人,骑着一头黑驴走来。

    少年人背着剑,穿的邋里邋遢的,倒像是个江湖游侠儿。

    老远就听见少年人嘟囔着:“老黑,别怕啊,等咱们斩妖除魔,成了真正大侠,到时候想吃什么有什么,一气儿娶十个媳妇儿!”

    刘景浊只当是看书入神,没瞧见那个少年人。

    可背剑少年走到近前时,却是翻身下驴,瞪着眼走过来刘景浊这边。

    邋遢少年一脸不敢置信,手指着刘景浊,喊道:“你是不是有病?荒郊野岭的,你跟这儿看书?”

    刘景浊抬起头看了其一眼,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手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小声点儿,小孩儿睡着了。”

    邋遢少年猛地退后十几步,将背后长剑拔出,又在身上翻寻好半天,这才翻出来一张黄符贴在了剑身。

    刘景浊愣了愣,真不是装的。

    结果就瞧见那少年竖起长剑,念念有词了好半天,随后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抹过双眼。

    少年人仔细看了刘景浊,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甚至抬起手臂擦了擦汗水。

    “还好还好,我以为你是个偷孩子的妖精呢。”

    刘景浊一脸错愕,心说这小子是脑子不灵光吗?咋个傻乎乎的?

    刘景浊合上书本,无奈道:“你是谁?做什么的?”

    那少年人咧嘴一笑,收回符箓,将手中长剑高高抛起,然后朝前一步,潇洒歪头。

    只听见一声清脆声音,刘景浊耷拉着眼皮,伸手指向少年人身后,“掉石头上了,别把剑尖儿崩了。”

    后方黑驴也不知道怎的,忽的大叫起来,怎么听都像是嘲笑声音。

    少年人一脸尴尬,转身捡起长剑,装回背后剑鞘之后又清了清嗓子,然后笑着说道:“这个问题问的好!本大侠姓赵,名长生,是个剑客,立志行走天下,行侠仗义,降妖除魔。”

    刘景浊又打开书本,漫不经心道:“好吧,赵大侠抽空洗个头,味儿太冲了。”

    自称赵长生的少年人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一个箭步蹿到火堆旁,伸手烤火。

    “书生,这附近有妖精,你咋个敢带个孩子在这荒郊野岭待着?真不是忽悠你,我此行到这儿,就是为了除妖而来。”

    刘景浊转过头,不信的表情可不是装的。

    赵长生见这书生居然怀疑自个儿,当即站立起身,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随后并指朝着空旷处指去,一道火苗瞬间窜出,燎起一堆野草。

    可下一刻,赵长生飞奔过去,又是踩又是拿棍子打,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火扑灭。

    刘景浊有些明白了,这家伙一副邋遢模样咋个来的。

    翻了一页,刘景浊轻声道:“读书人一身浩然正气,妖魔鬼怪见我要退避三舍才对,我怕它们作甚。”

    赵长生几步跑来,竖起大拇指,一脸赞赏神色,“这位兄台,就你这番言语,我就瞧得出你不是个寻常人,至少也是装了一肚子墨水儿了。”

    刘景浊没搭理他,结果这家伙继续说道:“不瞒你说,往前走去,至少百里路,妖魔鬼怪横行,说不好你走夜路时,碰到个贼水灵的小娘子,瞧着长得贼好看,可事实上,她是一只鬼也说不定呢!这样,我也是觉得与你有缘,你只需要给我十两银子,我保准你全须全尾儿走出这百里地。”

    好家伙,真能掰扯。

    刘景浊转过身,从书箱取出个白饼递过去,轻声道:“吃饱了烦劳换个人骗去,一来是我没银子,二来是我真不怕。”

    赵长生一把抢过白饼,饿死鬼投胎似的,几口就呛的不行。可他也怕吵醒睡着了的小孩儿,所以噎的眼泪汪汪了,依旧没咳嗽出来。

    刘景浊无奈叹气,又拿了个水壶递过去,那家伙狂灌一通,这才好了些。

    本以为方才一番话够伤自尊了,这个初入炼气的少年人总该要点儿脸,吃完就走了吧。

    可结果总是出人意料。

    赵长生拍了拍胸口,转头开口时又换了个称呼,“大哥,贵姓啊?人世间像你这般的好人可不多了,就冲这一壶水,一张饼,小弟定要全力护你走过这段儿路程,分文不取!”

    刘景浊是有神游境界的神念的,可他翻来翻去把这家伙瞧了个底儿掉,怎么看也就是个穷的吃不起饭,毛驴儿都饿瘦了的游侠儿而已。

    这家伙方才把剑掉在外面,自然是故意耍宝,炼气境界,会些剑术,寻常行走江湖自然问题不大,可一旦碰上真正的妖魔鬼怪,即便是那种连鬼修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怨气极重的恶鬼,他也遭不住的。

    既然瞧不出门道,那也不多想了。

    刘景浊合上书本,轻声道:“不用了,哪怕世上真有妖魔鬼怪,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除妖捉鬼法子。”

    赵长生一愣,“读书人还会除妖捉鬼?什么法子?”

    刘景浊伸手烤火,微笑道:“读书啊!”

    赵长生嘴角抽搐,只得竖起大拇指。

    不过他可没打算走,大半夜的反而盯着刘景浊的箱笼看个没完没了的,过了没多久,这家伙肚子便咕咕叫个没完了。

    刘景浊权当没听见,往后靠了靠,手捂着盖在白小豆身上的毯子,闭上眼睛睡觉了。

    当然不是真睡,但旁边这个愣小子不走,你有什么办法?

    刘景浊就想瞧瞧,饿的受不了的少年人,会不会等刘景浊睡着之后去拿箱笼里的白饼。

    少年人见刘景浊已经睡下,就再没出声,明明饿的肚子震天响,眼珠子盯着箱笼都要冒绿光了,却还是忍着没打开那个箱笼。

    到了后半夜,火堆快要灭了,赵长生便一趟趟跑去捡柴,也不晓得他从哪儿搬来一截儿大树根,之后还把那头黑色毛驴拉来附近,这才抱着他那柄剑,蜷缩在了火堆旁缓缓睡下。

    刘景浊没睁眼,因为他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自打张五味的事儿过去,刘景浊始终会觉得,路边儿碰到的一个傻了吧唧的家伙,说不定又是个吓死人的山巅大修士呢。

    只不过……刘景浊曾经听说过一句话,是个扶舟县里的老妇人说的。

    她说,人在娘胎里时都是缩着身子,所以说,睡觉喜欢蜷缩着身子的人,多半不知道躺在娘亲怀里睡觉是个什么滋味儿。

    白小豆刚开始睡觉,也喜欢抱着个什么东西,也喜欢缩成一团。

    所以刘景浊很庆幸,自己是有娘的,干娘,也是娘。

    次日清晨,赵长生起得才是最早的,他还得给黑驴寻些草料呢。

    刘景浊大致叮嘱白小豆一番,小丫头多聪明,说师傅就是教我读书认字的师傅呗。

    不多一会儿,赵长生牵着黑驴返回,驴是吃饱了,人的肚子咕咕响。

    刘景浊只好拿出来三块儿饼子递过去,没好气道:“小小年纪,拾掇拾掇自个儿,吃饱了赶紧走。”

    赵长生接过饼子啃着,权当没听见刘景浊言语,凑过去白小豆那边儿,看着小丫头抄写的字,念道:“急就……瓢解与……意?”

    白小豆抬起头,可总算是碰见个认字比自个儿少的人了。

    小丫头撇撇嘴,一副小先生模样,“急就瓢斛与众意,你识字还没我多呢。”

    昨个儿被刘景浊那般明嘲暗讽,赵长生都没红脸,结果这会儿给白小豆惹得脸色通红。

    吃瘪不已的赵长生只好走去刘景浊那边,笑呵呵问道:“大哥,你叫啥呀?百余里路呢,少说也得走个几天,相逢即是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刘景浊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铁定能跟蔡真珠交朋友的。

    “我叫刘景浊,中土人氏,出来游学,快六年了。”

    赵长生咋舌不已,“中土?什么地方,这名字也起得忒大了。不过我倒是没瞧出来,刘大哥还是个老江湖啊!”

    不晓得中土?这小子怕是连自己是个炼气士都不知道啊!

    果然,行走江湖,啥样的人都能见到。

    往前走了约莫二十几里地,过了一处岔路之后,路上就要平整的多了。

    一天的路程,赵长生叨叨个没完,就差没把自个儿撒尿和泥的事儿与刘景浊说个干净。

    可刘景浊听来听去,这家伙拢共也就只有一个意思,这一路往东海去,妖魔鬼怪可多,他赵长生吃了刘景浊的饼,一定要把刘大哥安全护送到东海。

    好家伙,一天的路程,这家伙就想混半年饭辙?

    结果走出岔路口没多久,顺着一条小河往前,路边儿赫然屹立一处驿站。

    刘景浊转过头,笑盈盈看向赵长生。

    后者一脸无辜,委屈巴巴道:“舆图上瞧,这里真是附近百里荒无人烟啊!”

    刘景浊没好气道:“天也快黑了,今晚上就在这儿歇息一夜吧。”

    说完就拉着白小豆往前走,小丫头忽然扯了扯刘景浊,轻声道:“师傅,他咋个不动弹。”

    刘景浊转过头,气笑道:“赵大侠,还要我请你吗?”

    赵长生讪笑不止,手攥着黑驴缰绳,攥的很紧。

    “一来是,咱们没有官身,驿站不一定会接待。二来是,我没钱,所以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刘大哥笑笑不说话,意思是我也没见你脸皮这么薄啊?

    赵长生讪笑一声,走到刘景浊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刘大哥,我真没骗你,你听我的,别去。这里不可能有驿站的,两国交界的争议之处,早年间战乱不止,现在这附近百里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家了,怎么会忽然出来个驿站?”

    刘景浊嗤笑一声,淡然道:“那就让妖魔鬼怪吃了我好了,你要是来,我就再请你吃一顿素的,要是不来,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就朝着驿站去,与那管事的聊了几句,又递去两块儿碎银子,然后就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了。

    赵长生还在纠结,照理说这地方不该有驿站啊,怎么回事?

    要是按他的想法儿,行走江湖,小心为上!

    可……毕竟吃了人家的饼了,万一有点儿啥事儿,心里过意不去啊!

    赵长生一咬牙,他娘的!老子堂堂大侠,还是个剑客,岂能白吃人家饼?

    谨慎些就好了嘛!再说了,我降妖除魔的手段又不是白学的。

    朝着手心啐了一口,少年人双手搓了搓,两只手掌各自抹过眼睛,可瞧了半天也没瞧出来个所以然来。

    少年人转身拍了拍黑驴,叹息道:“老家伙说让我等着你走江湖,辟邪,我希望真有作用啊!”

    “刘大哥!等等我啊!”

    刘景浊心中直叹气,心说这哪儿学来的恶心招数?你念了口诀,明明不需要那口唾沫的,干什么非要多此一举?

    其实赵长生所用的“开眼”法子,是凝神境界之下最常用的一种窥视气机的小术法,只不过对方境界若是超过黄庭境界,这种术法也就没有什么实质作用了。

    刘景浊又掏了些钱,才有人将黑驴牵去后院儿,驿站之流是常备有草料的。

    天下驿站,多是三十里一设,不过刘景浊方才放出神念一探,附近百里竟是再无驿站,也少有人家。少归少,但深山之中,还是有几个小村落的。

    景炀王朝不设驿站,因为景炀有更便捷的传讯方式,哪怕相隔万里,只要传讯,瞬息便至。

    可一众小国,驿站之中的驿卒,多半是充军发配而来的。

    赵长生屁颠颠跑来坐下,讪笑着说道:“我想来想去,还是护着刘大哥比较好。”

    刘景浊无奈道:“我钱不多,但管你几顿饭还是行的。”

    此刻这所驿站的老驿丞走来,端着一壶茶,放下后对着刘景浊说道:“我是眼瞅着天就黑了,这附近也不怎么太平,这才让你们凑合一晚的。但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虽然我们这是个新建驿站,多半是没人来的,但只要有人来,你们就得立马儿离开。还有,我收你们钱自然要贵,但我这可是冒着杀头来挣这几个钱的。”

    刘景浊点点头,微笑道:“老驿丞放心,我也不是头一次住驿站,规矩都懂的。”

    老驿丞点点头,轻声道:“那就行,稍等一下就会给你们上些素食,凑合吃一下。”

    顿了顿,老驿丞还是开口道:“我说了,这附近不太平,而且,今个儿可是十月十五,没事儿别出门,出门有事儿,概不负责。”

    老驿丞转身离去,白小豆眨了眨眼睛,好奇道:“十月十五怎么啦?”

    刘景浊笑着解释道:“正月十五天官赐福,七月十五地官赦罪,十月十五水官解厄。原本这三个日子,只是老百姓乞求上天保佑或是怀缅先人的日子,后来不知怎的,传着传着,就成了鬼节了。我家乡那边儿,若是亲人去世未满三年,每年三十儿都要去上坟,请先人回家过年,直到正月十五这天才将先人送回去。”

    小丫头哦了一声之后,便期待起待会儿会有什么吃的了。

    赵长生一夜没睡,几乎一直在注意着外面。

    可结果却是让他又失望,又如释重负。

    因为昨晚,一夜无事。

    其实刘景浊早就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儿,昨夜大致翻看了此地舆图,两国交界之处,且南边儿还挨着如今神鹿洲第一大王朝,两个小国都想吞下此地,奈何南边儿势大,只好各退一步,搁置争议,所以此地才会人烟稀少的。

    要说唯一有问题的地方,就是这驿站是假的,但人不是多坏的人,应该只是想要挣点钱的山民而已。

    黑色毛驴被白小豆征用,这会儿正想着人家骑马是不是也是这么骑的。

    只不过,赵长生这一路就有些闷闷不乐了。

    刘景浊心说自个儿咋这么好脾气了?要是放在十五六岁时,哪儿会管他赵长生心里想的什么?爱咋想咋想去。

    也只能把这毛病归于在三字塔的两年了。

    一连两天,百里路途很快就要走完了,刘景浊觉得还是得与这少年人聊聊。

    刘景浊取下水壶喝了一口,其实里边儿是酒。

    “你是因为没能证明自己的眼光而失落?还是说觉得你赵大侠一身本事,就是奔着降妖除魔去的,结果连一只鬼都没有瞧见?”

    白小豆撇撇嘴,插嘴道:“师傅,他是觉得,师傅会觉得他在骗吃骗喝。”

    赵长生转头看了看白小豆,苦笑不已,自嘲道:“没想到我这点儿小心思,给你这小丫头看出来了。”

    顿了顿,少年人说道:“我师傅说,咱们剑客,遇到能管的事情当然要多管,世上哪儿有闲事?我们看来的闲事,或许是他人焦头烂额之事。”

    刘景浊笑了笑,点头道:“你师傅倒像个高人。”

    少年人苦笑道:“啥高人呀,就是个隔几天来一次村子里骗吃骗喝的老头子,我有什么吃的都会分他些,所以他教了我几招,我瞅着挺厉害的,就认他当师傅了。”

    刘景浊轻声道:“谁说高人就得武功高?能说出那番话的,一定是不多见的高人了。你啊,还是要多读书,有些人的书在纸上,有些人的书在路上,不是非得抄书背书才是读书。”

    赵长生还没有说话,白小豆倒是睁大了眼睛,想要凑过来讲话。

    结果给人瞪了一眼,小丫头只好撇着嘴嘟囔道:“知道了,一只猴儿一个拴法儿嘛!”

    前方忽的出现一条大江,刘景浊眺望前方,心说这条灵犀江,终于是走回正路上了。

    刘景浊伸手拍了拍赵长生的肩膀,笑问道:“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赵长生摇摇头,“不晓得,走江湖嘛!瞧瞧哪儿有鬼怪害人,顺路降妖除魔,也混口饭吃。”

    刘景浊轻声道:“那就再一块儿走一段儿吧,反正我这一路向东,说不好就碰见什么妖魔鬼怪呢。”

    刘景浊冷不丁说了句:“赵长生,其实你还不适合走江湖。”

    天黑之前,三人终于走到了一处小城,虽然不大,寻个客栈却是绰绰有余。

    睡到半夜,刘景浊忽然有些心神不宁,想来想去还是祭出长风,回了一趟昨日住的驿站。

    可无论刘景浊怎样找寻,那处驿站却连一点儿踪迹都没有了。

    这是摆明了挑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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