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李剑匆匆离开朱家大院,不过他没去东方玉楼那里,而是径直回了太守府。
刚进门,李剑就见魏无忌正和杨方说着什么,于是一把拉过他道:“同一道军令,你我认为是对的,可手下将士都认为是错的,你说是对的还是错的?”
魏无忌闻言一愣:“军国大事,普通士卒无权过问。”
李剑道:“我是打个比方,如果你我二人认为是对的,可是所有士卒认为是错的,怎么办?”
“战事决策乃是主将之事,普通士卒怎能参与其中?”
李剑无奈道:“和你说句话怎么这么费劲呢,我是说如果,如果军令可以全军商讨,最后我们和其他人的意见不一样,该怎么办?”
魏无忌眼睛眨了半天,最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杨方你说呢?”
杨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沥水侯说的对,大军决策决不能让普通士卒说三道四,否则还不乱套?”
李剑气的边走边说道:“两个白痴,一点也不明白我的意思。”
到了后院,见龙若兰正扶着腰在段瑾的搀扶下遛弯,于是略带鄙视的说道:“你现在的身形还一点都没变,用得着这样吗?”
龙若兰白了李剑一眼:“你懂什么,我这是先习惯习惯。”
“习惯简单,以后衣服里塞个枕头,那样走起来有气势,家里没人敢惹你。对了,先坐下,有件事问你。”
扶着龙若兰在回廊里坐下,李剑这才说道:“自古以来,君王也好,各地官员也罢,在颁布政令时虽然也会和属下商量,可毕竟是极少数人。平民百姓所做的,只能是等政令下达后,被动去遵循。而那些决策之人往往都是高高在上,不懂得百姓真正的疾苦,你说这样的政令有多少是正确的?”
李剑的话让龙若兰听了个一头雾水:“你想说什么?”
李剑挠挠头道:“我是说如果当官的想要下达政令,是不是应该先听一下百姓心中的想法,而不是不管不顾的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百姓,毕竟百姓才是这些政令的最终承受者。”
“你能不能说的简单点?我还是不懂你到底要说什么。”
李剑有些抓狂的抓了下头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我是说一项原本利民的政令下达前,是不是应该经过百姓的同意?”
龙若兰闻言笑道:“这么简单的事让你说的这么麻烦,你不就是想问一家之言与众人之见应该用哪一个嘛。”
李剑连忙点头:“对,没错。”
龙若兰道:“按理来说肯定是众人之见强于一家之言,可也不是事事都是如此。你可别忘了,百姓的见识与官员大不同,他们想的都是自己有没有得眼前利,而不会去想一项政令的长远影响。”
“你是说百姓的目光短浅?”
龙若兰点头:“不错,就像你说的过几天给整个庐河百姓一人五两银子,他们都会对你感激涕零。可如果你想要他们每人缴纳五两银子扩建庐河,你看看他们会怎么样?”
见李剑不吭声,龙若兰继续道:“他们从来不会想哪怕这五两银子到手,一旦梁军打过来把这些钱都抢去该怎么办。就算你告诉他们修建城池才能保住他们的家业,他们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缴纳银两,因为百姓会认为这是你该做的事,与他们无关。这就是眼光,懂了吗?”
随后龙若兰抓过李剑的手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让百姓也参与到政令决策中来。可是你却没有想过,他们中绝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读书,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又哪里会想过家国天下。”
李剑道:“那有没有办法让我们在政令下达前听一下百姓的心声?”
龙若兰道:“要听全部百姓的心声不现实,就像大韩,若是一项政令让全国百姓知晓,再一个个问他们的意思,那等韩天峰死了,这项政令估计都没有结果。”
李剑道:“那就是没有办法了。”
龙若兰摇头:“也不是,你可以让百姓推选出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者,然后让他们代表全体百姓给出一些建议。当然,他们也要听取百姓的心思,不能擅作主张。”
李剑一拍大腿:“对啊,如果人多的话,让那些长者再选出他们心中的长者,然后一层层向上,这样的话最起码能得知大多数百姓的意思。”
龙若兰不解道:“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李剑笑道:“别提了,刚刚被几个百姓问了个灰头土脸,说一个长着和几十个后辈意见不一,到底应该依着谁,才让我想到了这个。”
龙若兰道:“虽然你的打算很好,可真做起来却不容易,第一就是要让百姓读书识字,懂得道理,否则他们的眼光永远都不会长劲。”
李剑道:“你说的对,要让他们读书识字,这样才能让他们的眼界开阔起来。等他们眼光长远之后,再让他们参与到政令决策中来。”
龙若兰惊讶道:“你真的想把庐河一直经营下去?”
李剑点头道:“当然,只有这里我才不会受到任何约束,才能根据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龙若兰叹了口气:“你才来这里多长时间,脚跟都没站稳呢,难道就不怕天下一旦有变,大梁会与你不利?虽然如今的大梁不比从前,可在庐河面前仍然是庞然大物。”
李剑笑道:“三把荡世剑还怕他不成?”
龙若兰又叹了口气:“但愿吧,不过你要记住,这天下是人的天下,不是兵器的天下。”
李剑拍了拍龙若兰的手道:“怕什么,一旦败了,大不了我们什么都不管,带着孩子隐居山林,了此残生。”
龙若兰瞪了李剑一眼:“你我可以,可孩子怎么办?你不想他连个媳妇都讨不到吧。”
李剑笑道:“你就这么确定是个男孩?”
“当然,你不是都和别人说下大话了嘛,要给我们的儿子治下一份家业。”
李剑闻言哈哈大笑:“那就借夫人吉言,要是个男孩,到时候跟着你姓。”
龙若兰笑道:“这个估计不行,你那个妹妹会把我撕碎的。”
李剑哼了一声道:“一个丫头片子,早晚要嫁人的,有本事生个孩子也让他姓李。”
龙若兰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出声。
李剑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准备下去天海居为师父他们接风洗尘。”
天海居是庐河最大的酒楼,里面的装潢陈设之华丽绝非普通酒楼能比,美味阁虽然名气也不小,可是和天海居相比差了至少三分。
天海居最豪华的雅间里,韩山虎坐在最上手,旁边坐着龙若兰,随后是几个老兵,杨继等人依次而坐,就连李科也坐在了魏无忌旁边。
唯有李剑像个伙计一样忙前忙活,给韩山虎斟酒都是他亲自动手,按老头的说法,这些日子李剑高高在上,做起了甩手掌柜,是该让他好好活动活动了。
十几人中,除去龙若兰滴酒不沾外,就连段瑾也能喝两杯,而王婉婷更是一次次举着酒杯叫韩山虎师父。
李剑对此十分紧张,过程中多次偷偷瞄向龙若兰,见她始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才多少放下一点心来。
因为龙若兰有了身孕,众人也没有劝李剑的酒,所以他敬了在座之人几杯后就改成了茶水。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待到残席撤下,茶水上来之时,王婉婷已经喝多,搬了把椅子坐在龙若兰身边嘀嘀咕咕。
虽然听不到王婉婷说的什么,可从龙若兰略带笑意的脸以及不时瞟向自己的目光看,李剑知道今晚自己绝对不好过。
酒足饭饱,众人离开天海居各自回府,路上,韩山虎叫过李剑低声道:“今晚回家千万小心。”
将韩山虎送回太守府,东方玉楼就要拱手告辞,李剑一把拉住他道:“今天有没有审问高杰?”
东方玉楼道:“还没有,我想先把他身上的这些天积攒的油水顺出来再说。”
李剑不解道:“什么叫顺出来?”
“就是饿他三天。”
李剑摇头:“不行,这种人最是狡诈,时间拖的越久,他越是会想出各种借口,到时候你就是问也问不出什么。连夜提审,我和你去,看他如何狡辩。”
龙若兰在一旁不满道:“昨夜你就没有休息,今天又忙了一天,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行?东方大人是审问犯人的行家里手,听他的没错,你不用去了,早些回后院歇息。”
东方玉楼闻言笑道:“夫人说的对,此事不劳凤鸣侯操心,东方玉楼告辞。”
看着自己的救命稻草出了大门,李剑一咬牙跟着龙若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洗漱完毕,李剑把龙若兰扶到床上坐下:“昨晚你也没睡好,今天又陪着师父,早些歇息。”
龙若兰指了指床边的椅子道:“你坐下,我问你点事。”
李剑笑道:“什么事能有你歇息重要,先睡,有事明天再说。”
龙若兰摇头道:“不行,不说清楚我睡不着,你坐那里。”
等李剑硬着头皮坐下后,龙若兰幽幽道:“你和王婉婷到底怎么回事?刚刚她说的好多事好像和你以前和我说的不太一样。”
李剑眨了眨眼睛道:“什么地方不一样。”
“你受伤的时候,是谁在照顾你?”
李剑闻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身一软,顺着椅子一出溜就跪在了地上:“老婆你听我说,不是故意不和你说,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龙若兰起身把李剑拉起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外带应付君王,对其他人不能随便跪,这可是你说的。”
李剑道:“老婆不算其他人。”
龙若兰笑道:“我又没有生气,你怕什么,早知道这么怕老婆就不嫁给你了。不对啊,我还没嫁给你呢,你要再这样就不要成婚了。”
李剑道:“还不是怕你生气啊,以前生气也就生气了,现在不行。”
龙若兰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成亲的时候三个人怎么样?”
李剑指了指龙若兰的肚子:“现在不就是三个人吗?”
龙若兰笑道:“不是说这个小冤家,我是说再加一个人,你觉得婉婷妹妹怎么样?”
“不行,我都说了,这辈子就你一个!”
龙若兰把李剑按坐在床上:“我说的是真的,为了你,她连家人都不要了。一个小姑娘,不但贴身伺候你,而且还闹的天下皆知,你要是不娶她,她还能嫁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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