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剑就赶到了庐河西北角的驻军大营。这里原本是庐河当地驻军所在,可后来随着人马越来越多,大营变得越发拥挤,最后更是人满为患。
见此情形,魏无忌干脆在城南新建了一座军营并准备扩大庐河城防,如今此处只有三千凤鸣子弟。
此时的教军场中,齐武阳正在等候,身旁的几个大陶罐里则装着了尘炼制出来的黑色粉末——火药。
火药这个名字是周炎告诉李剑的,而那本书的名字则是《火药发展史》。
魏无忌道:“了尘炼制的五十斤火药都在这里。”
李剑点手叫过齐武阳:“知道怎么做了吧?”
见齐武阳点头,李剑继续道:“千万小心,还有里面只装火药,不要装其他东西。”
见齐武阳点头,李剑道:“动手吧。”
在李剑和魏无忌的注视下,齐武阳拿过一旁人头大的陶罐并将第一把火药撒在了里面。
虽然齐武阳在装填过程中动作略显生疏,可李剑却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表现。
相反,每当齐武阳想要急于求成时,他还会在一旁厉声制止。
经过齐武阳的反复折腾,没错,按李剑的话来说就是折腾,庐河的第一颗陶罐雷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此时时间也到了中午。
正当李剑让齐武阳把陶罐雷放在十丈外准备引燃时,远处却传来周炎的声音:“等一等。”
周炎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来到众人跟前,喘了好一会才指着陶罐雷道:“据书上记载,这东西威力太大,要是装药太多,可将方圆十几丈的东西炸为粉齑,所以要找个空旷的地方引爆。”
李剑摸了摸下巴:“先生,没您说的这么夸张吧?”
见周炎瞪眼,李剑连忙拱手:“就听先生的,齐武阳,拿到教军场中间,点着了就跑。”
齐武阳点头称是,然后抱着人头大的陶罐雷到了教军场中间,将其放在地上后,掏出火镰点燃引线撒腿就跑。
等齐武阳在众人的注视下跑出几十丈远,引线也终于燃到尽头。
只是众人期待中的爆炸没有到来,反而是陶罐雷装着引线的罐口先燃起火光,接着冒出大量黑烟,其中还夹杂着火星。
等陶罐彻底没有了动静,李剑小心的走过去看了看,随后对跟上来的魏无忌道:“在山洞里差点要了我的命的东西还有吗?”
魏无忌点头:“还有几个,在库房里放着呢,要不拿一个过来看看。”
周炎在旁道:“我看还是你们制作有误,古籍上说一定要将罐子密封,你们做好密封了吗?”
齐武阳道:“已经密封了,再封引信就断了。”
李剑道:“拿个了尘做的过来看看,齐武阳,这些天你难道从来没去看过别人是怎么做的?”
齐武阳道:“看过,就是个圆疙瘩,插着引信。”
李剑道:“我觉得还是你哪里没做好。”
齐武阳不服道:“就不会是你给的制作技艺有误?刚刚你们也在的。”
李剑笑道:“既然你不服,那我亲自做一个,如果是你的问题,我打你二十大板。”
说完后,李剑撸起袖子,取过一个小陶罐,先在里面装了一半的火药,用事先准备好的木棒将其砸结实。
紧接着将引信放进陶罐,开始装填另一半火药。
当火药塞满后,李剑本打算将盖子扣上,不过低头想了会,却又停了下来。
他吩咐齐武阳取过一支雕翎箭,用箭尖在盖子上钻了个小孔,随后将引信从孔中穿过。
“我觉得这样才能起到密封作用,刚刚那样不行,齐武阳,弄些浆糊和布条过来。”
等齐武阳把东西取来后,李剑先在塞子周围涂了层浆糊,将其扣好后,又用布条在盖子与罐体上缠了几圈:“刚才我见盖子已经掉了,没有爆炸可能和这个有关。”
齐武阳道:“刚刚引信是被盖子压住的,我不敢塞的太紧,要不引信就会断掉的。还是侯爷聪明,知道从盖子上开孔把引信引出来。”
李剑白了他一眼道:“少拍马匹,多干正事。”
就在这时,圆疙瘩也被人从库房取了过来。
几人拿着看了又看,才发现它与李剑用陶罐做外壳不同,圆疙瘩就是用油纸做成,又在外面又涂了层厚厚的松脂。
李剑道:“看到没,他们做的这个除了引信外并没有其他开口,刚才我们应该就是在盖子做的不好。”
李剑不放心的在陶罐上又缠了几层布条,这才对齐武阳道:“再去试试。”
因为第一次的意外,所以这次齐武阳有些心不在焉,点燃引信后非但没有马上离开,反而站在那里瞅着它燃烧。
直到引线烧了一半,齐武阳才在李剑的催促下不紧不慢的往回走,而且还一步三回头,所以当他离陶罐大概三丈时,引线已经燃到了尽头。
见引线燃尽的陶罐连刚才的火光和浓烟都没有,齐武阳不由喊道:“侯爷,您亲自动手也不行吧?要不还是拆开圆疙瘩看看吧。”
不想他话音刚落,众人眼前强光一闪,一声巨响接踵而至,与此同时,地面好像也颤了一颤。
而齐武阳更是被直接掀了起来,飞出两丈多远才落在地上,然后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此时原先放置陶罐的地方已是烟尘滚滚,并且空中还有一股股难以描述的气味直往众人鼻子里钻。
李剑看着趴在地上的齐武阳头喊道:“医官,快传医官!”
齐武阳伤的很重,按军医官的说法,要不是在爆炸时下意识一低头,人会立刻交代在那里。
齐武阳整个身体后面血肉模糊,后背也好,腿伤也罢,甚至胳膊后方密密麻麻全嵌入了陶罐碎片,看得人头皮发麻。
军医官把碎片全部取出后,齐武阳依旧昏迷不醒,因为他还受了内伤,五脏六腑都被震得有所移位。
唯一的好消息是陶罐雷爆炸时,齐武阳离得够远,那些碎片只是嵌入皮肉之中,并没有伤到内脏。
深夜,军医官告诉李剑,齐武阳的命算是保住了,他的呼吸渐渐平缓,脉象也趋于稳定。
在场之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随后李剑吩咐士卒送周炎回府,自己则和魏无忌重新回到校军场。
此时的校军场中间,原本放置陶罐雷的地面上,有一个三尺见方,深约一尺的大坑。
魏无忌看着大坑道:“这要是在人群里爆战,肯定能把周围的人炸个粉身碎骨。”
李剑苦笑道:“这哪里是什么陶罐雷,这是惊雷。”
魏无忌道:“我觉得这东西可能会让以后的战法发生改变。”
李剑掏了掏仿佛仍在嗡嗡作响的耳朵道:“还早着呢,我们是做出来了,可真要将其变成兵器,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不说别的,我总不能让兄弟们抱着它冲到敌军阵中引爆吧?还有这引信烧的也太慢,要是我手快,能直接把引信掐断了。”
魏无忌道:“总比没有好。”
李剑道:“那些东西小心封存,派专人看守,一旦放火药的大陶罐炸了,后果不堪设想。从现在起,这里严禁外人出入,擅自闯入者杀无赦。”
魏无忌道:“夜深了,你早点回去吧,夫人还在等你呢。”
李剑道:“我让人告诉她先睡了,陪我走走吧,这些日子忙东忙西,我俩好久没在一起走了。”
魏无忌道:“我记得你说今晚给杨继接风的。”
李剑翻了翻白眼:“晚两天不行啊?”
深夜的庐河不像其他城池一样悄无声息,相反,有些街道甚至比白天更加热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庐河百姓开始迷恋上夜里出来吃饭,三五好友就着月色坐在路边小摊上,几碟小菜,一坛老酒,连喝带聊一晃就是一两个时辰。
开阳街,就是一条专门供人在夜间吃饭的街道,而且百姓还给这种夜间的饭起了个名字——夜宵。
走到开阳街口,魏无忌指了指里面道:“要不要吃点夜宵?我请客。”
看李剑一脸茫然,魏无忌笑着和他解释了夜宵二字的由来以及开阳街的特色:那就是白天的开阳街买卖铺户全部关门,等月上柳梢头后才有人开始营业。而这条街上没有别的,只有吃。
李剑挠挠头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些?”
魏无忌笑道:“晚上你出来过几次?那几天小姐在的时候虽然天天往外跑,可去的都是些集市街,也从来没来过这里。”
李剑闻言笑道:“我这个太守做的太不称职,算了,以后什么都不管了,全都交给你,我就负责捞钱。”
看着已经到了中天的月亮,魏无忌深吸了一口气:“都到这种地步了,还只想过你的小日子?”
李剑摇头:“我真的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你是知道的。”
魏无忌道:“有时候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是这世道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
李剑笑道:“行了,今天不说这些,不是要请我吃那个,对了,夜宵嘛,我还真饿了。”
进了开阳街,李剑发现里面比自己想的更加热闹,大大小小的铺子里外都坐满了客人,其中不少桌上还有女子对饮。
在一个店铺外找了张干净且偏僻的角落坐下后,李剑指着不远处正在谈笑的几个女子道:“如今女子都可以随意外出了,而且还是在晚上?”
魏无忌点头:“现在民间有种说法,说是人最开始的时候,实际上是女人当家作主,后来女人因为要生孩子,才让男人当家。所以不少女子说哪怕现在不当家了,也要做到男女一样,这不就有了这些。”
李剑闻言大笑道:“竟然还有这种说法,她们家里的人也不管?”
魏无忌一笑:“你家里那位你管的了吗?”
李剑嘟囔道:“要是打得过我就管。”
魏无忌道:“可惜你打不过。”
随后他冲着小二道:“一坛云酿,再来几个拿手的小菜。”
李剑道:“什么是云酿?”
“一种庐河特产的酒,像你这样的酒量,喝多少都不醉。”
李剑闻言喊道:“小二,一坛不够,多来一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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