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低沉声音响在温诗槐的耳边。
她忍了一晚上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那头确确实实,是谢屿的声音。
不是通知她认尸的,甚至不是什么医生护士通知她谢屿受伤了——他的声音平静低沉,中气十足听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温诗槐的心情一瞬间从惊惧担心,成了微微赌气。
谢屿既然没事,为什么一个电话都不打给她,让她担惊受怕了一整晚!
她的眼泪掉得又急又大颗,但她不想让谢屿听出来自己在担心她。
捂着嘴巴不肯放出声音。
谢屿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温诗槐的回应。
语气微微加重,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诗槐,你在哪里?说话!”
如果一说话,就掩饰不住自己的哭腔了,她怎么可能说话。
还是温诗槐身旁的孕妇,看她哭得这么厉害,以为自己猜对了,两个人一道哭。
孕妇反手扶住温诗槐,哭着问她,“你老公的尸体……找到了吗?”
温诗槐:“……”
谢屿:“……”
谢屿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孕妇的声音,很是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诗槐,你还在火灾现场?”
温诗槐刚刚没有说话,但这么长时间对着话筒,那呼吸间不同寻常的哽咽哭腔,还是隐隐约约能判断出来。
谢屿在猜出来温诗槐在哪里,在结合一下那个孕妇的问话,大概就能知道温诗槐这两个多小时是怎么过的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别哭,我没事。”
温诗槐像被踩到了尾巴,终于出声了。
她气急反驳,“谁管你出没出事?!”
一开口,嘶哑的嗓音,配上难以掩饰的哭腔,压根就没有一点威慑力。
谢屿却被这个软绵绵的发脾气,撞了一下心脏。
“好,你不用管。”谢屿主动跟温诗槐汇报,“我现在在第一医院,要陪我们老板处理些事情,今晚可能不回家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你手机呢?”温诗槐问他,“为什么打这么多电话不接?”
“急着救人,掉在火场里了。”谢屿诚恳道歉,“我应该早点联系你,但这边脱不开身。”
谢屿没有说的是,他原本以为,温诗槐在打不通他电话的情况下,应该会自己先去接了猫回家。
在这种情况下,温诗槐最多在家里生气他的失约,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他没想到,她竟然跑去了火灾现场。
而且一直待到现在!
温诗槐不哭还好,一哭,谢屿更能想象这两个小时守着火灾不走,温诗槐是一直处在什么样的心情里。
温诗槐知道现在不是跟谢屿算账的时候,但是现在让她就这样回家,她的心也肯定放心不下。
于是,她没犹豫,打算打车去第一医院跟谢屿汇合。
忽略掉此时内心无比想见谢屿的情绪,哪怕是因为谢屿这两个多月对她的多方照顾,替她解决了那么多意外事件。
在他遭到这种事的时候,温诗槐也想尽点力。
温诗槐要走,看孕妇孤零零的,也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就让她也去医院,“说不定你老公也已经提前离开,去了医院呢?”
这种幸运的概率,哪有这么大呢?
孕妇流着泪的眼底,对温诗槐流露出无比羡慕的目光,“如果我老公也能活过来,我以后一定好好爱他,再也不要他大晚上跑出来给我买这条街上的炸串了呜呜……”
温诗槐无力劝慰。
恰好这时进去搜救的消防员又抬出两个担架,看到这两个女人站在这里,连忙驱赶她们,“里面还很危险,你们跑进来做什么?万一发生横梁坍塌呢,你们赶紧出去!”
孕妇一探头,看到其中一个担架上的人正是自己老公,一下子扑了过去。
踩到一块炙烫的木炭,差点摔倒,温诗槐忙扶了一把,“嘶——”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抽气,脚背被烫到了。
孕妇的丈夫被找到了,他很幸运,躲在小吃店的角落里,没有被烧到,但是吸入了太多有毒气体,目前也很危险。
立即送往医院。
温诗槐正好蹭了他们的这趟救护车,去了锦城一医。
今晚的锦城一医急救室非常挤,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温诗槐挤进人群,很快就在急诊骨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谢……”温诗槐想也不想就要跑过去,没想到谢屿一个俯身,在他身前的椅子上,坐着的那个女人就露了出来。
他不是一个人。
谢屿俯身扶起那个女人,转身往外走。
一眼就看到了温诗槐。
温诗槐却没有看他,而去看向谢屿扶着的那个女人。
如果只有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风韵犹存。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年纪不小了,至少比谢屿大十岁左右。
但那股成熟女人的风情,让她尽管不再年轻,却魅力十足。
温诗槐没见过这个女人,但显然,她跟谢屿很熟。
谢屿把那个女人扶到长椅上坐着,才朝温诗槐走过来,“诗槐。”
温诗槐顾不得想别的事,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谢屿,确认他完好无误,才把一直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嗯。”她淡淡地应了谢屿一声。
看到谢屿安然无恙,温诗槐刚刚的第一反应是,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他。
可是,看到他失联这么久,竟然是陪着一个美女在医院做检查,温诗槐心里就不是滋味。
很不是滋味,以至于她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掩饰。
谢屿不顾人来人往,直接把人抱到怀里。
这是他从电话里听到她的哭腔时,就想做的事。
见温诗槐的目光一直落在长椅上的女人那边,谢屿垂首在她耳边沉声解释道:“别看了,她是我老板。”
老板?
这么久了,温诗槐才知道,那家修车店的老板居然是个女人。
“你没告诉过我。”温诗槐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
“这不重要。”谢屿先关心她的嗓子,问她怎么了。
温诗槐终于能理直气壮地谴责他,“你一点消息都不给我,我在现场吸了两个多小时的有害气体和烟尘!”
谢屿下一个反应,就要带温诗槐去呼吸科挂号。
但身后那个女人叫住了他,“谢屿,你要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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