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那一瞬间,尝到了心脏被人攥紧的滋味。
他还来不及分辨这种情绪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他的手已经快于思想一步,上前去抢温诗槐的筷子。
温诗槐虽然低着头,却能看到他的动作。
筷子往旁边一躲,不让他拿。
谢屿无法,只能连手带筷子,一起包进掌心。
“别吃了,嗯?”
温诗槐除了手在跟他较劲,其他行为仍然当没他这个人一样。
谢屿不想温诗槐的筷子扎到她自己,先使了点劲把筷子从她手里夺了。
而后不顾她的意愿,托着温诗槐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那张漂亮的脸蛋湿漉漉的,眼底的水汽没散,红红的,在恼怒怨恨中还带着几分委屈,鼻音沙沙的,“放开我!”
谢屿抽了张面纸,把温诗槐脸上的泪痕一一擦了,“那个面条别吃了,小心待会儿肚子疼。”
当她想吃么?
还不是谢屿故意使坏,她没有台阶可以下,只好“自虐”了。
温诗槐撇开脸,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
但她的肚子就是这么不争气。
本来就饿了一天,刚刚又吃了一两口面条,饥饿感上来,肚子发出了“咕噜”声。
温诗槐大窘,差点连好不容易端起来的架子都破功。
她用自由的那只手推了谢屿一把,不想他离自己这么近。
但谢屿却没有任何的嘲笑或者调侃。
温诗槐的胃口不大,这些年的舞蹈生涯留下来的习惯之一,就是控制自己的胃口。
所以如果不是饿到极致了,不至于这么失态。
谢屿无声一叹:“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必了。”温诗槐刚哭过,就算要摆出冰冷的模样,声音却还是带着几分沙软,“不想吃你做的东西。”
“那我带你出去吃。”谢屿平静耐心地道,“正好我也没吃东西。”
温诗槐信他个母猪能上树的男人嘴!
今天是他儿子的生日,怎么可能没吃东西,那不会饿坏小朋友……
小朋友!
谢屿的儿子还在这!
温诗槐刚刚只顾着跟谢屿赌气,把那个小东西忘到一边去了。
谢屿跟她挨得这么近,几乎挤在一起,让小孩子看到算怎么回事?
温诗槐推不开谢屿结实的胸膛,“你儿子看到了!”
谢屿挑了挑眉,似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温诗槐嘲道:“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当爸的!”
她忘记那个小孩很正常,但谢屿这个当爸爸的,是有多不关心,才会不记得自己儿子还在一边看着呢。
温诗槐下意识地看向客厅的沙发。
那个漂亮小孩儿果然正看着他们的方向。
小小一个人,趴在沙发靠背上,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他们,尤其是充满好奇地看着温诗槐。
他很安静。
或者说,很有教养。
这么大的孩子,就没有这么安静的。
他妈妈一定把他教得很用心。
就连温诗槐这个被他打破平静生活的人,都很难对他生出嫌恶之心。
然而,这个孩子越讨人喜欢,温诗槐就越讨厌谢屿……还有她自己。
谢屿看着面前的温诗槐,眼睫垂下,看上去十分萧索和自厌。
“他不是我的儿子。”谢屿淡淡地说了一句。
温诗槐倏地抬头。
眼里的情绪,不止是震惊,还带着对谢屿的不齿。
“谢屿……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有担当的人。”温诗槐的语气很失望,“你撒这样蹩脚的谎,是笃定了要当这个负心人,还是把我当睁眼瞎了?”
谢屿湛湛的黑眸没有一丝波动,看着温诗槐,“你不是睁眼瞎,更不是傻子。就算我要骗你,也不会这样侮辱你的智商。”
温诗槐沉默地与他对视。
她也是到今天才知道。
一个人话少,不代表他不会说话。
谢屿这样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温诗槐竟然有一种想要相信他的冲动。
“他为什么叫你爸爸?”温诗槐先问了最直接的一个问题。
谢屿动了动,俯下身来。
温诗槐想躲。
“别动。”
谢屿的气息已经到了她耳边,贴得很近,气息直接打在她的耳廓上,“他爸爸已经死了。但是孩子不知道。”
温诗槐闻声惊愕,不敢置信地轻吸一口气。
如果这是真的,她就能理解谢屿为什么要凑得这么近说了。
但她第一反应还是去找谢屿的眼睛,想要探究这话是真是假。
两人凑得太近,温诗槐这仓促的动作,一下子把耳朵撞上了谢屿的薄唇。
她的心脏一凛,气息都乱了几分。
但她顾不得别的情绪,小声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谢屿嗤笑一声,深沉的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刻薄,“我还没这么缺德。”
为了圆自己的谎,去咒一个孩子的爸爸死了。
温诗槐睁着眼睛看了他半天,选择相信他。
“他爸爸跟你长得很像?”
她莫名在脑子里浮现出,前天晚上,谢屿在阳台抽烟时,看的照片。
温诗槐调侃他是在看自拍照。
谢屿说不是自己的照片。
谢屿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温诗槐长得明艳绝伦,看上去长得很精明。
但她的眼睛又很清澈,很容易让人看清她的想法。
至少谢屿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谢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语气不明地夸了一句,“你很聪明。”
在温诗槐听来,就是承认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失望伤心了一下午的事,竟然真相是这样的。
所以,谢屿并不是她在心里勾勒出来的那个负心薄幸的骗子。
他没有骗自己。
对这个孩子……似乎也算是有责任心。
温诗槐又问,“可是他妈妈呢?”
如果孩子爸爸真的已经去世了,孩子不知道,孩子妈妈不可能不知道。
就算她偶尔也想请谢屿帮着骗一骗孩子,也不该直接把孩子扔在谢屿这里,自己玩消失。
这跟温诗槐想象中温柔有教养的妈妈相去甚远。
谢屿的眉目几不可查地冷了一下。
转瞬即逝。
温诗槐的目光正带着怜悯看向小酒,错过了谢屿眉宇间的那抹讥诮和冷漠。
他淡淡道:“因为我告诉她自己结婚了,不想再陪她演戏。但她似乎不愿意接受,就把孩子扔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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