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八月考试之日。这日,考场门口人山人海,余音乔陪得孙招远到了门口,小声道:“孙招远,你可要争气,我等你的好消息。”
孙招远道:“小小考试,不要如此紧张,你先回去,三个时辰后再来接我。这种考试,本来一个时辰就能答完,可是考场规矩,不能提前出去,只得在里面睡上一觉。”
余音乔道:“你快别如此想,这些考试,难倒了无数的人,能通过者,二十取一。你看这来的几千名考生,也就百人能通过。可不要大意。”
孙招远道:“好生放宽心,一定给你斩获解元。”说完,孙招远便进了考场。
按照考场规矩,为防止夹带小抄作弊,所有考生,都要沐浴更衣,换上考试专用衣裳,方能进到考室。
孙招远便脱去衣裳,进了浴室。不想有个二十岁的男子,在浴室和孙招远撞到了一起。那男子道:“好生走路,不长眼睛。”孙招远并未与他置气,只是微微一笑,便走开了。
穿好考试专用衣裳,孙招远便被带到考室,这是一小间一小间的格子,将各个考生隔开,每十个隔间,有一个考官监视,以防抄袭。
不多时,考卷下发,孙招远一看题目,第一题出自论语,要求以“不二过”作文一篇。
此题甚为简单,孙招远直接提笔就书,文思泉涌,将如何常思己过不再犯错得写淋漓尽致。
第二题出自前朝太帝之变,做题要求以前朝太帝口吻写一封登基诏书。此题看似简单,其实杀机四伏。
彼时太帝造反杀死两个兄弟,逼父亲退位,这封诏书,若是写成我奉天命登基,便是傻子一个,遭天下人耻笑。
孙招远思忖道:若要写这封诏书,必须将锅甩给被杀兄弟,说他两个谋朝篡位图谋不轨,我太帝为前朝安危,大义灭亲,而父皇因我救驾之功,深为感动,又考虑自己年事已高,不能操劳过度,便将皇位传位于我,我太帝虽然再三推辞,可是父皇不允,我实在推脱不掉,为了天下盛世,才不得不接受了天子之位。这样便可将弑兄逼父的行径扭转成为天下苍生不得不杀兄继位的正大光明形象。
审题完毕,立即将思绪化成笔墨,不多时,诏书便已写好。
最后一题是策问,那孙招远一看题目,背后汗水直流。题目就是盐府大案,问若你是盐府知府,如何避免土匪攻城惨案。
若不是身在考场,孙招远还以为是有人设计准备套他口供拿他。
孙招远深深呼吸了几口,逼自己冷静,审题道:若是有土匪攻城,当今之时,又无天灾,那定人祸。必是此城官吏贪污严重,导致百姓无钱,连那土匪在路上都打劫不到钱财,实在无法,没有活路,心生怨恨,是以冒杀头诛九族之险攻打官府,因此时只有官府有钱。我若是那盐府知府,必定是防微杜渐,将贪污之风从根本刹住,从而免得百姓无钱,都去山里做了土匪,还打劫不到钱财,釜底抽薪,百姓有活路,土匪就有活路,便不会冒诛九族之罪攻城。
文思即成,那笔墨拍马便到,不过一个时辰,所有题目皆以答毕。
答完后,突然隔壁探出一个人头,原是刚才那个撞人男子,男子小声道:“兄台,‘不二过’出自哪人行径,我搞忘了。”
孙招远不想招惹是非,只装作没有听到。那考官此时过来,看见男子探头,也装作没有看见。
男子见孙招远不搭理他,便道:“好小子。记着你了。”
过了半个时辰,孙招远半梦半醒间,打了个很大喷嚏,身子探了大半出去,居然看见考官丢了个纸团给隔壁男子,思忖道:“这男子背景不一般,居然能打通考官。”
考试完毕,所有考生都已出来。余音乔在考场门口,见到孙招远,便笑跑过来,道:“考得如何?”
孙招远道:“见过解元夫人。”
余音乔笑道:“不要瞎闹。”
此时,那个撞人男子,带了几个家丁过来,道:“你个贱人,居然敢无视我。你知道我是何人?”
孙招远拱了拱手,道:“敢问兄台是何人?”
那男子道:“我叫钱一男,吏部尚书钱真是我亲舅舅。”
孙招远心道:难怪可以打通考官,原是高官亲戚。
孙招远笑道:“原来是钱兄,失敬失敬。”
钱一男道:“失敬你个亲娘。我问你,刚才我叫你,你为何不答应?”
孙招远道:“刚才在考场之中,怕被考官看见,所以不敢答你。”
钱一男道:“我可是个必中进士之人,你连我也不巴结,你可知道,你这科举人是进不去了。”
孙招远心道在永安州境内,我未必怕你。
孙招远笑道:“既然如此,悉听尊便吧。”说着,便带了余音乔离开。
钱一男又被忽视,更是生气,道:“你便等着,让你十年之内,中不了举人。”
余音乔回头道:“哪里来的咬人之狗,你当这天下是你钱家的吗?”
钱一男心中怒火将要喷出胸间,不是想着现在是科举重要时刻,自己不能出乱子耽误中进士,便要将两人暴打一顿,方才解气。
按照往科规矩,乡试主考官,是天子亲派的京官大臣,本来此科永安州正好是委派吏部尚书钱真作为主考官,但那钱真行到半路,突然生了急病,在路上养病去了。
按照规矩,便是这省巡抚接任主考官之职,阅卷判分,取举人名单。
孙招远此前已经拜会了王有铭府上,王有铭已知孙招远参加考试。考生卷子会被糊住名字,也会被重新誊写卷子防止笔迹被认出,但是王有铭若是想帮孙招远,还是个简单之事。
可是王有铭觉得全无必要。那孙招远,王有铭可是对过话的,心思之细腻,知识之渊博,考取个功名,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过一月,所有试卷皆已阅过。
放榜之时,王有铭拿出一份试卷,道:“其余试卷遇前朝太帝下登基诏书那题,大部分考生皆是歌功颂德,道前朝中兴之任非我太帝不得担任。唯有此篇答案,完全以太帝之眼之口之心,道出太帝想说之话,想做之事,实在是难能可贵,如果,没有猜错,我知道此篇答案是谁所做。”
那副考官乃是吏部侍郎杨可英,听闻此语,笑道:“王大人,你还能猜出是谁所做,这可就奇了。”
王有铭道:“杨大人有所不知,今科考试,有个天才少年叫孙招远,博览群书,甚是人才难得。我猜这篇文章是他所做。”
杨可英一惊,道:“孙招远?”
王有铭道:“杨大人也认识?”
杨可英道:“却不认识。”
杨可英怎会不认识。那钱一男和他甚熟,已私下拜访过他,说自己答题情况,更是交代他道:“杨大人若是看见一个叫孙招远的考生,必定要让他落榜,解我心头之恨。”
王有铭说完,便撕下糊住的名字,不是孙招远是谁,当即说道:“定此篇试卷为今科乡试解元,杨大人有意见没有?”
这杨可英,只是个副考官,主考官都钦点为解元了,再说什么意见,不是自讨无趣,便笑道:“没有意见,我也觉得此篇答案甚是佳作,人才难得。”
杨可英回去住所,便将这些事情一一道与钱一男,那钱一男咬牙切齿,生气异常。杨可英道:“贤侄也不需太过介怀,我已与王有铭大人交换了意见,你那篇试卷,定为今科乡试第二。”
钱一男心道:“饶是这关给你过了,等到京城会试,再给你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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